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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位兄弟你的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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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默觉得自己要死了,大热天还要来补课。
陈章觉得自己已经热死了,大热天要来补课不说,正中午还得被罚去做清洁。
程燃觉得自己早就被火化了,大热天来补课,正中午被罚去做清洁就算了,好死不死还是要去打扫迎接阳光曝晒的大操场和看台。
人不作死就不会死,学校这个样子作死——
会死人的。
三个人拿着扫帚簸箕,逮着阴凉地就窜过去,丝毫不想暴露在那金灿灿的一片里。一番石头剪刀布下来,程燃幸运的赢得了打扫看台的美差,他一脸肃穆地拍了拍陈章和沉默的肩,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完全掩不住嘚瑟,“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他噔噔噔几步踩着楼梯从A号门上了看台,手上的扫帚挥得不断抖下些灰尘,陈章朝他比了个中指,辰默则压根没搭理他。
火辣辣的阳光如同三伏天上街的性感御姐,无孔不入的刺激着辰默与陈章的感官。程燃收回怜悯的目光,往看台那瞄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我去?”这兄弟这么厉害吗——倒数二排坐了个男生,虽然是穿着夏季校服,可是谁来给他解释一下那人脖子上厚厚的围巾是怎么回事,不热么?程燃满肚子“这兄弟真不怕热”的踱了过去,那人的坐姿也很古怪,双腿岔开,左右手分别放在两侧膝盖上,身体似乎极力的往前倾,像是想看清操场上的什么东西,眼睛盯着某个方向还一眨不眨的。
“同学?”程燃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而那人也没搭理他。
奇了个怪了。程燃也没再坚持,又登高了一节台阶勾着腰开始扫地,可他心里总泛着不太舒服的感觉。或许是中暑了吧,他这么想着,就没再继续纠结,尽量忽略那种怪异感,但呼吸间却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十分不好闻,像垃圾堆在一块几天也没人出力,渗进心尖上的恶臭。
“同学,你有闻到一股臭味么?”程燃直起身子问道,转身的时候,手上的簸箕一个不小心好像碰到那个人的背部。这时候程燃的身体还没完全转过来,半侧着身子听到了物体撞击塑料椅背的声响,“啊...对不起。”大概是撞掉了对方的东西吧。
可当他完全转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我去年买了个表,第二反应是——
“...同学...你的头呢?!”
程燃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知道这个时候适合大叫,然后把这一切当做噩梦抛到脑后,可他无法做到这些,程燃的面部因错愕还比较扭曲,内心却如同千万只羊驼比肩跑过,同学你在跟我开玩笑吧同学?你的头呢?那方方正正竖脖子上的头呢?他似乎都能看到那个无头的身体缓慢的转过来,而掉落在地上的脑袋也转换了方向,人头上的嘴巴一张一合:
“我的头啊,不是被你弄掉了么?”
停下来啊现在不是脑补的时候!程燃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稍稍缓和了心情,及其小心谨慎的绕到另一处走到看台的第一排,他决定找个人分享一下心情。但辰默那小子铁定是不行的,没准看到尸体还会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到自己身上。
程燃努力放松,尽量忽略掉身后几节台阶上的那个还能看见头发丝的脑袋,冲正往看台方向走准备倒垃圾的陈章说:“亲!快上来!”
陈章面瘫着抬头,又面瘫着低下,接着面瘫着倒掉垃圾,随后面瘫着打算转身离开。
“陈章!卧槽我求你了,快上来!上来啊!来啊!”
陈章停顿了脚步,到底依言往看台这边走,看样子是要上来了。
程燃没等几秒就看到陈章走上来把扫帚簸箕靠墙放好,然后双手抓住衣服下摆往上拉,这架势大概是要脱衣服,程燃有些没反应过来,“你,你这是干啥?”
“你说的,我来了,速战速决。”
程燃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手指往那地上的脑袋指了又指“别闹了大哥,要紧事,你看那儿!”
陈章这人是个近视,但除了上课一般都不戴眼镜,所以他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出那是个类似球体的一大坨垃圾,“你别告诉我叫我上来就是给你扫地。”
程燃想给他解释清楚,可看见陈章悠哉的朝那个脑袋走去,他就瞬间说不出话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章离那个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陈章停在那个头的边上。
他,蹲了下来。
陈章仍是一脸的面瘫样的,“我当是个什么,不就是个人头么...人...?”
程燃干巴巴地点头,挤出个僵硬的笑容,然后指了指那排座椅上的无头男生。
陈章一脸“你别告诉我叫我上来就是陪你看人头”的表情,程燃知道陈章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所以很耐心的等,果然下一秒陈章的表情就刷新了。
这次是一脸如同千万只程燃比肩跑过的表情。
现在程燃和陈章站在无头男的两侧,陈章显然一时还不能适应眼前的情况,但由于程燃接触的早一些,所以他看向无头男的目光已经可以算是端详。
很显然那条围巾不是用来装逼也不是为了遮住双下巴,而是为了让那个脑袋仍然立在脖子上面,从脖颈上的切面来看,这个人不是被一刀切断脑袋的,伤口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用一把很钝的刀,一砍就卡在了血肉里,左右拉扯前后摩擦,好不容易拔出来,于是像伐木一样的将人头慢慢磨掉,血肉翻卷着,不少肉沫似的东西粘在围巾上面,干涸的血迹都成了小结块。程燃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必须承认,见到这具尸体的第一瞬间无比惊愕,随后与陈章的打闹只是刻意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无疑还是害怕的,但现在更觉得刺激,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空气中弥散的已经不只是高温下的烦闷,而是那股一旦发现就再难忽略分毫的腐烂的臭味,无孔不入,深入骨髓。
“程燃...”陈章的尾音还在发颤。
“啊?”程燃应了一声。
“去叫人过来吧?”
“好。”程燃点了点头,也没去劝慰陈章,人都有这个过程,但迟早会接受。
他麻利地跳下几级台阶,抓着护栏朝还在辛勤打扫操场的辰默喊:“对面的男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远处的辰默顿住身形,不大情愿地磨蹭过来,“干啥呀?”他仰起头问。
“麻烦你个事,去把、去把教导主任叫过来吧?”
“啊?叫她来干嘛?”辰默迟疑的看向他。
“你就去吧,乖啊听话,你最乖了!”
辰默没动,他正估量着该用多大的力度才能将手中的扫帚正中程燃的那张脸。
“辰默,你去吧,真的有事。”陈章也走了过来。
辰默一听,这陈章都发话了,那就该是真的了,也没再多说什么,放下手中打算袭击程燃的凶器,就乖乖的去找教导主任了。
“嘿,他怎么听你的就不听我的?”程燃夸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这不会戴了顶帽子吧。”
“呵呵。”
“卧槽,你笑什么啊!”
陈章没回话,只转过身看向还坐在上边的无头男,隐约觉得不论是程燃还是自己,都有哪些地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