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谣》飞鱼ARIA

1、雪夜

　　刺骨的北风卷着地上的积雪往天上飘去，将天地搅和成一片狼藉的白色。风太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走路像在地上飞。

　　陆城裹紧厚厚的冬装，蜷在一个背风的山洞里点燃柴火。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试图快些缓过来。冻僵的手指靠近温暖的火堆，传来一阵令人心里难耐的顿顿的刺痛。

　　“嘶——这鬼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陆城深呼吸一口气，只感觉肺里吸进的空气全化作了冰碴，冰的他一个激灵，这才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酒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他现在很冷，急需要这种能暖身子的饮品。尽管在平时，陆城也总喜欢没事喝上这么一壶酒。酒是他自己酿的，不算特别美味，但好在够味儿，劲头也足，一口酒下肚，整个人这才缓了过来。

　　陆城没收回酒壶，而是拿在手中，凑近了火堆烫着酒。一边小心不让火烧着自己，一边微微出着神。

　　五年了。他今年二十三岁，像这样的，每逢暴雪天就从村子中跑出来，守在这个山洞里的行为，已经持续了五年了。

　　陆城跑出来，是有目的的。他从不瞎跑，而是摸到进山的公路最危险的一处去。这里是一个弯道，为了避开山涧，拐的有些大了。即使不是雨雪天，掉下来的东西（无论是不是人）也都不能算少。

　　今天的天气更是如此恶劣，雪飞了满天，风吹得车子发飘。陆城坐在山洞里听着风吹过时发出的呼啸，等着有哪个倒霉蛋从上面掉下来。

　　不过今天这样的天气确实是恶劣极了，怕是行人也不愿在这样的天气进山。陆城等了大半天，愣是连车子的影都没看到，更别提有人了。

　　雪愈发大了，外面的天彻底阴了下来陆城探出半个脑袋望了望天，缩回来时头上已积了一层薄薄的白。

　　“看来今天得在这里过夜了……”陆城转身走到更深处一些的地方，寻了一床褥子出来，铺到了地上。刚躺下去没一会儿，外面突的一声巨响，陆城一骨碌从地上窜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带上帽子。想了想又从包里抽出一条围巾来。

　　那是陆城去年花了一个冬天织好的，还没来得及穿过。他刚估算了一下长度，觉得可以用来给伤者包扎一下，当然，最好还是没有伤者的好。

　　外面风雪很大，陆城只觉得刚一出去就被灌了一口寒风。他用围巾捂着口鼻，艰难的辨认了一下方向，马上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车。

　　那车在空中翻了个个儿，头朝下的杵在雪里，所幸没有石头，不然恐怕会将司机捅个对穿的。

　　凑近了看时，陆城发现这车里除了司机再无他人。他有些奇怪，因为以往会经过这里的，一般都是山上工厂里的工人。这些人为了省钱，是不会一个人乘车的。奇怪归奇怪，当务之急还是先将人救出来再说。

　　车中的安全气囊由于先前的撞击已经弹开了。陆城好不容易把扭曲的车门别开，露出了司机的后脑勺来。那颗脑袋看上去没什么外伤，但陆城以丰富的经验看出，这人可能是撞了一下。再加上他的腿应该是被卡在驾驶座之中了，陆城觉得应该抓紧时间了。

　　将人从车里拖出来，之前拿来的围巾派上了用场。陆城从旁边的树上折了一截儿树枝，用围巾绑在了男人的腿上。然后他架起来人的双臂，准备将他拖起来。

　　这个动作使一直用后脑勺冲着的陆城的司机先生偏了偏头，露出了小半张侧脸来。

　　陆城看到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原因无他——这个人长的真他娘的帅！

　　陆程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他之前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人。那露出的小半张脸弧度完美，从眉骨，到鼻梁，再到下巴的曲线。微微透露出一种锐不可当的气势来。给人的感觉，像是一把尖刀。但此时微拧着眉，让陆城看的心里一揪。

　　其实他自己的相貌也是不赖的。只不过生的白净，怎么也晒不黑，再加上按着村中惯例，未婚男子需蓄发的，脑后扎着辫子，更显得略微女气的些。

　　像这昏迷之人这番男子气概，向来是陆城最为向往的。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即使现在也是有着分明的肌肉，但还是常被同伴调侃。也算是他的一个心理阴影了。

　　陆城拖着那人进了山洞，安置在先前铺好的褥子上。他估量着气温，还不敢直接替他查看伤势，就先固定住男人受伤的地方，想着等风雪小了些，再给对方上药。

　　‘床铺’被人给占了，陆城站了会儿，觉得先前的睡意也散尽了，就重新坐回火堆旁。只不过此时的山洞里不再只有陆城一个人，另一位陌生人浅浅的呼吸声和陆城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尽管那人还在昏迷，但陆城还是感觉面上有一丝热意。

　　这感觉很是陌生。因为此前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陆城趁着那人没有意识，就正大光明的盯着对方的脸发呆。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一个颜控。

　　‘颜控’这个词是陆城跟着山上工厂中一个工人家的小孩学来的。小女孩追星，说陆城长的好看，是她喜欢的款。还说她自己是颜粉。

　　总之，这个外来词对陆城来说，像个洪水野兽一般。他用来安在自己身上，难免有些心里不踏实。于是他将自己的反常规归功到这个新鲜词身上去。

　　“颜控……”陆上喃喃了一句。，又打了一个哆嗦，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邪。

　　他又拿起酒壶，之前温的酒还有些余热。陆城灌了几大口下去，因为空腹的原因，肚子里火辣辣得烧的慌。

　　但陆城挺喜欢这种感觉。像是把理智还给了他。

　　然后他站起来，又绕着山洞走了两圈。见风雪没有一丝减小的迹象，这才靠着岩壁坐回去，头一歪，准备眯一会儿，养养精气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