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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章 落叶惊残梦(三) ...

  •   最下一层浓黑的咖啡力娇酒,中间一层奶白的爱尔兰甜酒,最上一层透明伏特加,季司原开始调酒时,神情一丝不苟,双手稳稳当当。

      他放下手里的骷髅头酒瓶,摸出一个打火机,坏笑着在陈信然面前把玩:“准备好了?”
      “说好这里禁火的呢?”陈信然咽了咽口水,起身想跑,被几个兄弟按回座位。
      “这不是等着你英勇救火么?”
      季司原按开打火机,在杯口绕了一圈预热,随后打火机探入杯内——
      烈酒燃烧,蓝色火焰摇曳于杯口。

      “B52轰炸机。”季司原抬眉,将酒杯推向陈信然。

      “哇!”女孩们惊叫,“这怎么喝?”
      “一口干了啊!”有人拍着陈信然的肩,不断怂恿他。
      陈信然认怂,朝服务员招手:“那…那个,拿根吸管过来。”
      “女人才用吸管,你不说你已经是成熟男人了吗?展现一下你男人的担当啊。”季司原环臂,一脸看好戏。

      陈信然瞪他。
      丫可真够睚眦必报。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店的人,老板亲自调酒,大家都围到吧台来看热闹。

      陈信然一咬牙,拿起酒杯,连酒带火倒入口中。
      他闭着嘴,感觉胸腔内一阵冰凉一阵滚烫,俊白的脸泛起红晕。

      “帅诶!”女孩们捧场地鼓掌,让陈信然瞬间找到安慰。
      “呼。”他吐出一口气,故作潇洒地挥挥手,“小意思,我…嗝,我去趟卫生间。”

      他站起身,走出笔直的步伐,径自朝……
      FOREST大门走去。

      “卫生间在左边!”季司原无语。
      他知道陈信然酒量不怎么样,一般只喝低度数香槟,但没想到这么差,一杯伏特加下肚就成二傻子了。

      陈信然恍若未闻,感应玻璃门打开,他正撞上走入店内的女孩。
      “咦?信然,这是专程来迎接我呢?”那女孩笑了笑。
      陈信然吓了一跳,捂住眼睛:“这是女厕所啊?抱歉抱歉,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匆忙转身,被服务员搀扶着朝卫生间方向走去。

      ……
      女孩一脸莫名其妙,抬腿走向季司原。
      “司原,他喝多了?”
      “…”季司原目光在女孩身上打了个转,轻轻点头。
      “你调的酒?”女孩拿手撩了撩黑色长发,手肘撑着吧台,凑近季司原:“你上次可答应过我,要为我调杯酒,是不是该兑现了?”
      “是么?”
      季司原皱眉回忆,随后轻笑着抬头:“行啊,蓝色珊瑚,适合女孩儿喝。”

      周绥见那女孩和季司原低头耳语,关系似乎很是亲密。
      今晚看来是没什么思路写剧本了,她收回目光,合上电脑准备走人。

      “美女?你这是要走?酒不喝了?”
      周绥走到吧台旁,被服务员拦下。
      “嗯,不用…”
      她回身,与调好酒、恰好抬头的季司原四目相对。
      ……
      周绥还在犹豫,是不是该礼貌地上前打个招呼,毕竟他送过她一捧花。
      结果季司原的眼神平静无澜,淡淡从周绥身上移开。

      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周绥垂眼。
      恐怕季司原根本不记得她了吧。

      “给,雯静姐。”季司原将“蓝色珊瑚”递到女孩面前。
      “什么?雯静姐?”女孩震惊。
      “……”
      季司原深吸一口气,眯着眼,表情不太自然,“咳,你不是?”
      “我是彭婉心啊!”女孩有些生气,连带着音调都高了八度。

      周绥站在原地,突然听到旁边服务员低声惊叹:“我靠!”
      她疑惑地瞟了眼服务员,“怎么?”
      “彭婉心,彭辉导演的女儿啊!本人比照片还好看。”

      彭辉这名字,周绥倒是听说过。
      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导演,作品大都叫好又叫座。

      季司原叹息,他旁边的朋友,皆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哎。
      他现在真的无比后悔把陈信然给灌醉了,要知道平时都是那货在旁边提醒他谁是谁的。

      “咳,彭婉心,我记得你是粉紫色头发啊?”季司原对这名字印象还挺深,毕竟他认识的人中,就这么一个粉紫色头发。
      彭婉心攥着酒杯,脸色没比季司原好看到哪去。
      被男生认错,还是被季司原,她真的又气恼又难过。
      “因…因为你说你喜欢黑头发的女生啊,我特意为你染回来的!”

      ……
      季司原头疼。
      脸盲确实是病,但他通常都能想办法化解。
      刚才彭婉心说他答应过要给她调酒,他印象里似乎是答应过他姐的好闺蜜方雯静。
      再加上彭婉心正好聊到他姐,他就这么认定了。

      “抱歉,我…”季司原拿舌头顶了顶后槽牙,不太情愿地承认,“我有点脸盲。”

      “脸盲?哈哈哈,不是吧司原,你居然脸盲?难怪你没女朋友,走大街上你不得转个身就忘了女朋友是谁啊?”
      果然,他那群损友反应奇大,捶胸顿足地笑。

      …算了,随他们吧。
      季司原自暴自弃地斟满酒,坐到一边喝去。

      原来是脸盲。
      周绥心里一松,看到季司原喝闷酒的样子,竟也有些想笑。

      “美女,酒还喝吗?”
      旁边服务员又一次询问周绥。

      她笑着说:“下次吧。”

      “你确定?下次可就不是免费的了!”服务员震惊,那可是四位数一杯的酒啊!
      周绥点头,向门外走去。

      陈信然终于摇摇晃晃从卫生间出来,他可不脸盲,见到周绥,脑子虽然不太清醒,嘴却异常利索:“周绥?我没看错吧,你怎么会在这?”

      周绥?
      季司原听到这个名字,抬头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

      那天之后,周绥再也没能去FOREST,原本说下次再喝的轩尼诗李察,也成了永久的遗憾。

      *
      T大的剧本大赛如期举行,周绥的《禁闭三叹》摘了金奖,还被老师推荐去参加全国话剧剧本评比。

      学校剧社开始为《禁闭三叹》招募演员,不知为什么,向来行踪无定的季司原,居然同意了参演这部剧的男主。
      也有人猜测,是不是季司原最近投的一部电影,又是票房惨淡,他决定自己来演演戏,找下灵感。

      “周绥,你能决定你剧本的演员选角吗?”冯菲上完课,找周绥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厅聊天。
      “导演说会听取我的意见,但最终应该还是他来决定。”周绥抿了口美式,因为苦涩而微微眯眼,“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冯菲欲言又止,脸上难得浮现出娇羞的小女孩样子。

      周绥看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指甲攥进掌心,心跳有些急促。“你…是因为,季司原?”
      “嗯!”冯菲手捂住脸,深深点头。“周绥,你能帮帮忙吗?”

      ……
      周绥确实听冯菲提过几次季司原,她选修了一门击剑课,季司原也在。虽然季司原没去几次,但她很幸运地被分到和季司原一组,上次受伤,是季司原把她送到了医务室。

      “好啊,我帮你和导演说,你的形象也挺符合女主人公的。”
      周绥杯里的美式见底,她刚才猛地喝了几大口,苦得她连开口都格外艰难。

      冯菲顺利当选女主,正式排练时,作为编剧的周绥本来不用到场,但导演还是邀请她去提一些建议。
      周绥到排练厅的时候已是中午,剧组人员基本都去吃午饭了,季司原躺在摇椅上小憩,冯菲干脆也留下来点外卖。

      “司原,你为什么会同意来演男主呀?”冯菲拆开外卖包装,递了双筷子给季司原。
      “不用,你吃吧,我不饿。”季司原摇头,把反扣在自己胸前的剧本又拿起来看了看,“我只是单纯喜欢这个剧本,尤其是周绥对男主人公心理状态的描写。”

      周绥刚要进屋,听到季司原的话却是一愣,她靠在门外,有些想知道他对剧本的想法。

      冯菲吃了口菜,表情很是惊讶:“男主还挺黑暗的啊,我以为你不会喜欢。”
      季司原仍然盯着剧本,“他始终迷惘,是因为缺少勇气。”他抬头望向冯菲,“我听说周绥对人很冷?但看她的剧本,应该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啊。”
      “是么…”冯菲没做回应,她下意识不想和季司原谈论周绥。

      同为中文系学生,她不得不承认,周绥确实优秀,优秀得过分了。
      《禁闭三叹》这个剧本,被老师称为天才之作,冯菲实在没想到,周绥还有这样的才华。

      这部剧分三个阶段。
      男主堕入地狱,撒旦给了他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
      他又一次站在人生转折点,不断叩问自己,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心爱的人是个活泼美丽的少女,她的单纯善良,就如纯水,是男主肮脏灵魂中唯一的净土。
      面对正义道德与世俗成功,面对亲情、爱情和友情,他做出了另两种抉择,结果在最后关头,他都选择了杀人来救女主。
      回忆结束。
      撒旦摘下面具,男主发现,眼前之人就是自甘堕入地狱追随他的女主。
      最后一次选择,他刺穿了女主的灵魂。
      所谓“他人即地狱”,走火入魔的他相信,没有女主,他的人生就会完满。

      “那你最喜欢剧本哪一部分呢?”冯菲接着问。

      季司原合上剧本,轻而易举背出了一段台词——
      “你知道什么叫痛苦、迷惘和恐惧。曾经有过这么一段日子,你把自己看透了,弄得灰心丧气、寸步难行;过了一夜,你又变得没有了主意,变得不明白头天得到的启示究竟有什么意义。是啊,你熟悉痛苦的代价。”

      他并没有带太多情感,但正经念起台词时,少了些痞气,嗓音低低地回荡在排练厅中。

      周绥无声地笑了,她也喜欢这段话。
      这是萨特《禁闭》的原话,她稍作了改动。

      季司原:“如果有机会,我挺想和周绥讨论讨论,她对所谓‘痛苦’的理解。”
      冯菲放下筷子,觉得味同嚼蜡。
      她看得出来,季司原对周绥非常欣赏。

      “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痛苦。”冯菲的声音冰冰冷冷,“她开豪车、买奢侈品,而且从来不住校,同学都在猜她是不是被包养了。上次我看到有人给她发短信,似乎是包养她的那个男人,又找了别的女人…”

      什么?
      周绥呼吸一窒。
      冯菲在说些什么?
      她沉着脸打算进门,突然,包里的手机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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