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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白 ...

  •   第三十八次相亲失败后,我妈说她没有我这个女儿,拒绝让我踏入家门一步。

      我因为周末终于可以不用回家面见太后娘娘,美滋滋地跑去了闺蜜家蹭饭。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是大龄单身且有为的女青年。

      我的闺蜜苏婉苏女士就不是。

      苏女士与她的丈夫申屠先生自高中起开始谈恋爱,大学异地四年,毕业后两年结婚,彼时……我尚在读研究生。

      很羡慕,但毫无办法。

      两年前,苏女士喜提爱子,并且尊重了我这个干妈的意见,给孩子的小名起做一刀,从此以后,我就是申屠一刀的干妈,这个新身份真是太特么酷了。

      不过,尽管我烫头、纹身、酗酒,还有一个叫申屠一刀的干儿子,我依然是个好女孩儿。

      提前通知了苏女士,让她备好酒菜,迎接我这个因相亲失败而无家可归的可怜的小姑娘。

      苏女士毫不留情地嘲笑我:“三十二岁的小姑娘?岑青,你可真不要脸。”

      岑青女士从来不要脸。

      我委屈巴巴地到了苏女士家门口,开门的是苏女士的丈夫申屠先生,申屠先生是Z大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生了一副肖似江直树的面孔,很是斯文。

      我一直很羡慕申屠先生,因为他的姓太帅气了,比什么欧阳、上官都霸气,简直就像是从古龙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

      我无数次问苏女士,申屠先生真的不用半夜三更出门行侠仗义,维护世界和平吗?

      苏女士的回答依旧可恶:“他要半夜三更出门行侠仗义、拯救世界了,你说申屠一刀从哪儿来的?”

      呜呜呜我还是个女孩子啊,对你们夫妻造娃娃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

      申屠先生开门:“岑青来了?进来吧,苏婉在里面。”

      申屠先生素来温柔寡言,但人极好,对我这个泼皮破落户三番五次登门哭嚎从无怨言,大学时给苏女士买奶茶,还不忘给我捎一杯,我对他很是感激:“多谢,这是我给一刀带的礼物。”

      苏婉趿拉着拖鞋也过来了:“你特么又给申屠一刀买芭比娃娃,岑青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狗头砍下来今晚下酒?”

      我讪讪地笑了:“我信。那……这留给申屠九妹?”

      申屠九妹是我预备给苏女士的二胎女儿起的名字。

      苏女士瞪了我一眼,让申屠先生关上门:“先进来,吃饭了吗?”

      我摇头,苏女士又瞪了我一眼:“你不是刚相亲回来吗,这次连饭都没得吃?”

      我坐到沙发上,抱着我上次给申屠一刀买的小海豚,生无可恋地说:“我这次的相亲对象,是个四十岁的二婚男,他来相亲还带着儿子,我的天爷啊。”

      苏女士善解人意,让申屠先生给我先拿几瓶养乐多过来续命:“你继续说。”

      我喝了一瓶养乐多,总算恢复了点对生活的信心:“二婚男是个做设计的,在一家随时有可能倒闭的广告公司工作,也接私活,模样还行,虽然有点秃头,但身材还算不错。如果他不是一坐下来就问我的月收入和有没有学区房,我对他的印象分能勉强打到五分吧。”

      苏女士冷笑:“你有学区房吧?”

      我眯了眯眼睛:“太后娘娘住的就是学区房,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最可怕的还是他家那小男孩儿,看着我就像看个恶毒后母,眼神冰冷如钢刀,言辞狠毒如砒霜,他还用自己的小叉子把盘子里的菜都蹂躏了一遍,我真的很担心,在我去洗手间平复心情的时候,他往我的杯子里吐口水了。”

      申屠先生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苏女士依然冷酷无情:“我上次听阿姨跟我抱怨,这已经是她能给你找到的优质男了,你这个年纪,在婚恋市场上已经属于下下下等了,只有二婚的肯要。”

      我泣不成声:“我怎么就成了下下下等?你看看我的脸,你看看我的身材,你看看我的工作,你看看我的学历,你看看我那可爱的爸妈?”

      申屠先生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问苏女士:“你上次那个朋友不是在给一个素人恋爱综艺找嘉宾吗,你不觉得,岑青挺合适的吗?”

      苏女士毕业考了公务员,现在在电视台里做行政,听到申屠先生的话,她的眼睛亮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似乎是觉得十分可行,拿起手机就开始打电话:“喂,小董啊,是我,苏婉。”

      我懵逼地看着申屠先生和苏女士:“你你你……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申屠先生给我比了个“嘘”的手势,让我不要打扰到苏女士工作。

      我委屈地闭上了嘴巴。

      苏女士说:“我这里有个朋友,各方面条件都挺好,应该挺适合你们节目的。”

      我厚着脸皮听着苏女士破天荒费了一番力气夸赞了我一通,竟不觉得脸红。

      苏女士挂了电话,斜了我一眼:“ 把你的个人简历整理一份发给我,还有照片。”

      我有点小慌张:“我真的要去上素人恋爱综艺啊?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的。”

      苏女士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个戏精。这种综艺节目里找来的男嘉宾肯定颜值过关,各方面条件也不会差,肯定比你在相亲市场遇到的二婚男好。你要是真成了,也是好事。”

      我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岑青,985大学优秀毕业生,双学位,MBA,500强企业市场部总监,怎么就沦落到了要靠恋爱综艺找对象的地步?

      三十二岁是我的错吗?我特么研究生毕业就二十五了!

      我又不是天选之子,也没有家族企业,我这么踏踏实实一路走过来,能够在这样的年纪被叫一声岑总,不知道砍下过多少位男士。

      我这样努力,却要让我找一个处处不如我,处处也不合我心意的男人结婚,我心里憋屈,很憋屈,非常憋屈。

      去他妈的男权社会,凭什么三十二岁的男性叫优质青年,三十二岁的女性叫大龄剩女。

      靠着苏婉女士的关系,我一路绿灯成为了这个素人恋爱综艺节目的四位女嘉宾之一。尽管节目组的编导一直在强调,是我优秀的履历和美丽的外表打动了他,但我一点儿也不相信。

      多的是二十出头年轻水嫩的姑娘想靠这样的节目出位,我一个被相亲市场淘汰的三十二岁大龄剩女,打动了谁?

      节目录制时长为1个月,在节目录制期间,不会打扰到嘉宾的正常工作,但是要求嘉宾必须在节目组指定的恋爱小屋生活。这安排,倒是有点像大学宿舍的意思。

      我最早抵达的恋爱小屋,可以料想,以后弹幕出现,亲切可爱的观众们肯定记不住我的名字,然后他们就会亲切的称呼我为女一。

      我很喜欢这个安排,这样会给我一种我是玛丽苏言情小说女主角的感觉。

      其实节目组的剧本痕迹很重,就比如说我能够成为女一,并不是因为我车速比大家都快,而是节目组给每个嘉宾通知的录制时间都不一样。

      因为有苏婉女士罩着,后期和编导都对我十分客气,客气到我都有些惶恐。

      没等多久,余下的几位嘉宾也抵达了恋爱小屋。

      姑娘们都很漂亮,男孩子们也很帅气,但注意我对他们的称呼,男孩子们——太年轻了,年轻到我觉得我可能不是来参加恋爱节目的,而是来给这群小孩们做恋爱导师的。

      各怀心事彼此打量的年轻人很可爱,我一颗做市场的心蠢蠢欲动。

      于是,在节目组看不下去这一群瞧来瞧去就是僵持着的嘉宾,要准备来活跃气氛时,我大发慈悲决定做个好人,出手担任了老妈子的角色。

      我先组织了小朋友们进行自我介绍,然后又带着小朋友们玩了几个破冰游戏。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岑女士我劳心劳力,又组织小朋友们温和谦让地选房间和整理内务,然后又让彼此多看了几眼的小可爱一起去超市购物,等到他们回来,又把甜蜜的厨房让给小朋友,让他们自己滋生爱的小火花。

      做完这一切,我也有些累了,给自己倒了杯水,去了楼上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丝毫没有注意到,三号男嘉宾正在一言难尽地看着我。

      破冰结束后的晚饭意外的愉快,年轻的小姑娘们总是有很多的话题,男孩子们也很捧场很会说话,老阿姨我放下了一颗操劳的心,安心吃晚饭,顺便不忘笑容真诚地夸赞一句:“菜很好吃,辛苦啦。”

      我不大进厨房,工作忙的时候一天两顿,顿顿外卖,导致现在肠胃都不太好。因此,对于别人做的饭,不管味道如何,我都能真诚地夸赞一句味道真好。

      如有必要,我也愿意洗碗。

      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没有必要,我一般只去苏女士和太后娘娘那儿蹭饭,我那溺爱女儿的父亲和苏女士那善良的丈夫,都会主动承担洗碗的重任。

      不过,尽管愿意,并不等于喜爱,我还是不爱洗碗的。

      坐在我旁边的二号女嘉宾模样甜美,名字也可爱,叫刘甜爱,甜爱姑娘眼睛笑得像个弯弯的月牙,说:“白肆,你怎么老偷看岑青姐?”

      甜爱姑娘这话说的实在太不过脑子,在恋爱综艺里说这样的话,我都能想象后期要怎么张狂的在我身上画爱心了。

      我抬头,发现三号男嘉宾正一脸不知所措,模样有点可爱。

      他见我看向他,立刻低下了头。

      我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脸颊,笑着说:“脸上有饭黏子,哎呀真是不小心,多谢了。”甜爱姑娘和白肆都看向我,我佯装叹了口气:“实在是太好吃了。”

      幸好,四号女嘉宾善解人意地接过了话题,这尴尬的氛围终于结束。

      饭后,我主动表示没有做饭的我去洗碗,甜爱姑娘立刻推了一把三号男嘉宾:“白肆,你去帮帮岑青姐。”

      我暗自吸了一口凉气,甜爱姑娘真是白瞎了一张甜美脸蛋,智商有点堪忧。

      三号男嘉宾没说话,但身体倒是很诚实,他走向厨房,见我没跟过来,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无奈,只能跟上去。

      我其实很想说,就这么几个碗,我一个人洗足够了。但我知道,这话在恋爱综艺里说出来,意思就是我对这位男嘉宾没兴趣,尤其是在第一天就说这样打脸的话,我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更何况三号男嘉宾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我并不讨厌他。

      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洗碗,氛围理论上应当是有点而暧昧的,但很遗憾,我和三号男嘉宾一心只想把碗快点洗完,不觉得暧昧,只觉得有点尴尬。

      三号男嘉宾把碗放进洗碗机的动作利落干脆,承担了大部分劳动任务。我因此心情很好,决定不为难节目组后期,主动跟三号男嘉宾聊天:“你的名字很好听。”

      三号男嘉宾其实是个很酷的男孩,我对他的自我介绍印象很深刻,他说自己叫白肆,旁人问他,哪个白,哪个肆,他说:“一穷二白的白,肆无忌惮的肆。”

      按理说,白肆这会儿也应该顺着我的话夸赞一番我的名字,但他说:“我其实不喜欢这个名字。”

      他离我很近,又比我高了不少,说话的时候,声音就在我耳边,低沉温柔的一把好嗓子,又苏又撩,我的心跳乱了一拍。

      我问白肆:“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名字?”

      白肆把最后一个脏碗放到洗碗机里,然后偏过头,对上我的目光:“像个假名。”

      像不像假名不知道,但我觉得,白肆说了假话。

      入住规则中的一条,就是每晚12点要向心动对象发送短信。我暗暗问过编导:“如果我的心动对象是个女孩子,可以吗?”

      编导哭嚎着扣住我的手机:“岑总,求您了,做个人吧。”

      我无奈把心动短信发给了这里面看着年纪最大的一号男嘉宾。

      节目录制的第二天,公布嘉宾的职业、年龄等具体信息。大家都坐在客厅里,年轻的男男女女们都很兴奋,白肆这么个寡言的人,脸上少见的也带了点期待的情绪。

      昨晚我收到了一条心动短信,也不知道是哪个瞎了眼的男孩子发过来的,愁人得很。

      跃跃欲试的小朋友们想说又不敢说,我便给他们开了个头:“我先来吧,岑青,三十二岁,xx公司市场部总监。”

      节目组播放了一段事先录制的关于我的介绍的VCR。

      年轻的小朋友们纷纷质疑我的年龄:“岑青姐!你是妖怪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甜爱姑娘:“???”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不会说话的吗?

      幸好甜爱姑娘又立刻补充了一句:“我以为你只比我大个两岁,一开始你让我叫姐姐的时候,我还不怎么乐意呢。”

      四号女嘉宾也意识到了甜爱姑娘这话说得不怎么动听,立马补救道:“岑青姐皮肤真好,脸又小,看着特别年轻,真的。”

      我并不想在年龄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笑着向四号女嘉宾道了谢。

      幸好一圈下来,我发现节目组也是用心良苦,一号男嘉宾竟然比我还大两岁,一时我看他的目光都亲近了几分。

      倒是白肆,职业和年龄说开后,他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也不再偷看我了,我很是欢喜。

      白肆今年才26岁,是个风光摄影师,长期给《国家地理》之类的杂志供稿,去过青藏高原,还去过北极,真是酷到不行。

      三个小姑娘们看白肆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刘甜爱女士再也没有给我和白肆制造暧昧了,她自己已经迫不及待扑了上去,我依然很欢喜。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上班就要和各种男人约会,女孩子们也会出来聚几次,其实还有点忙碌。

      我和二号男嘉宾约会的那天,他在楼下等我加班等到晚上11点,据说他几次要走,被节目组的编导拦住了,威胁他要是走了,剪出来人设会很难看。

      加班结束后,我真没想到二号男嘉宾还在外面等我,我请他吃了南京大排档。临了,他笑着跟我说:“岑青姐,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多年一直单身了。”

      我和他在夜晚压马路,两人都喝了点酒,微凉的晚风吹到脸上,十分舒服。

      二号男嘉宾说:“你真的太忙了,也太厉害了。做你的男朋友,要很多勇气,很多耐心。”

      我笑了笑,说了句:“大概是吧。”

      那天回到恋爱小屋,意外碰到了白肆。

      已经将近凌晨,没想到他还没睡。没睡也就罢了,他还在等我,这就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白肆说:“后天要去鹫峰拍日出,一起去吗?”

      二号男嘉宾体贴地把空间让给了我们俩,其实我是有点想拒绝的,毕竟看日出这种事情,我上一次做都在二十年前了。而且,看日出意味着要早起,我更加想拒绝了。

      可是节目组编导给我做了个抹脖子的表情,我无奈地答应了。

      其实,编导不威胁我,我估计白肆再多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看我一会儿,我也不忍心拒绝他的。

      于是我的周末日程里,多了一个很浪漫的活动,看日出。

      周六晚上凌晨三点,我和白肆一起离开了恋爱小屋,白肆开车,带我去鹫峰。他开的是自己的车,陆地巡洋舰,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车意外地合适他。

      白肆开车的样子也很帅,是那种有味道的帅。他身上带着点和年龄不符的棱角和沉稳,是真的很吸引人。

      白肆专心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专心地看着白肆开车。

      “车里有面包和牛奶,还有水煮蛋,你先吃点。”白肆看了我一眼,嘴角带了点笑。

      我咳嗽了一声:“好,你吃早饭了吗?”

      白肆问我:“我要是说没有的话,怎么办?”

      我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那我们俩可以换一会儿开车,你先把早饭吃了?”

      白肆脸上的笑漫开了:“岑青,你可真狠心啊。”

      白肆这话说得暧昧,我一时觉得害臊,支吾道:“你……你好好开车。”

      耳边是白肆带笑的声音:“好。”

      我真是有多想不开,才要来上这个恋爱综艺啊。

      我吃了两片吐司,又悄悄看向白肆,实在是不忍心,犹豫了半天,把一片吐司递到了白肆嘴边,白肆有些意外地看向我,旋即他挑眉一笑,咬了上去。

      “多谢。”

      我躲开了白肆的目光,真的有点臊。

      车停在鹫峰下,白肆背了个包,拿出相机,然后朝我伸出了手:“走吧。”

      我一愣,他这个要牵手的动作,也太自然了吧,太自然了吧。我看向白肆,白肆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冲我挑了挑眉。

      色字头上一把刀。

      我牵了白肆的手。

      我牵了白肆的手。

      我牵了白肆的手。

      牵上去的时候,白肆似乎也愣了一下,然后他用力握紧了我的手:“山路不好走,小心。”

      确实是不好走,晚上风还大,走到山腰处,白肆把他的围巾摘下来裹到我的脖子上:“风有点大,你要是冷,就跟我说。”

      我点头,看着白肆,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白肆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走吧。”他继续牵着我的手,往山上走去。

      我觉得,我真的觉得,这可能是我活了这么多年,做过的最浪漫的事情。我很喜欢白肆了,要命了。

      到了山顶,已经是凌晨四点,天边已经开始微微亮了。

      白肆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和一个食品袋:“里面有热水,先喝点热水。饿了就吃东西,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嗯?”

      我接过保温杯和食品袋,依然是茫然无措的,除了说好,我实在不晓得说什么。

      白肆脸上一直带着笑,他替我抿了抿鬓角被风吹乱的头发,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到我的身上。

      脱了外套的白肆,里面就穿了一件黑色背心,太他妈性感了。

      白肆先生拿着相机到处拍摄,很专业,期间他还抓拍了我几张,我嚷道:“我现在肯定丑得不行,白肆,你拍风景就好,别拍我。”

      白肆走到我旁边,单膝蹲下,一本正经地说:“不好。我和你出来,不仅仅是想和你一起等待日出,我还想拍你。”

      我目瞪口呆:“你不是风光摄影师吗?”

      白肆显然有点苦恼,他问我:“我现在应该回答,‘我也会拍人像’比较恰当,还是回答‘你就是我的风光’比较恰当?”

      我没忍住乐了:“都恰当,都挺好。”

      这现学现卖的土味情话,就像周瑜打黄盖,也只能撩到愿意被撩的人吧。

      白肆坐到了我的旁边,我们俩肩膀挨着肩膀,他把外套脱给了我,我却觉得他就是个炽热的太阳,在我的旁边,特别温暖。

      “岑青。”他叫我的名字。

      “嗯。”

      除了一号男嘉宾,他是所有人里面唯一一个不叫我岑青姐的人。

      我不知道旁人看日出是怎样的感觉,但就我而言,我很难判断出太阳是在哪个时刻从地平线上冒出来的,绚烂的光晕又是在何时染红了云朵,但不断变幻的光影和愈加温暖的阳光,都在告诉着我,太阳出来了。

      那像是一瞬间的感觉,又像是亘古的连绵。

      东升西落,周而复始。

      我看向白肆,白肆也正看着我,他的镜头对着我,我对他笑了笑。

      白肆给我看了他拍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我的照片,他拍得特别好,我的脸浸在灿烂晨光里,美出了仙气。

      “岑青,美和年龄是无关的,你很美,以后也会很美,根本不必在意年龄这回事,这不会有损你的魅力,相反,会让你更加优雅迷人。”

      下山的时候,白肆依旧牵着我的手。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比想象中要快。到最后一周的时候,节目组又玩了个新花样,让两位男女嘉宾一同完成一趟短途旅行,时间是两天一夜。

      为了保证至少每位女嘉宾都能收到一位男嘉宾的邀请,每位男嘉宾手上有两张邀请卡,要填写两位不同的女嘉宾。

      比较令我诧异的是,我最后收到了四张邀请卡,每位男嘉宾……都给我写了一张。

      我心里呵呵,看来这群不省心的男孩子,都把我当备胎了,好气哦。

      白肆的邀请卡写得动人,我很心动,但刘甜爱姑娘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她只收到了白肆一张邀请卡,要是我选了白肆的话,她就要一个人留在恋爱小屋,未免太惨。

      我叹了口气,拿掉了白肆的邀请卡。

      最后我是和一号男嘉宾一起去的库布齐沙漠。京郊可以选择的地方倒是不少,白肆和甜爱姑娘去了葫芦岛看海,二号男嘉宾去了坝上草原,四号男嘉宾则去了九谷口露营。

      似乎大家都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

      然后是到了最终的互选。

      甜爱姑娘选择了白肆,白肆拒绝了她。白肆选了我,我拒绝了他。

      我和一号男嘉宾达成了互选。

      但最后我们俩也没有谈恋爱,而是谈成了一个合作项目。

      至此,这个素人恋爱综艺节目到此结束。结束的时候要做一个嘉宾访谈,我有意避开白肆,第一个录完然后就走了。

      编导问我:“岑青,你为什么会拒绝白肆?”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还不知道白肆为什么会选我呢。”

      编导说:“从第一期节目录制开始,白肆的短信就一直是发给你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我觉得这位编导怕是白肆的粉吧。

      见编导一副非要从我这里挖出一个满意的答案的样子,我叹了口气,想了想,认真地告诉她:“我是因为相亲失败被闺蜜拖进这个节目的,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想过会在这个节目里找到真爱,你觉得,在一个约会对象有剧本设计,摄像头无处不在,男女嘉宾各怀心思的综艺里,真的能有恋爱的感觉吗?”

      看到编导脸黑了,我忙摆手:“这一段你们自己剪一下啊,但是很奇怪的,或许是节目组很用心吧,我竟然在这个小屋里,有好多个感受到了恋爱的瞬间。但是感觉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这个地方,我们的生活圈子是强行相交的,但离开这个节目以后呢?白肆是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摄影师,我是个一周七天天天加班的写字楼狗——那种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年纪我已经过去了,我觉得白肆很好,但是我不能和他去构建一段亲密关系,我们俩要在一起的话,两个人都要做出牺牲,谁又知道,这牺牲值不值得呢。在这个童话般的恋爱小屋里可以恋爱,离开就未必了。所以,我是没有勇气选白肆的,我能够感受到他的真心,却不希望他为了我困在这水泥城市的方寸之地里。”

      编导送我离开,在我准备开车的时候,她敲了敲我的车窗,站在外面认真地跟我说:“岑总,或许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对爱情的理解也不一样。我佩服你的豁达与通透,也想告诉你,爱情本身就是不完美的,也许爱情意味着改变,意味着麻烦,但这是值得你去改变和麻烦的——爱情同样也是美好。”

      我直接开车就回了公司,爱情是美好,面包也是,爱情是患得患失的美好,面包是拿在手上心里就会踏实的美好。

      我再也没有听到什么白肆的消息,直到半年后节目播出,才听甜爱姑娘说,白肆去了墨脱。

      我心里总归觉得有几分愧疚,便听了甜爱姑娘的话,去白肆的微博看了看。白肆的微博认证是摄影师,更新频率很固定,基本是每周一次,一次九图,质量都很高,底下评论和转载的人都不少。

      他这次去墨脱,跟的是一个生态保护组织,除了自己拍图外,还给这个组织做随队摄影。

      不得不承认,刷白肆的微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一不留神,就刷到了那天我们俩去鹫峰时他拍的那组图。

      九宫格,全是我。

      白肆真skr狠人。

      风光摄影师微博里唯一一组人像,底下评论都疯了,直问我是哪位。白肆的回复很简单:“她是光。”

      啊,真想转这条微博,让全世界知道,我多好看啊。白肆说的对,美丽和年龄无关。

      爱情应当也和年龄无关。

      苏婉女士得知节目开播,兴致勃勃地邀请我去她家一起追。我兴致不高,但她盛情难却,我只得收拾了心情陪她看我自己耍猴戏。

      “哈哈哈哈哈哈岑青你当这是你们公司团建呢,还组织大家破冰。”

      “嘎嘎嘎嘎嘎嘎这位甜爱姑娘是个狠人,还给你凑CP。”

      “卧槽,清白CP我站了,你们俩一起洗碗哈哈哈哈哈白肆真的帅!”

      “靠白肆给你发短信你为什么不给他发啊,岑青你脑子是不是不好!”

      苏婉女士也成了白肆脑残粉,她还是清白CP粉,我不忍心,给她剧透:“站清白没糖的,你占刘甜爱吧,我最后没和白肆互选。”

      苏婉女士当即挽起袖子就要和我打架。

      节目播出对我的生活还是造成了不少影响,最突出的就是大家见我就问:“岑青姐,你和白肆成了没啊?”

      我说没有,然后大家就开始问我要白肆的联系方式。

      清白CP圈粉无数,我觉得这是剪辑的锅。我明明跟男一互动频繁,弹幕里总是在刷:“商业伙伴又开始谈合作了。”白肆不过是多看了我一眼,弹幕就在刷:“小白心里真的苦,岑总岑总你看看我。”

      微博上每天都有人在压,小白什么时候才能收到岑总的短信。

      终于播到了白肆带我看日出,这一天,清白CP直接上了热搜第一。

      “糖,全是糖,巨甜!”

      “卧槽小白太苏辽,我的血槽要空了。”

      “天啦,今天的岑总变了,变了,堵五包卫龙辣条岑总动心了。”

      “牵手了,狗生圆满,清白CP一定要幸福啊!”

      “老母亲含笑吃完了这碗狗粮。”

      这一晚,小白终于收到了岑总的短信。

      所有真情实感站清白CP的人,万万没想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吃糖了。

      下一期是最后的旅游,清白同框次数少的可怜,双一CP粉终于捂着膝盖站了起来,而落寞的没有被岑青选中的小白则是收获了一堆妈妈粉的疼爱。

      苏婉女士直接打电话来骂我:“为什么不选小白,为什么不选小白,我们小白有什么不好?!”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让甜爱姑娘没人可选吧。”

      最后一期播出,清白CP粉泪流成河。

      微博里开始出现各种分析贴,各种公众号开始写我们这个节目的鸡汤,我被cue的次数格外多,有人借我说女性平权,有人给我做性格分析,当然还有不少人骂我大羊蝎子。其中有一个假模假样的帖子说,一号男嘉宾是我的血清素,而白肆是我的多巴胺,就好像白玫瑰和红玫瑰,白素贞和小青,我最终选择了白玫瑰。

      我可去他妈的吧。

      节目组最后出了一期特别版放在网络上,就是我们几个嘉宾最后的访谈。我的那一段话,一个字都没有剪,我很佩服节目组,他们用我作为反面,衬托了节目组的真实性。

      我也看到了白肆的那篇访谈。

      编导问他:“为什么会一直就把短信发给岑青,你没有动摇过吗?”

      白肆低头笑了一下:“怎么会动摇呢?你暗恋一个人七年,有一天这个人以一个你想都不敢想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你……”

      编导震惊无比:“你和岑总以前认识?”

      白肆说:“我单方面认识她,她不认识我。我高三的时候,她来我们班做过分享会。我那会儿打架、逃课,特别糟糕,她……”白肆笑了一下,“她是我的光。”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白肆第一次看到我,表情那么复杂。

      编导:“岑总这次没有选你。”

      白肆不在乎地挑挑眉:“没关系,她也不会和齐哥在一起的,我肯定会再去追她。你不知道,在看到岑青的那一刻,我就开始盼着这个节目快点结束,我好去认真地追求她。节目只有一个月,但我还有整个余生。”

      清白CP粉再次沸腾。

      “为小白打call!”

      我惴惴不安地看完了这期节目,心里头全是惶惶然。

      你说爱是什么呢?不是一蔬一饭,也不是天崩地裂,没有爱情的日子好像也能过下去,有了爱情的日子也未必有多好。

      爱其实是一种抽象的感觉,没法儿用语言来给出一个描述,只是当你感受到了爱的时候,你才知道,这要了命的东西。

      我第二天连上班都心不在焉。

      “岑总,楼下工作室来人,说要跟您打个招呼,以后在一个写字楼里工作,还请多多指教。”

      我的助理小李姑娘笑得活像吃了一百斤蜂蜜,甜的不像话。

      我头疼的很:“楼下什么工作室,跟我们有业务交流?”

      在写字楼里待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楼下的公司过来打个招呼的,是想以后一起团建省开销吗?

      小李姑娘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岑总,我让人进来了哦。”

      我脑子这会儿不清不楚,小李说什么都应了,丝毫不明白这种会客的活儿轮到我来干有多么的不妥。

      不一会儿,门再次打开,我抬头,对上一道熟悉而温暖的目光。

      “岑青,好久不见。”

      白肆。

      小李姑娘笑呵呵地说:“楼下是个摄影工作室呢。”

      清白CP大旗不倒。

      CP粉小李姑娘露出了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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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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