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夏末殇流年》日月之行

2、紫藤觅迹

　　寒净铭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并非所有。”似是回答，语调中却隐含着些许的责问。
　　旋影眉心紧锁：“圣君是指--卓涣澈？”
　　“卓涣澈？是啊！一个能够令人谈之色变的蛊界左参令，其高深莫测的蛊术，就是至今怕也无人能比……可就是这么一个可怕的人，却在最后的那场大战中消失不见，对此，各界议论纷纷，众说纷纭。在大多数人看来，卓涣澈如此精明之人，该是料想到了蛊界的最终结局，临阵脱逃了罢！”寒净铭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何时，他也需要在旋影面前如此惺惺作态了。
　　当然，旋影也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出寒净铭话中的试探之意？抬眉间，迎上寒净铭凝视的眼神，这显然是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旋影又怎会想过，如今他们之间的交谈会是这般虚假，每一句都暗含心机与质疑，想来，一切是早就变了的吧！
　　人心！果真是最经不起推敲的东西。可，既然这是你想要的答案，那遂你的愿，再说一遍又有何妨？
　　旋影坦言道：“不！卓涣澈的确是很精明，但，众人皆知，就他对蛊王的忠心而言，那也是无人能及的。持续了数百年的两界大战，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卓涣澈为了救蛊王多少次将自己陷入险境，为了蛊王，卓涣澈连命都可以不顾，又怎会在最后关头独自离去呢？除非......”
　　“除非有比蛊王的生死、比蛊界的存亡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寒净铭如此插话进来，倒真是不给旋影留半分余地。
　　两人同时望向对方，几乎也是同时脱口而出：“紫藤静茹！”
　　寒净铭大笑一声，将手负在身后，日头已经快要落下山，霞光也是忽隐忽现，一身素衣的他在这金碧辉煌的弘宗殿内实在是显得有些突兀了。
　　大战已过十六载，这十六年间，几乎改变了所有的东西，当然，也包括如今大殿内的两人。寒净铭和旋影心里都明白，紫藤静茹并非他们今日才讨论出来的结果，但谁还会去说破呢？
　　寒净铭背对着旋影，脸上扫过一抹怅然，自当成为一界之主，百年来，他真的太孤独了，心中的愁苦无人可诉。或许在旁人看来，他是那高高在上、拥有着无限风光的灵界圣君，可这不就正是凡间所言的“孤家寡人”吗？若可以，他希望自己永远都只是那个冰心湖畔不懂世事的小男孩。
　　许久许久，寒净铭才继续说道：“相传这紫藤静茹是蛊王唯一的后嗣，与卓涣澈相同的是，她也是在两界的最后一次交战中消失不见。”
　　两界之战本是由于赤灵珠所引起。
　　混沌初开之时，各界集天地之灵而生，各自割据一方，大体又分为了四域：
　　一为仙留之九重天宫，
　　二为灵据之三重天域，
　　三为人存之九州大地，
　　四为魂归之修罗地狱。
　　四域本应相安无事，可唯有三重天域难平：仙灵、妖灵、魔灵共存，各自争夺地界。
　　然当时的仙灵势大，妖灵、魔灵不甘，越雷池入各方作威作乱，世间因而混乱不平，战乱四起。
　　伏羲大帝和女娲娘娘不忍世人受苦，穷尽仙力以平定世间之乱，为保世间永久太平，以仙身铸就赤灵珠交于当时的灵界圣君寒司宗，也就是如今寒净铭的父君，以备他日战乱再起。
　　可谁曾料想，寒司宗的胞弟寒戚知晓了此事，心起歹念，设计从其手上骗取了赤灵珠，偷偷带离了灵界。
　　没过多久，寒戚便凭借着赤灵珠的强大灵力篡夺了魔尊之位，因寒戚擅炼魔蛊，遂将魔界改立为蛊界，自称蛊王。随后带领蛊界征战南北，妄图覆灭各界，一统四域。
　　随着蛊界的日益强盛，蛊王寒戚也变得愈发残暴，大肆屠虐凡人与神灵，致使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寒司宗屡次交涉谈判无果，无奈之下，只得率各仙灵界群起而攻之，没想到，竟也会因此而命丧蛊王之手。
　　在大战中连同寒净铭的妻子慕馨儿也身负重伤，从此长眠于冰心湖底。此事多年以来也一直郁结于寒净铭心中，每每想起，寒净铭都不禁有些哽咽，眼眶也当不自觉的发红。
　　终归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寒司宗曾是如此，蛊王寒戚亦是如此，千万年来，谁又真正摆脱的了儿女情长的束缚呢？
　　正当各界濒临绝望之时，蛊王独女--紫藤静茹莫名遭遇毒手，奄奄一息，蛊王的妻子吕氏为了救其女，设法偷走了赤灵珠，从此带着紫藤静茹消失无迹。
　　丢失了赤灵珠，蛊界的失败也就成为了必然。
　　……
　　往事于谁而言可能都是一块不可轻易揭开的伤疤，也只有自己能明白，什么是痛彻心扉？什么是悲痛欲绝？
　　旋影看着寒净铭难过的模样，心中更不好受，想要上前安慰，可话到了嘴巴却还是被生生咽了回去。
　　“吕氏、紫藤静茹、卓涣澈三人在大战中先后失踪，必定有所关联，但如今已过十六载，各界却均找寻无果。”
　　寒净铭侧仰着头，定定的看着天空，下巴与脖颈间形成了一条唯美且精致的幅线：“吕氏本为东海鲛人，若长期离开东海，得不到东海海心水的浇灌，只有死路一条，而一旦有鲛人靠近东海，东海龙王也定会知晓，但长期以来，都未见有动静，可见，吕氏应该是赌上了性命带着紫藤静茹逃匿去了别处。而且，我担心的并非是我们能否找到紫藤静茹，而是卓涣澈这十六年来杳无音信，如今恰逢七星连珠，他定然是不会放过此等天赐良机。”
　　“卓涣澈应该还未寻到紫藤静茹。”旋影的语气笃定，目光微敛，如清月孤寒于夜中缓缓淌出，孤绝冷艳。
　　似乎无论何时何地何事，都很难在旋影的脸上看到一丝的波澜，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任何人可以揣测的出旋影心中所想，若非麻木不仁，便是……城府极深。
　　寒净铭再次望向旋影，心中却暗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悲和喜：“何以见得？”
　　旋影讨厌这种装腔作势的对话，可依旧应付自如：“不知，只是这十多年来三界四域均相安无事，未曾出现过任何魔界之人活动的踪迹。只是最近臣发现，灵界中隐隐似有魔灵气息泛动，想必是与这七星连珠有关。”
　　寒净铭笑嗔，神情却似乎十分不满。
　　不过也是，此次召旋影上殿，七星连珠是为其一，而灵界近来频现魔灵气息之事则为其二。可如今看来，这两件事旋影居然都是知情的：“既然你早知灵界中魔灵气息涌动，为何迟迟不上报？”
　　旋影看寒净铭已然动怒，忙跪倒在地：“圣君息怒，臣也是刚刚得知灵界中魔灵气息一事，已经派手下副将秦虎正着手调查。”
　　当年蛊王寒戚为了功法速成而选择堕入魔道，魔性修习太盛，即便其后人未修魔道，身上也必定会沾染上魔灵气息。
　　可现在出现在灵界之中的魔灵气息太过微弱，不似是魔族之人所留下，倒像是什么沾染了魔灵气息之人或物行动所留下的。
　　七星连珠将至，知道的肯定不止灵界，相信很快，幽界与幻界都会有所行动，如果能在七星连珠到来之前确保卓涣澈寻不到紫藤静茹，或是比卓涣澈先一步寻到紫藤静茹，一切应该就都还来得及。
　　寒净铭目光凝滞，旋影的眼中却掠过了一丝寒意......
　　曲水流觞，午夜梦回，绝路的紫藤静茹终将何去何从？
　　(灵界.裕华宫)
　　旋影刚进裕华宫正殿，筱蝶便迎了上来：“将军，您回来啦！”语毕，顺手将旋影背上的披风轻轻卸下，交给了一旁的侍女。
　　筱蝶本是灵蝶化身，百年前得旋影所救，便一直留于旋影的这裕华宫内。
　　旋影止住脚步，淡淡道：“筱蝶，让虎子一同过来见我。”说罢，又继续向殿内走去。
　　旋影口中的虎子便是其副将秦虎，秦虎是自旋影出世便跟随其侧，平日里这性子大大咧咧的，但做起事来倒也还算周到，而且对旋影也是忠心不二，所以无论大小事宜，旋影都会与其商榷一二。
　　筱蝶俯身退去。
　　不多时，一个双手各持一巨锤的彪形大汉，与筱蝶一同走到旋影身后，筱蝶细声道：“将军，副将到了。”
　　“参见将军。”秦虎俯身行礼，其声音浑厚稳实，听着便感觉是有惊雷之力。
　　旋影漫不经心道：“起来吧！”
　　秦虎站起身：“将军，按您的指示，末将二人一路追查，发现...发现......”
　　旋影回过身，眼神却是十分凌厉，让人望而生畏。“说。”
　　秦虎咽了咽口水，看着筱蝶，声音不由的变小了：“发现此事与冰凌宫有关。”
　　旋影的表情像是有些不大相信：“尉迟绪？”
　　冰凌宫为灵界圣地，万年来一直由尉迟家族忠心于此守护着冰凌石镜，但百年前的一场禁术之难却让尉迟家族大半人受到了牵连。
　　冰凌宫素来与世无争，从不参与世事纠纷，旋影与之也就几乎无甚交情。这突然牵扯到冰凌宫，旋影倒还觉得十分新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