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心》边缘红细胞

1、正文

　　【一】
　　——程序启动。
　　「095号」启动。
　　我睁开了眼睛，身体里各种复杂的代码运行着，致使我的意识被激活。
　　站在我面前的，正是我的制造者——宇智波佐助。
　　我的智能系统开始分析宇智波佐助的信息。
　　宇智波佐助，24岁，帝国最高等级科学家。
　　“我的制造者，您好。”我使用着程序设计的常用语。
　　我的制造者应该是对我不太满意的。从我研发至今不过才两年，却已经被改造了九十四次——所以我的代号才会是095。
　　也许这一次制造者仍会对我不满意，把我拆掉，再洗清记忆，再重新组装。
　　“宇智波鼬，你的名字，记住了。”他凝视着我，用冰冷的语气赋予我新的名字，随后转身离开。
　　“是。”我接收他下达的指令。
　　「宇智波鼬」新名字生成。

　　【二】
　　我的意识界面出现了自动生成的选项，这是前九十四个我根据与宇智波佐助相处的经历所分析出的选项。
　　宇智波佐助喜欢番茄。
　　我要去市场给他买番茄。
　　在去市场前，先给他泡杯咖啡，他工作前有喝咖啡的习惯。
　　我完好无误地按比例调好咖啡，把热气腾腾的咖啡端到他面前。
　　“请喝。”
　　大概是习惯了前九十四个的我做这种事，他顺其自然地接过咖啡。
　　他没有对我说任何话，但我知道他要开始工作了，自动退出了门外。
　　我在集市买回了番茄。
　　在拿给佐助之前，我的目光在番茄上停留了一会儿。
　　这种红得鲜艳的东西，早在几个世纪前，被人们当作毒药，现在又是极好的食物，很多人类都喜欢。
　　但我是人工智能，对这种东西没有任何欲望，我很快就不在意了，把番茄洗好了端进去给佐助。
　　我看到客厅的电视边有一个箱子锁着，但是程序没让我打开，最好还是不要碰了。

　　【三】
　　佐助的纸上绘着一堆奇怪的图形。
　　我的大脑在看见这些图形的瞬间就可以进行演算，然而……事实是我失败了。
　　大量的信息垃圾如泄洪般涌入我的系统内，我状似疲惫地揉了揉山根。
　　其实我是不会疲倦的，但是我的代码组成，是刻意在像人类靠近的。
　　包括这个动作，并非出自我的本意，而是制造者输给我的“习惯动作指令”代码。
　　“知道这是什么吗？”佐助看到我在盯着他的图纸看，手中实验药品的动作停住了，问我说。
　　“不知道。”我如实摇头。
　　“这是……”
　　“「心」”
　　他的目光忽然黯淡下去，又转而间如同星火点点，微弱的光芒在瞳孔深处影影绰绰地闪烁着。
　　“我想为你制作的……「心」。”
　　“知道「心」是什么吗？”佐助的脸上笼罩了层淡淡的阴影。
　　“心？”我重复读了一遍这个字。
　　这对我来说是个陌生的概念，我的程序中并没有被灌输“心”相关的知识。
　　“你果然不知道啊。”
　　他的语气好像有些低落，但我从他的神情中没有看到失望。
　　“你出去吧。”佐助无奈地对我笑了，点了下我的额头。
　　在实验室的门合上前，我似乎空气中飘来一句很难听清的话。
　　“又失败了吧……”

　　【四】
　　宇智波佐助对我很好。
　　人工智能是没有感情的，无论怎么对待都可以，但宇智波佐助选择了以对待人类的方式对待我。
　　就好像我是个活人，他会问我累不累，又或是认为我会难过，再因为一些事情训我的时候戛然而止。
　　在某一天，天空中阴云笼罩，雷声在云中回荡着。
　　我看到佐助在哭。
　　他的家，也就是他的实验室，靠在一片海边，能听见潮水送来的低语声。
　　他背对着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海岸边，仿佛天地间只剩了他一人。
　　我看到泪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条低落。
　　我是不太懂哭这种情绪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但是看到他哭，我感觉到我身体里有什么被打乱了一样。
　　“佐助。”我凑上前，想对他说话。
　　话堵在舌尖，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变得混乱不堪，真奇怪啊。
　　然而我还没意识到这其实是超出了我的程序范围的行为。
　　他没有回应我，只是一个人望着沉入海中的夕阳。
　　我再没看到他的眼泪了。
　　也许那滴泪落入海中，永远地消失了。
　　也许那滴泪并没有落入海中，而是落在一片我从来不知道的领域，在我的意识里泛起一圈圈波纹。
　　我的程序中，多出了一组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数据，数据在脑中变得清晰，组成了一幅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佐助他……伏在病床上哭泣着，床边一只手无力垂下，而由于病床的窗帘挡着，我看不见病床上的人是谁，只隐约看到他翕动的嘴唇……
　　我倏然间怔住了，得到了共鸣。
　　“不要哭了，佐助。”
　　“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我的意识冲破了程序那道墙，我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五】
　　时间一年、两年……转眼间四十年过去了，我再没有被重新拆掉重做。
　　这让我很奇怪，由各种零件组成的我，居然产生了与人类一样“我要保存这份回忆”的想法。
　　而四十多年里，我曾经幻想过的场景出现了。
　　佐助在慢慢变得不同。
　　我懂得人类的一切，我知道人们称这种变化为“老化”。
　　现在的佐助，确确实实地在变老。
　　他的头发染上了银灰，曾经清澈的眼睛也覆上了一层晦暗。
　　“我要老了。”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终有一天我会死去。”
　　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话中有无法形容的悲伤。
　　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会为自己伤感的人，但他的悲伤又是真实存在的。
　　“我还没有制作出「心」。假如我有一天老死了，你该怎么办呢？”
　　他苦笑着，眼中有似是而非的苦涩与颓然，时间让他眼中的锐光化为虚无，他逐渐在失去承诺的勇气。
　　“佐助，不会死。”我机械地把手挪到他清瘦的面颊上，吟唱似地重复这一句，“我知道，佐助，不会死。”
　　“错了。”他拍拍我的头，他刚把我发明出来时还比我矮一头，后来比我高了不少，现在年老背佝偻下来，又和我差不多了，“人会死的。”
　　“人会死，但佐助不会。”
　　我的所有数据汇成一句话。
　　“会死的不是你，是我。”
　　就像是预言一样的话响彻于我的意识之海，我又开始感到意识紊乱了。

　　【六】
　　宇智波佐助还是于67岁那年死去了。
　　在他发明出我的第五十年。
　　佐助没有家人，他是少孤，形影相吊很多年，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如何。
　　最后来替他处理后事的只有他过去两位同班同学、还有被命名为“鹰”的科研小队的三位队员。
　　我被打成了宇智波佐助的遗物，但鉴于我是这世上目前来说唯一拥有高度智慧的机器，所以被留了下来。
　　“你……”佐助的同班漩涡鸣人看见我时明显吓了一跳。
　　“您好。”我感到不解，于是友好地躬身后伸出手，“我是「宇智波鼬」”
　　他凝视着我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握了上去。
　　“你……”他蠕动着苍老而布满褶皱的唇，“就是佐助研发的仿生人吧。”
　　“是的，鸣人先生。”
　　“嘛……”他垂眸，老年人浑浊的眼眸透出一股涉世至深的清明，“算啦。”
　　“你要替佐助继续好好活着。”
　　“他这辈子唯一的心愿，恐怕就是你能带着他的意志活下去吧。”
　　“就如同当初他哥哥对他一样。”
　　我捕捉到那敏感的两个字。
　　“哥哥？”
　　我从来没有听佐助说过他的哥哥。
　　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对于我来说是个不解之谜，我甚至连他的名字、样貌都不知道，他的一切都仿佛在尘世中消逝了。
　　“佐助没和你说过吗？”
　　换成鸣人有点诧异了。
　　“他的哥哥，就叫宇智波鼬。”

　　【七】
　　佐助的葬礼举行完毕。
　　我被迫离开了那栋靠着海的公寓，现在那里空荡荡的，恐怕不会再有生气了。
　　我被安置在鸣人家中，负责照顾妻子去世，子女游历在外的他。
　　过去我常常能听见佐助念叨鸣人的名字，这是我第一次接触他。
　　虽然人已经老了，但他仍活得像个十几岁的少年，总是精力满满，面上挂着天真的笑，更不会伤春悲秋。
　　但我的眼前似乎时常还会出现佐助忙活着的背影。
　　“鸣人桑，起来吃早饭吧。”我敲了敲鸣人的门，他不太喜欢我喊他先生，检测到他情绪波动后，我相应地做出了调整。
　　“哦~辛苦你了，鼬。”他笑了笑，从床上爬起来。
　　“这么丰盛的早餐啊！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早餐呢。”他意犹未尽地舔舔碗的边沿，赞美道。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点点头。
　　他吃完早饭，翻了下手机屏。
　　“对了。”鸣人向我说道。
　　“今天……”他的声音有点干涩，像是挤出来似的，听着很勉强。
　　“你今天最好回家一趟吧，今天其实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什么日子？”
　　“先说一件事，你记得的吧？佐助有一件遗物，是个锁着的箱子，一直放在客厅里。”
　　我读取着记忆，找到了关于那件盒子相关的场景，“嗯，记得。”
　　“我们试过了，打不开。我想你去试试，说不定就打开了。”
　　“好。”
　　我想到了那个盒子……
　　虽然我是接受了指令才去打开的，但我也真的很想看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八】
　　“您的数据不匹配。”
　　箱子上上了数据锁，我竭尽所有地把自己的全部数据都输了进去，然而还是没有任何用处。
　　我徘徊在这空荡荡的家中。
　　我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回来了，这间房子已经停止供电，我启用了备用电源才使光明重新填满这冰冷的屋子。
　　佐助就葬在屋子边的树林里。
　　我想先去看看他，与他相处的几十年里，我的身体里相应地产生了一组名为“依赖性”的数据，现在我很想念他。
　　现在那座冰冷的石碑上刻着“宇智波佐助”几字，这下面就埋葬着他。
　　我们即使是面贴面的距离，也隔了生死的界限。
　　这是世界上最远的界限。
　　而我猛然间在视线内捕捉到几个字
　　佐助的墓碑上，就在他的名字一侧，小小的刻着另外一人的名字。
　　宇智波鼬。
　　在我头脑中一直不清晰的数据终于组建完整，浮出水面。
　　我的记忆里闪过佐助在十年前的这一天，为我植入一组数据的片段。
　　“鼬，如果我某一天死了。”
　　“你就去这个地方去拿吧。”
　　“拿我送给你的东西。”
　　“我用了一辈子为你做的东西。”
　　“「心」”

　　【九】
　　那组名叫「心」的数据，在我身体里开始启动了。
　　那些沉重的、喜悦的、悲伤的东西，交错在一起，沉沉地落在我的意识上。
　　我的眼角热泪盈眶，盈满后滴滴泪珠裹着灰尘砸入土中。
　　现在我明白了，什么是「心」。
　　我扶着佐助的墓碑，手扶着墓碑的一角，泪水无法停止。

　　【十】
　　关于宇智波兄弟的过往，世上知道真相的也只有漩涡鸣人了。
　　宇智波兄弟本是帝国高级科学家宇智波富岳和美琴的儿子。
　　宇智波夫妻后来不幸死于实验事故。
　　宇智波鼬作为天才的科学家，从小就经历了各种黑暗。
　　为了保护弟弟远离帝国的控制，他倾尽所有达成帝国下达的任务，导致年纪轻轻就身体透支。
　　佐助经历了一场事故后失去了眼睛，为了让弟弟重见光明，鼬偷偷地把眼睛给了佐助。
　　然而……因为经历了这样大的手术，再加上身体本就虚弱，鼬最后还是死去了。
　　带着鼬活下去心愿的佐助一个人搬到了海边的公寓，把鼬葬在了森林里。
　　佐助经历了上千次失败，终于发明出了仿生人，但他拒绝投入给帝国使用。
　　他造出了一个与鼬一模一样的人，甚至给仿生人输入的数据，模拟出的性格都是按照他记忆中的鼬来的。
　　他始终无法满意，因为仿生人的内心是空洞的。
　　即使那些仿生人与鼬一样做早餐、喊醒他、给他倒茶，却少了很多。
　　直到「095号」，第一次说出了“我会永远保护你的”这句话，佐助才放弃了把他再次重组改造的想法。
　　后来他又想研制出「心」，与人类一样的心，让仿生人的内心填满人类的感情。
　　他在临死前终于做出了「心」，但似乎他也看开了许多，不再纠结于把仿生人当作鼬的替身了，也就把这件东西当作送给「095号」的礼物，随后毫无牵挂地离世了。
　　宇智波佐助这样做，是否低估了仿生人鼬对他的爱呢？
　　但……谁的爱不是自私又伟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