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润福与路银海》三哥你的黄鹤楼

11、chapter9

　　平淡的日子延续到开学后半个月。
　　“你真的要走吗？”
　　“我一直挺想去的。”
　　“去吧，我也觉得挺好的。”
　　“嗯。”
　　路银海眼神移向地面，只是默默地点着头。
　　路银海要出国交换的消息很快在班里传开了，皋咲搂着他向他祝贺：“路君在日本要保重啊，只是球场上少了你，我会失去一点斗志的。”说罢，他又摇了摇洪润福的肩膀：“我和洪君会想念你的。”
　　洪润福此时倒是有些面无表情，只给他一个附和的微笑。
　　“说到交换，我有个朋友也要交换过来，唉，交换季真是让人有喜有悲啊。”皋咲想到这件事，就随口带出来这么一句。
　　“我下周三走，这几天准备准备，到时候请大家吃饭。”
　　“怎么好让路君请客呢，应该是我们请才对。”
　　“对对对。”洪润福嘟囔道。

　　生活的实质，洪润福最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生活何以被称为生活，人何以认为自己在生活，洪润福不能解释。他只知道生活是需要实感的，无论什么事情，它都必须切切实实地发生并被人们认知到，这样这件事才能产生实感，让生活成为生活。
　　洪润福的在雄华的实感呢？
　　平常的学业、平常的游泳训练、平常的一日三餐……这些已经形成周期的内容，还算生活吗？还是说生活的实质就是平常事件的周期呢？
　　可这样解释，有一点说不通。
　　路银海。
　　无论是自己的妹妹秀泉、还是对自己抱有好感的学姐柯思涵，她们都只是自己生活的互动对象。如果互动无数次，说不定会发现，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的npc，有设定好的应对自己行为的反应。洪润福常有这种幻想。
　　但他却不一样，他让洪润福感觉到，这个世界是真实地有“人”存在的，是可以跟自己平等互动的人。就像单机游戏里突然有人加入了局域网，路银海模糊了洪润福和现实世界这层虚质的隔阂，给洪润福的生活带来了实感。
　　即便他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甚至初识会让人觉得冷漠的人。
　　洪润福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喝了三个晚上的酒。每天都静静地坐在小店一角。他很有分寸，每次保证自己醉到能自己走回去的程度。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他想独享这份感觉，即便是难受的感觉。
　　今早皋咲的几句话让洪润福振作了起来了，他想象了一下路银海在那边的生活，觉得自己也应该让生活更有实感、更有意思起来。不过眼下，要准备路银海的送行会。
　　这几天洪润福过得奇奇怪怪的，感觉心里空了一个缺口，但是看到路银海这种感觉又会瞬间消失。这对洪润福来说是一种心理负担，但是他也挺享受这种反反复复的感觉，被挖去、再填满，这种过程也会给他带来生活的实感。
　　周二晚，大家都如约而至。秀泉皋咲最为积极，一早就来了，柯思涵阿维兮稍晚才到，钟氏兄弟有事不能赴会，他们便订了蛋糕表示心意。
　　“祝路君一路顺风！”
　　“祝路哥学业顺利！”
　　“学弟生活天天开心！”
　　“照顾好自己！”
　　几人轮番举杯向路银海表达了自己的祝福。
　　路银海到了洪润福的跟前，四目相对。
　　“先碰一个。”洪润福磕了磕路银海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路银海也爽快，一口干了。
　　“他们说的太俗气。我呢，就希望你好好在那边待着，待出价值来，然后再回来。”
　　“我知道。”
　　“我还希望你别走。”一颗泪珠已然滚落杯中。
　　“我知道。”
　　沉默……
　　“我走了，你少抽烟，少喝酒。”路银海接上句话。
　　洪润福已然失声，强忍着，只有干哑的呜咽和几滴泪水。
　　“好啦，我们也会想念你的。”皋咲给洪润福递上纸巾，“洪君给你准备了惊喜呢，是吧，快拿出来给路君吧。”
　　洪润福抹了抹泪水，从一旁拿出一个盒子，告诉路银海，到了那边再拆，路银海诚恳地点了点头。
　　其实路银海也很难受，可他在情感的表达上很单纯，也很内敛。他接过礼物，抱了抱洪润福，他们沉醉于彼此的体温和气息，不知道下次相拥要隔多久。
　　“常联系。”路银海对洪润福耳语。这句话的语气温暖绵长，一改路银海的说话方式。
　　“嗯。”洪润福拼命点头。

　　飞机起飞了。路银海没有让他们去机场送，早晨候机厅被晨光铺满的感觉，让温暖和希望一下子溢满在路银海心中，他望了望雄华的方向，会心一笑，又向太阳那边眺望去了。

　　另一边的雄华。
　　皋咲今天旁边多了一位朋友，正是他所说交换来的那位。
　　“我的故友，小岛治君。”皋咲介绍道。
　　众人一惊，原以为皋咲在日本同学里已经算是上乘帅哥了，没想到这个小岛治更有日系美男的味道：他着一件羽织，圆框细边眼镜、一头蓬松的直发刚好是让人视觉舒适的长度。他的五官除了端正，给人更深的印象是干净，彻头彻尾的干净。如果说皋咲的气质是书生气的话，小岛治身上的应该是更难得的文人气质。
　　小岛治推推眼镜，手部线条优美的他，推下眼镜都仿佛有涟漪荡开在白皙的皮肤上。“鄙人小岛治，请多多指教。”
　　皋咲赶忙给小岛做了介绍：“这位是洪润福，还有润福同学的妹妹秀泉。”
　　“二位好”
　　“小岛深谙茶道，所以社团部方面直接委任他做了茶道社副社长，我现在陪他去活动室看看。”皋咲道。
　　“欢迎改日来茶道部小坐哦。”小岛向二人微微一笑，那种日系的纯净阳光的笑容以他的五官展现出来，倘若再搭配上合适的光源，一定是张写真大片。
　　“我们先告辞了。”
　　这一笑可在秀泉心里漾起了不小的波澜。秀泉就是这样，说放下就能放下，爱恨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很轻易地放下了路银海，也很轻易地被小岛吸引。她只是像大多数期盼爱情的女孩一样，希望可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名为爱情的陪伴。

　　另一边，路银海跨越了日本海峡，在穿插于高楼间的立交桥上飞驰，又经过侧墙爬满绿植的宅院，终于到了学校。弄完相关的注册手续，走进新的二人间宿舍，另一位舍友不在，他直接让身体坠落在床上。他适应能力很强，但生活环境的瞬间改变还是得让他喘口气。
　　他收拾好行李，最后小心翼翼地打开洪润福送他的礼物盒，洪润福说要到了这边再打开。
　　盒子里面是一副护目镜。
　　路银海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因为自己曾跟洪润福提到过自己眼眶在打球时受过伤。
　　“谢谢你。”
　　路银海扔下没收拾完的行李，打开电脑，给洪润福发了一封电子邮件
　　“我已到，勿念，很喜欢你的礼物。”
　　路银海总觉得还有很多想说的，但又一个字都敲不出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发送。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钟，一小时的时差并不会让生活的光景有太大不同。
　　此刻，洪润福正在三点钟的、透过更衣室上方窗子的阳光下擦着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