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9》上穹

1、1

　　十月的一个周五，天朗气清，微风清凉，校园主道两旁的桂花全都开了，金灿灿的，如万万千千跳动的小精灵，把芳香挥洒在风里，整个校园都是甜腻腻的。
　　前面的男生骑着一辆白色单车在校道上转悠，他嘴里随意哼着零碎的调子，时不时踩一轮踏板。
　　林颂走进车棚，开了锁，推出单车，骑上去一脚蹬到底，卯足了架势。她瞄准前方扭来扭去的目标，加速行驶，疾风般掠过男生身边，微不可查地笑着穿过校门，迅速消失在四通八达的街巷深处。
　　那个男生叫宋玉，长得白白净净，脸是特别俊俏，除了长相出彩，其气质更是一绝，干净温和，清新自然，让人如沐春风，又让人感觉仿佛泡在清澈的泉水里。虽然他一米七五的身高在一堆一米八以上的大个子里稍显娇小，却仍是众多男生女生“嫉妒”的对象。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追逐他寻找他就成为林颂最大的乐趣。
　　“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立正!”
　　军训第二天，方阵边有一个男生明显跟不上节奏，教官反复练了他们几次，别的同学都没什么问题，就他老是出错。
　　教官走到他对面，看了他一会儿，盯得他心里发毛。
　　“一列二排，出列!”
　　教官的指令下达得非常清楚，他对面的男生迅速做出反应——一步跨出队列，直挺挺地面向他站着。
　　教官左移两步，说:“齐步走!”
　　宋玉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对面女生方阵面前才听到“立正”的声音。
　　这是他们教官的特色训练方式，练不对的就让到对面众多女生面前出出丑，直到练对了才让回队列。之前有一个模样帅气的高个子男同学和一个偏胖却十分可爱的男同学走得不对就过来体验了一把来自女生的调戏。
　　“走了这么多遍还不会，交给你们惩罚了!”
　　教官发话，无聊的女生们开始向他们发难，一堆人起哄，有叫跳舞的，有叫翻跟斗的，有叫唱歌的。旁边的两个女生激动地吼着好帅好好看，林颂抬眼看了他俩一眼，审美观不一样，没觉得有她们嚎得那么好看，倒是那个小胖，脸蛋又圆又红，就像年画娃娃，可爱极了。转眼，林颂又低下头休息。
　　瘦高个儿说:“我五音不全，唱得很难听!”女生们不信邪，他只好硬着头皮唱了一首《不分手的恋爱》，果然五音不全，林颂听得脑壳疼，头也不抬的想。随后另外一个可爱的男同学唱了《奇迹再现》，唱得很好很有激情，大家还一起合唱了。
　　而宋玉，本身走得不好就十分紧张，现在又在那么多女生面前，心里更加紧张了，太阳晒得他面色涨红。林颂无意间看他一眼，目光瞬间全部落在他身上，像发现了宝藏一般，舍不得移开视线分毫。接下来的训练，只要有可能，林颂的每一个转身，余光里都是他。

　　林颂心里有一个自动计数器，每遇到他一次，就会自动计数。下午上学，林颂远远地就看见他了，心里的数字加到486，然后她不动声色地追上去，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段适合的距离，林颂的心已经快蹦出胸腔了，面上却平静如水。今天他穿了一件浅绿色的外套，似乎还喷了一点香水，林颂在他身后闻到一阵持久的大自然一样的清香，就像西瓜的味道。
　　林颂一下课就喜欢站在走廊上吹风，装逼如风美其名曰感受每一寸天地，其实是悄悄咪咪欣赏宋玉打乒乓球的风采。沈蔷非常鄙视她这种装逼的样子，翻个白眼儿便进教室了。
　　两个月里，数字一直停滞于519，暑假只剩下最后一天，她知道这个数字马上就要变化了!
　　妈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大西瓜，一刀划开，分成两半，一半递给林颂，一半放在桌上，用勺子挖着吃。林颂捧着半边西瓜，眼睛都快陷进瓜瓤里，她放到鼻尖嗅了嗅，越嗅越往下，整张脸都埋到瓜里，林颂一口一口咬掉嘴边的果肉，边吃边笑，笑声荡到妈妈耳朵里，她便问:“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林颂沾了一脸西瓜汁，冲妈妈笑嘻嘻地说:“没什么，西瓜很好吃，超甜!”

　　三十一班在一楼，林颂每次去教室都会经过他们班，透过玻璃窗，林颂总能一眼瞄到宋玉的所在。有时候他在和同学闹腾，有时候是坐在桌子上聊天，更多的时候是趴在桌子上睡觉，早上睡，下课睡，晚自习睡。
　　这一天下课，宋玉趴在桌子上睡觉，明明很困，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再三挣扎，他选择放弃，睁开眼，看见窗户外的林颂正在看自己，她很快走过，或许只是正好对上了，宋玉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九月六号下午，沈蔷拉着林颂跑到三十班门口，站在门口的周海大爷立即伸出腿拦在门口，调戏道:“娘娘腔，林颂，你们又来了!”
　　“滚开!”沈蔷皱着眉头，一肘子砸在守门大爷腿上，疼得他眼冒泪珠，赶紧识相的挪腿子，一边叫唤，一边揉搓伤患处。
　　林颂笑着和周海打招呼，随即跟在她身后，叹道:“卧槽，强子你下手真狠啊！”
　　“他就是皮子痒!”
　　沈蔷，女，林颂同班同学，个子高大，剪了一头帅气的短发，穿衣紧跟时尚潮流，酷得不行。她性格豪爽，放纵不羁，有的时候比男人还有男子气概，在一众亭亭玉立的女生中显得格格不入，经常被同学调侃“娘娘腔”，即“娘娘蔷”。林颂知道其实沈蔷不喜欢别人叫她娘娘腔，于是她就换了个叫法——强子，虽然沈蔷也很不爽，但是也没办法收拾她，她不止一次在心里吐槽自己，她真的太纵容林颂了!
　　两人走到郭小真的座位，郭小真正在给后桌的男生同学讲数学题，沈蔷悄悄从背后捂住郭小真的眼睛，捏着嗓子说:“猜猜我是谁!”
　　“我听到周海的哀嚎了。”
　　沈蔷松开手，说:“我妈叫你和林颂明天来我家玩。”
　　“发个短信不就好了，至于楼上楼下跑一趟吗？”
　　“这样不是显得够诚意嘛！”
　　“我知道了，铃响了，你们得跑上去!”
　　“我们跑得快。明天见!”
　　沈蔷又拉着林颂跑出教室，一口气跑上五楼，赶在铃声停止之前进入教室。
　　九月七号是沈蔷生日，林颂和郭小真每年都会去沈蔷家给她庆生，今年也不例外。沈蔷不喜欢别的礼物，她喜欢甜食，林颂和郭小真照常给沈蔷买了一个大蛋糕和一大袋各式各样的糖果。
　　十七岁，沈蔷在家人和朋友的催促下许完愿，接着吹灭蜡烛，开始切蛋糕。
　　这又是一个快乐的生日，接下来又是新的一岁，岁岁无忧，岁岁欢乐，岁岁有他们相伴，这就是沈蔷的愿望。
　　这天下午，林颂和沈蔷送郭小真回教室，路过三十一班，林颂仍抽空偷看宋玉，沈蔷掰过林颂的头，说:“看什么呢，到了!”
　　林颂回过神来，看着三十班教室门，应道:“哦。”
　　目送郭小真进教室，沈蔷注意到郭小真和她后桌非常的动态，那个男生笑着和她说了句什么，郭小真的脸上立马出现羞涩的笑容。沈蔷把这一幕记在心里，没事就放映两遍，希望能从中看出点蛛丝马迹来，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她也知道，只是不愿承认。
　　林颂脑子里全是宋玉睡觉的姿态，没有注意到郭小真，更没有注意到沈蔷脸上复杂的表情变化。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一起去上学，一路上，沈蔷总是偷偷看郭小真。郭小真是非常漂亮温婉有气质了，眉目舒展，长发飘飘，亭亭玉立，整个人就像画的一样。
　　看得出，郭小真心情很好。沈蔷心里乱糟糟的，她别过头，决定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路过三十一班，林颂准确地捕捉到宋玉的身影。
　　下午，沈蔷和林颂在走廊上看下面的人打乒乓球，两个惹眼的人突然闯入视野，是郭小真和她后桌那个男生，两个人一起去倒垃圾，有说有笑。
　　“今天该小真打扫卫生了吗？”
　　“可能吧！”沈蔷转身，回教室。
　　垃圾箱太高，郭小真够不到，旁边的男生很有眼力地帮她倒掉手里的垃圾，两个人眼神交流，你来我往。林颂嘲笑道:“你看郭小真那小矮子!”
　　她回过头，不见沈蔷。
　　第一节晚自习课下，郭小真发来一条短信:我有点事，放学你们先走，不要等我。
　　沈蔷捏着手机，看完信息后，熄屏，揣兜。她走到二班阳台区域，朝斜教学楼后方看一眼，只见郭小真和她后桌手拉手，靠墙而立，低头私语。
　　沈蔷飞快地跑下楼，走到郭小真面前。郭小真看到沈蔷，急忙抽出手，相当惊慌。
　　“你和他怎么老是在一起。”
　　柳历歪头，笑着替郭小真回答:“我们是男女朋友，当然老是在一起。”
　　“男女朋友”
　　“我，沈蔷……”
　　“他说的是真的吗？”
　　郭小真点头:“嗯。”
　　“打扰你们了!”沈蔷斜一眼柳历就走了。
　　沈蔷回到教室，走路带风，外套翻了一只角。林颂见她脸色不好，问:“你怎么了，脸这么臭”
　　沈蔷摸摸脸，说:“很臭吗？”
　　“很臭。”
　　沈蔷撑着头，看向窗外:“我刚刚看见小真了，她和一个男的在一块儿。”
　　“然后呢？”
　　“她谈恋爱了。”
　　“谈恋爱!”林颂大吃一惊，“男的谁啊！”
　　“就他们班的，好像是他后桌，就我们上次去找她，她给讲题的那个男生。”
　　“我们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她应该是没想好怎么告诉我们。”
　　林颂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你都知道脸还这么臭。”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气，就是很气，生气，气不打一处来。好想打一架，林颂，你站着让我捶一顿吧！”
　　“消气，消气啊大哥，我这小身子骨哪经得住你一顿捶啊，你饶了我吧！”
　　第二天早上，林颂和沈蔷还是在郭小真家出来的那个路口等她。
　　途中，郭小真说:“小颂，沈蔷，我，我谈恋了，就我后桌，他叫柳历。”
　　“其实我很早就想跟你们说来着，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说。”
　　林颂把手搭在郭小真肩上，轻轻拍两下，表示理解。沈蔷看着路面，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你生日前一周。”
　　“哦，一个月了。”
　　还没到三十一班，林颂就看见宋玉从另一头跑过来，风吹开他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宋玉注意到林颂灼热的目光，俩人对视两秒，又各自火速撤开。
　　数学课，沈蔷听不懂，便瞟了一眼窗外，正好看见三十班在上体育课。她观测着郭小真的动向，不巧，看见柳历朝她去了。两个人在操场中央汇合，拿着篮球去了老操场。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树梢，沈蔷才转过头。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数学题，她感到心烦意乱。
　　一整天，她都很烦躁，沈蔷的脸映在玻璃上，有了夜色作为背景，她很清楚地看见了自己脸上的苦涩，眼里的失落。
　　两个周后，周末，林颂和沈蔷骑行回来，在学校后面看见柳历拉着一个女孩儿走进了巷子里，林颂刹住车，指着前面说:“卧槽，强子你看!”
　　沈蔷刹车一看，怒了:“他狗日的!”
　　沈蔷停好车就要上前打人，林颂赶紧掏出手机，并拦住她:“别惊动了，快拍下来，这可是罪证!”待她存好罪证，拍拍沈蔷的肩:“OK，该你出场了，大佬!”
　　“我非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沈蔷攥紧拳头跑过去，拽着衣领把他撂倒，骑到他腰上，拳拳到肉，林颂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拳头砸在他身上的闷声。沈蔷咆哮:“我操你妈，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连和她说话都不敢大声一点，你竟然敢这么对她!”
　　之前被柳历哄骗过来接吻的女孩子被沈蔷这气势吓得要死，赶紧跑人。
　　血腥味漫开，柳历吐出血水，骂道::“我操，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啊！”
　　“打你!”
　　柳历打不过他，只有抗揍的份儿。沈蔷真是一点儿没手软，怒揍一气，连着好几拳打在他脸上，鼻血横飞。
　　沈蔷手都打疼了，她站起来，甩甩手，柳历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咳嗽个不停。
　　“我告诉你，赶紧和郭小真分手。你要是不和她说清楚怎么回事儿，我还要打你，打不死你!”
　　“不就是分手嘛，咳咳……”柳历半撑着身子，打干呕。他很不服气，却也自知力量悬殊，根本打不过沈蔷，沈蔷虽是女人，但打起架来一点不输男人，在学校赫赫有名。还能怎么办呢，他只好咽下这口怨气。听他这口气，还是个不知错在哪里的主，已经走到林颂身边的沈蔷又跑过去踹了两脚，骂道:“你妈逼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老子打你就是因为你三心二意脚踩两只船你对不起郭小真，妈逼的郭小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你这么个狗东西!操！”
　　柳历不敢说话，只是咳嗽着。

　　周末晚自习柳历去医院上药了，就向班主任打电话请了病假。郭小真还是听班主任点名时听到他在医院的，一整节课她都担忧不已，发了好几十条短信他都没回，一下课她就开始打电话给他，十好几个，他也一个没接。郭小真发短信问柳历的好朋友，才从他们口中得知柳历被打了。
　　第二天下午，柳历头上手上都缠着绷带，走进教室，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看什么看!”他发一顿火才结束了众位同学的关注。郭小真看着他，眼泪都快包不住了，柳历看到郭小真的表情，止步于过道，转身又出去。郭小真赶紧追出去，柳历走到教学楼后面，郭小真跑上去拉住他，问:“你怎么”
　　柳历甩开她:“没怎么!”
　　看到他整个脸都是肿的，郭小真心痛不已:“疼不疼”
　　“废话!”
　　郭小真去拉他的手，啪地一声，被他一巴掌打落，柳历没好脸色地说:“我在这里把话和你说清楚，我不喜欢你了。”
　　郭小真说:“你的意思是，分手吗？”
　　“对。”
　　“和你脸上的伤有关吗？”
　　“别管那么多，反正我们分得干干净净就可以了!”
　　“可以啊！”
　　说清楚后，柳历立马进了教室，郭小真一个人留在外边，吹了会儿风，提前收拾书包回家了。
　　她走到校外，沈蔷和林颂正在路边站着等她。
　　沈蔷她们陪她回家，郭小真说:“柳历被人打了。”
　　“我知道，我打的。”
　　郭小真淡淡地问:“为什么要打他？”
　　沈蔷一脚踢飞脚边的易拉罐:“我就知道，他不敢告诉你他把你绿了!”
　　“哦。”
　　她双手交叉稳住后脑勺，说:“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你!”
　　林颂一路默不作声，好像不存在一样。
　　“嗯。”
　　沈蔷看了看郭小真，犹豫着，说:“小真，如果你……”
　　“我其实挺喜欢他的。”
　　“我知道。”
　　郭小真看着沈蔷，说:“我有点想哭，但是，因为绿了我的人而哭，是不是太没骨气了”
　　“在你身上，什么都合情合理。”
　　郭小真眼里含满泪水，她一把抱住沈蔷，把脸埋在她怀里，哭道:“男人都是狗屎!”
　　“对，男人都是狗屎，你是仙女，是全世界最可爱最漂亮的小仙女!”
　　林颂背靠路灯站着，视线落在她们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影子上。
　　郭小真哽咽道:“你就只会说漂亮话哄我。”
　　“这种时候我总不能骂你吧！”
　　“敢骂我我就打死你!”
　　沈蔷抚摸着她的头，温柔地说:“我怎么舍得骂你呢？”

　　有沈蔷和林颂这俩活宝，郭小真很快就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她们三个还是嘻嘻哈哈地一起上学。
　　在郭小真失恋这段期间，林颂都没怎么好好看过宋玉，这次怀揣着好心情路过三十一班，林颂必然不会放过偷看宋玉的机会。
　　沈蔷和郭小真在说黄段子，林颂注意力全在宋玉身上，三个人都没注意前方行驶地门板。林颂又和宋玉对上了，慌忙躲避眼神之间，林颂一转头就正好撞在门板上，咚的一声，还挺响，连宋玉都听见了。宋玉是看着林颂撞上去的，他早就注意到林颂了，有好几次他趴在桌子上没睡着，都看见林颂在看他。
　　林颂条件反射地捂住痛处，抱着门板的男同学赶紧放下门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林颂捂了会儿脸，然后摆摆手，赶紧拉着俩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林颂把脸凑到郭小真和沈蔷面前，边走边问:“强子，你们快看看我的假体是不是出来了!”
　　沈蔷笑道:“还在呢别担心，就是鼻子有点儿歪!”
　　宋玉听到窗外传来地她们的对话，在心里偷笑。
　　时至期末，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天上还在没完没了地下着。宋玉快走到校门口，才发现后面跟着个熟悉的人，他暗自揣摩着，分神之际，不小心滑倒，在雪地砸出个人坑。
　　全被林颂看见了，林颂拼命憋笑，憋到发抖。宋玉知道她会看见，也猜到她会偷笑，他感到很无力。在地上趴了会儿，宋玉才磨磨蹭蹭地爬起来，他拍净身上的雪碎，继续往前走。林颂和他的脚印并排，就好像并肩走过。
　　快到家里，林颂猛扑到雪里，“哎呀，摔倒了。噗，哈哈……”大笑不止。
　　到桃花开放的季节，已经开学好久了。数字一直在增加。
　　放学路上，林颂骑着自行车，数字跳到1028，她照常从宋玉身边嗖过。不过，宋玉和往常不一样，这次，他追了上去。
　　林颂回头一看，没有料到这样的后果，瞬间慌了:“卧槽，惹毛了惹毛了!”
　　两人在四通八达地巷子里你追我赶，绕来绕去。自行车的链条声以及漂移的声音紧跟身后，林颂赶紧拐入沈家巷，朝巷尾飞去。
　　正好沈蔷出门，大门为她大开着，她迅速溜进去，说:“哥们儿让我进去躲一下，快关门!”沈蔷还没来得及关门，宋玉就追进巷子里来了。林颂光速躲在门后，稳住呼吸。
　　宋玉在沈蔷面前刹住车，他的眼睛往门里瞟，沈蔷看着他，说:“看什么呢”
　　“迷路了。”
　　沈蔷指道:“出去左拐到底就是大马路。”
　　“谢谢。”
　　“不用谢。”
　　目送宋玉离开，沈蔷回到院里，说:“躲什么，仇家”
　　“不……也许……是!”
　　“鬼扯，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真聪明!”
　　“需不需要助攻”
　　“不用，我自己搞得定!”
　　沈蔷席地而坐:“我看他挺眼熟的。”
　　“三十一班的。”
　　“三十一班，行啊，什么时候盯上的”
　　林颂倚门，说:“军训那会儿。”
　　“我操，你可真沉得住啊，牛逼!”
　　“强子，你和小真……还好吧？”
　　“没什么，也就是在拒绝我的告白之后顺便不理我而已。”
　　“你俩……”
　　“就算她不接受我们也永远都是朋友。”
　　林颂点点头，说:“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肉包子，三个。”
　　第二天，林颂拿了三个肉包过来，郭小真和沈蔷在路口等她。
　　三人瓜分完包子，郭小真咬一口，说:“我想了好几天，我想，这事能成。”
　　“嗯。”沈蔷吃着包子，乐开了花。
　　林颂啧了一声，口里的肉包子并没有嚼出多余的味儿来，比起另外俩人的，可能是少了糖。
　　放学的时候，林颂磨磨蹭蹭地解着车锁，心里的计数器显示1029，她本想等宋玉先走，然后她再冲过去，不料宋玉把车推出来挡在林颂身后。
　　他说:“同学，今天就别超我了吧！”
　　林颂尴尬地点头。
　　宋玉笑了，“一起骑出去啊！”
　　“嗯，嗯。”
　　“你以后也别偷偷看我了。”
　　“你知道”
　　“早就知道了。”
　　“以后，不会了。”
　　“没关系，你想看就看。如果你喜欢，看一整天都没关系。”
　　“哈哈，是不是不太好”
　　宋玉看着她，说:“如果是恋人，是不是就好一些了呢？”
　　林颂品了品他话中含义，笑道:“也许，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