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他不认识我了》晚秋闲梦

38、第 38 章

　　毓王爷自然没好气地道：“谁？”

　　瞧瞧顾淮之那高不可侵的模样，哪有半点来求人的姿态，他怕是忘了，自己如今可是他的岳丈。

　　要不是看在珍珍的面上，他早就让人将顾淮之给打出去了。

　　顾淮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是一惯地面无表情：“当年监察御史白绍远有一好友，时常出入白府，叫徐槐安的。”

　　他和毓王爷积怨已深，也不可能因为一桩名存实亡的婚事突然就发生什么改变。

　　而且有人可不想看到他和毓王亲近。

　　若不是事关白家，他想尽快查明真相，绝不会主动来毓王府。

　　毓王爷闻言皱眉：“本王不认识。”

　　什么白绍远、徐槐安的？

　　“哼，王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顾淮之一一提醒道：“二十五年前，徐槐安科举致仕入翰林院，一年之后，经由王爷举荐入了御史台，后三年，徐槐安想去地方任职，这赣州知府，也是王爷暗中操作的吧。而十五年前，徐槐安辞仕时还专程回京来王府拜访过王爷。”

　　他能找上毓王爷，肯定是已经做了周全的调查。

　　只是这徐槐安辞官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般，不在京城，也不在赣州，他查了段时间却一无所获。

　　十余年过去了，雍京城中还记得徐槐安的人也不多，更不知晓他去了何方。

　　顾淮之也只查到，徐槐安当年离开前来找过毓王爷，这才顺着毓王爷这条线得了些消息。

　　一个刚刚入仕的新人就能得堂堂毓王爷青眼，从翰林院调入御史台，连他想放弃京职下放到地方，毓王爷竟也同意了，就算远在边关也费心安排，看来是有些关系，说不定毓王会知道徐槐安现在在哪里。

　　经顾淮之提醒，毓王爷又仔细想了想，还确实想起了徐槐安这么一号人。

　　徐槐安是徐夫人夫家的旁支，徐槐安科举那年他与周氏成婚，次年，周氏次女与徐家长房独子定亲。

　　为了稳固徐夫人在徐家的地位，周老夫人求到了他面前，说徐家二房有个儿子在翰林院担个闲职，想让他帮忙挪动挪动，此人就是徐槐安。

　　念在与徐家的连襟关系，他答应了下来，不过徐槐安进了御史台之后，他发现其只是个会读圣贤书的寻常人，也就没有多留意。

　　直到三年后，徐夫人丧夫，带着幼女来王府，与徐夫人一同前来的还有徐槐安。

　　徐槐安说想要离开雍京去偏远但富庶的赣州，正巧赣州知府一职空缺，他也同意了，后来他领兵去了边关，与徐槐安便没有了联系。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徐夫人再次将徐槐安带到了他面前，徐槐安说自己不喜官场想要辞任过简单自由的日子，离开前特来感谢他的提携之恩。

　　那时其实他对徐槐安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不过是想着多少有些亲戚关系，徐家如今没落了，他还给了徐槐安不少钱财。

　　唉，这都是有些久远的事了，要不是顾淮之提起，他还真想不起来。

　　毓王爷好奇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徐槐安离开时，顾淮之应该也就十余岁吧，他能和顾淮之有什么牵扯，让顾淮之现在还费心找他？

　　“这个王爷就不必过问了。”

　　顾淮之冷冷回道：“看来王爷是想起来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徐槐安的下落就好。”

　　“不对……”毓王爷摇头，拧眉打量顾淮之：“你刚才说白什么？白绍远？”

　　监察御史白绍远，毓王爷不认识，但却知道这个人，听说是个刚正不阿的，或许是碍着了谁的路，被冠以谋逆之罪诛灭满门，可惜了。

　　毓王爷冷哼一声：“你想为白绍远翻案？值得吗？”

　　顾淮之突然来找自己寻问徐槐安的下落，想来是查到白家的案子和徐槐安有关了。

　　他早前也查过，顾淮之府上原先那个受宠的妾室就是白绍远的女儿。

　　顾白两家夫人是闺中密友，孩子一出生就定了娃娃亲，当年还是顾淮之的父亲偷偷将白绍远的女儿救了下来，这么些年顾淮之一直窝藏那个罪臣之女。

　　白绍远背负罪名含冤而死固然令人唏嘘，可想要为白绍远翻案谈何容易。

　　难道要圣上向世人宣告当年先帝做错了？冤枉了忠臣？

　　人都没了，连白家唯一的后人——顾淮之府上那个妾室也死了，现在纠察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顾淮之不答。

　　值不值得？

　　当然值得，三年了，一千多个漫漫长夜，支撑着他挺过来，依旧独活于世的就是为白家平反，他答应过卿卿的。

　　只有白家的冤屈得以昭雪，他去到九泉之下才有脸面面对卿卿。

　　毓王爷见顾淮之面色坚定，看来是铁了心地要追查此事。

　　罢了，他要查就查吧，待此事了结，但愿顾淮之能放下心结，放下那个女人，真心接纳珍珍。

　　毓王爷道：“本王与徐槐安并不相熟……不过珍珍母亲有个胞妹嫁与了徐氏长房，其与徐槐安同出一族，听闻徐家祖籍淮扬，本王也依稀记得当年徐槐安说要回乡重振徐氏，或许他是回淮扬了吧。”

　　当年徐家家主在回京途中意外丧命，徐家无主事之人日渐败落，只能依靠祖上房产坐吃山空，过了没几年，徐老太太就带着一家老小迁回了祖籍，只留徐夫人母女在此。

　　十余年过去了，雍京城中还记得徐家的怕是没几个了，顾淮之能找上自己应该也是费了不少劲。

　　“淮扬？”顾淮之若有所思。

　　“本王也不能保证徐槐安就在淮扬，只是他的父母亲人都在淮扬，你去定然也能打探到徐槐安现下何处，至于徐家在淮扬的位置……”

　　毓王爷顿了顿，突生一计：“本王需得问问王妃，晚些珍珍回顾府时再告诉你。”

　　“多谢王爷。”

　　得到想要的答案，顾淮之也不多逗留，抱拳以示感激之后就欲离去。

　　他要立即派人前往淮扬寻找徐槐安，此事拖不得。

　　毓王爷见顾淮之当真要走，连忙出言拦住他：“等等，你来我王府就是为了问徐槐安的下落？”

　　他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珍珍呢？

　　毓王爷自然知晓徐家如今在何处，他说要再问问王妃，还特意提到珍珍，不过是要提醒顾淮之一下，珍珍还在王府呢。

　　谁知这顾淮之竟似丝毫不在意。

　　而顾淮之的回答也印证了毓王爷所想。

　　“自然。”

　　好一幅泰然自若、问心无愧的模样。

　　毓王爷被回地一哽，他还真是自找苦吃，再问道：“你可知今日是你和珍珍回门的日子？”

　　这回，毓王爷语气重了些。

　　难道他顾淮之想要让珍珍一个人回来，又自个儿回顾府？

　　要不是为了徐槐安的事，今日顾淮之是不是压根就不会登他王府的大门？

　　顾淮之几乎是毫不犹豫，答地干净利落：“知道。”

　　他与赵长宁之间早已注定不会有好结局，毓王爷明知不可能，却还硬要将女儿塞给自己，一切都是他们自作自受。

　　毓王爷沉默片刻，最终也只能无力叹息。

　　“你走吧。”

　　他与顾淮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顾淮之如此绝情，怕是还在记恨当年那个妾室之死。

　　顾淮之自不想在王府多待，惹人嫌疑，可在脚就要踏出前厅门槛时，他还是顿了顿。

　　“她……没事吧？”

　　昨日激怒下伤了赵长宁，就算赵长宁回王府后不哭闹着告状，伤在脖子，也瞒不过人。

　　可话一出口，顾淮之就后悔了，直接提步离去，快得像一场幻觉。

　　赵长宁如何与他何干？

　　既然毓王爷没有兴师问罪，想来是伤地不重，他跟着瞎操什么心。

　　想着自昨儿起就故作姿态“躲”自己，今早更是招呼不打一声地就独自回了王府的赵长宁，顾淮之更是懊恼。

　　除了卿卿，他不应该放丝毫心思在外人身上，假的也不行。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太轻，以至于毓王爷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刚才顾淮之是说话了吧？

　　他？它？她？

　　毓王爷一脸疑惑，想了半天，顾淮之问的应该是……珍珍吧？珍珍能有什么事？

　　不过，看来珍珍和顾淮之也不是全无可能。

　　日后定能生情。

　　而卿卿，和周氏简单聊了几句家常后，就在周氏的再三催促下来前院找顾淮之。

　　周氏虽然还有很多话想问珍珍，但毓王爷脾气暴躁，顾淮之今日又不是陪着珍珍回来的，周氏担心王爷和顾淮之单独在一起，两人会起争执。

　　最主要的，周氏也是想多创造一些时间让珍珍和顾淮之相处。

　　卿卿来到前厅，虽不见大人身影，但瞧着毓王爷面色如常，甚至隐隐有些许——愉悦。

　　看来是没有和大人发生什么不快。

　　毓王爷见女儿过来，有些意外：“珍珍？你怎么来了？你母亲和徐夫人没有吵起来吧？”

　　一想到徐夫人那荒诞的提议，毓王爷又是一阵头疼。

　　好在——

　　卿卿摇摇头，道：“父亲，三姨母已经走了，母亲也不生气了。”

　　环顾一周，确实没有看到大人，她问道：“父亲，大……顾淮之呢？”

　　没想到却被毓王爷告知顾淮之已经回去了。

　　“他走了。”卿卿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大人是来寻自己的。

　　毓王爷见女儿失落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心中斟酌了番语重心长道：“珍珍……顾淮之对他那个妾室用情至深，你……别操之过急。”

　　珍珍对顾淮之是付出了真心的，可看顾淮之今日的态度，如果那个妾室的死当真和珍珍有关，只怕珍珍要受不少苦。

　　卿卿听得此话反而安心了些：“女儿知道。”

　　能再陪在大人身边她已经知足了，来日方长，她也相信大人定然能认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