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花开》一世韶光

1、第 一章

　　夜色漆黑，将本就有些破败的小屋映衬得更加萧索。

　　屋子里男人的暴喝声和女人的抽泣声交相传来，将寂静的空气划成一道道碎片。

　　“小贱蹄子，你天天吃老子的，喝老子的 ，现在叫你倒碗水也磨磨蹭蹭，我养你有什么用。”赵权扬起巴掌就打了过去，秦笙躲闪不及，胳膊被扇了一下，那力道，使得她的手臂立马红了一大片。

　　如玉的胳膊上，这片红分外骇人。

　　秦笙咬紧下唇，死死忍住嘴边的痛呼声 ，因为她知道，一旦喊出声就会迎来更激烈地打骂。

　　赵权喝红了脸，指着秦笙的脸不停咒骂着。神色越来越激动 ，眼见又要扑过来。
　　旁边已经哭得险些晕厥的沈梅见势赶紧上前搂住了他的腰，声音嘶哑，“你又发什么疯，孩子好好的，你做什么又打她。”

　　赵权喝得晕晕乎乎，一时竟拉不开沈梅的手，不由得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你个臭娘们，自己生不下来蛋，还非要护着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杂种，老子今天非打死她。”

　　沈梅知道赵权发起疯来谁都拦不住，赶紧转过头，向秦笙喊到，“小笙，快回房间。”
　　秦笙望着沈梅，又看了一眼赵权，咬了咬下唇，提步快走进了房间。

　　关上房门，外面的咒骂声还在断断续续地响起，不过比起刚才来已好了不少。

　　烛光摇曳，昏黄的灯光将秦笙的影子照进墙角边长长地裂缝里，折痕扭曲，就像这生活，暗无天日。

　　秦笙曲腿坐在床上，双手揽住膝盖，双眼迷离。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的可怜孩子，赵权不喜欢自己，也不奇怪。

　　眼角泪滴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到泛旧的竹席上，发出“嗒”地声响。

　　此夜，无好梦。

　　第二天清晨，秦笙抱着盛满脏衣服的竹篓，早早来到井边。晨时的雾气还有些大，有些落至秦笙的秀发上，打湿了鬓角。

　　秦笙将衣服放到木盆里，打上皂角，待泡了几分钟之后，伸出白皙的双手，揉搓起来。

　　厨房里炊烟袅袅升起，如段段白绸飘荡在空中。

　　沈梅躬着身子，站在灶前做饭，咝咝地煎油声中，偶尔夹杂几声咳嗽。

　　秦笙揉搓的动作顿了顿。她起身走向厨房，站在门口，轻声喊了声“妈”。

　　沈梅转过头来，看到是她，笑了笑，“小笙，饿了吧，饭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岁月不饶人，时光在沈梅身上烙下一圈圈印记。秦笙看着沈梅眼角堆积的皱纹，眼眶红了，“妈，我下午去镇上给你拿点药吧，您都咳嗽好久了。”

　　闻言，沈梅转过身去，手上翻炒的动作不停，依旧笑着，“再说吧，咳嗽而已，也不是多大的毛病，用不着吃药。”

　　秦笙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家里哪还有闲钱买药，都被赵权拿去赌了，如今能勉强维持生计，还是靠沈梅每个月做点针线活才得以维持。

　　赵权晃着有些头疼的脑袋走到院子里，看见秦笙站在厨房门口，井口前还有一堆衣服没洗，双目顿时瞪得如铜铃般大，“小贱蹄子，天天想着吃，我一会儿看不见，你就想着偷懒是吧。”说着，就要走过来。

　　秦笙被这么一喝，愕然回头，见赵权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了一把。“小笙，快去。”沈梅在她身后小声说着。

　　“饭马上好了，你快进去吧。”沈梅朝着赵权扬声喊到。

　　赵权见秦笙已经走到井口边坐了下去，便也罢了，只是冷着脸，对着沈梅说道：“今天早上不准给她饭吃。”说完，就大摇大摆地回屋准备吃饭了。

　　沈梅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盛饭的时候偷偷留了一份给秦笙。

　　吃完饭，赵权刚准备去牌室，大门就被敲响了。沈梅开了门，偃南村的村长抬腿走了进来。

　　赵权笑呵呵地迎了上去，握住村长的手，脸笑得都皱在了一起，“呦，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快进屋坐下，我叫婆娘给您倒水。”
　　说完，就向一旁的沈梅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沈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了声哎，就躬身出去了。

　　村长摇了摇头，只是也不好说什么。

　　进屋坐下，村长就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镇上新来了户人家，人手不够，正招佣人呢，我听着佣金挺高的，待遇也不错，还包吃包住，想着你们家这情况也不容易，就来告诉你们一声。”

　　赵权听了绞着双手，露出了迟疑地神色，他游手好闲惯了，可不想找份工作作累自己。自家婆娘还要照顾自己，也是不能去的。可一想到佣金高，心下又心痒痒地舍不得。

　　想了想方道，“这样吧，我们两口子也没什么时间，这秦笙那丫头倒没什么事，不如就让她跟着您去？”

　　村长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你当然没时间，你的时间都花在赌上了。不过倒也没多说什么，自己这趟过来，本就是想把秦笙带走的。这孩子在这儿呆着，受得苦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他都打听好了，镇上那新来的人家，实在是个极好的去处。

　　沈梅刚端着水来到门口，就听到了赵权的话。她踏进来，将水放到村长旁边的桌子上。“让小笙去哪？”

　　赵权这会儿正沉浸在自己的金钱大梦里，没空理她。

　　旁边的村长就将刚刚的对话又说了一遍。

　　沈梅知道村长做事让人放心，心下虽也有些心动，但也很担忧，“可小笙还有一个多月就开学了，这不会耽误吧。”

　　“学校不是正好在镇上？趁这一个月，还能把学费赚了。”

　　赵权此时也回过神来，在一旁直嚷嚷，“你就是瞎担心，上学有什么好，要是待遇真不错，在那里一直干着不也挺好？还能贴补贴补我们，总比现在白吃白喝强。”

　　沈梅看着他那副嘴脸，气得就想反驳。

　　村长在旁边连忙道，“那户人家也不像是长久定居的样子，秦笙这学还是要上的，我和你们担保，只要把钱花在正道上，这一个月的佣金可就够你们用一两年的了。”

　　听罢，赵权也算是老实了，虽说只有一个月，但佣金高就成。

　　“要不，你们把秦笙喊过来问问？”

　　赵权生怕秦笙不愿意，连忙摆了摆手，“不用问她，我决定就成。”

　　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村长走后，赵权就赶紧去赌了。

　　沈梅见赵权走远后，赶紧到厨房把菜热了热，给秦笙端了去。

　　秦笙一边吃着，沈梅一边把这件事告诉了她。“要是不想去，咱就不去。”沈梅是真的疼秦笙，不想勉强她。

　　秦笙点了点头，“妈，我去。”既然赵权已经答应了，自己又怎么能不去呢，否则家里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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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完活，已经是下午了。秦笙出了门，来到村口的荷花渡，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望着天边飘荡地云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路尽头，远远走来一个人。面色黝黑，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看到秦笙，更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罗途快步跑过来，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秦笙，原来你在这里。”语调轻扬，说不出得高兴。

　　秦笙听到声音转过头，见是罗途，脸上绽出一抹笑容，“罗途哥，你找我吗？”

　　罗途被她明丽的笑晃了眼，也傻傻地笑了，坐到她身边，“嗯，也没啥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上午我爹说的事成了吗？”

　　罗村长早上从秦笙家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家，就被村里的人找走了，现在还没回来。罗途实在是不放心，有关秦笙的事他一向都很关心，找了秦笙半天，才在这儿找到。

　　秦笙看向水面，几处的小鱼在水里打着圈，水波一荡一荡地扩散开来。
　　“成了。”

　　罗途呼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怕你爸不同意呢。”

　　秦笙无声地笑了，只要有利可图，他必是会同意的。

　　“你明天就安心地跟我爸去，我堂姐也在里面做工，我已经和她说过了，她会好好照顾你的。”

　　听到这儿，秦笙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受到罗家的帮助实在太多了。

　　微红着脸，秦笙看向罗途，“罗途哥，谢谢你。”声音里满是认真。

　　罗途看着秦笙微红得像涂了胭脂地脸，挠了挠后脑勺，憨憨地笑了，“这有啥好谢的。”

　　当晚，沈梅陪在秦笙身边，帮她收拾着行李。从刚刚自己带来的包裹里拿出两套新衣服，向秦笙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来，把这两身也带着。”

　　秦笙看着两套崭新的衣服，满脸惊讶，随后又皱了皱眉头，“妈，你偷偷给我买衣服了？”

　　“妈也好久没给你买过什么了，这回去人家做工，怎么着也要穿得整整齐齐的，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沈梅推了推她，“愣着干嘛，快收起来，别让你爸看到。等到镇里去再穿。”

　　秦笙的鼻子里酸涩极了，只是望着沈梅，哽咽道：“谢谢妈。”

　　沈梅摸了摸她的头，什么话都没说。

　　夜色如水，外面的杨树上鸣蝉声正响，秦笙躺在床上，慢慢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