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肋骨》悠然无痕

3、第三章 平行的交集

　　1，
　　“雨下得那么大，今天你还怎么回去啊？”真心看看窗外，担忧地抱怨道，仿佛在留肖国邦，又好像在赶他走。
　　“刚才还说我是你最爱的男人，怎么瞬间又要赶我走了呀？”肖国邦笑笑。经过无数次尝试、挣扎，他已放弃在她面前的伪装，随自己的心吧。反正这丫头就是不怕他，或者已经看穿他也不一定。能对某个人轻松温柔地微笑，即便是魔鬼，也能感到吧？
　　“不是赶你走，是怕你无聊。我在值夜班，如果有病人，你就只能面壁思过地闷在这里，想好要忏悔什么吗？”真心撒娇地辩解道，天使般的脸庞。
　　“不用想，太多了，让老天自己去判断吧。”肖国邦生硬答道，他的人生字典中没有忏悔，只有挣扎、往前、你死我活。
　　“好吧。快乐一点，至少在我面前。”真心捧起他的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爱意，她是能懂他的。
　　“可是你，为什么就这么不怕我啊？”肖国邦看着她，目光深邃无底，幽幽地问。
　　“因为你本就是个温柔的好男人！”真心盈盈笑地回答。
　　“是吗？连我自己都觉得那是假话。‘好人’这个词，永远不可能会和我沾边，温柔也是。”肖国邦硬生生地否定道。
　　“那是你不够了解自己。做过什么事，并不代表就是什么样的人。生活中总有许多的不得已和不能够。”真心安慰道。
　　“你知道我做过什么？”肖国邦的脸阴森了些。通常当他以这样的表情和口吻质问时，对方总会感到阵阵背脊发凉，更有的会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但我觉得，你之所以如此，其中肯定有许多的无奈，我只是不想多问来烦恼你。”真心还是笑得那么美。
　　“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哦！”肖国邦摸着她的头，语气又无奈地缓和了许多。
　　“认真爱着我呀。”樱桃红的嘴唇，甜甜的。肖国邦禁不住狠狠吻下去。
　　当初他的选择应该是正确的。即便不久的将来就会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至少当下的他正在幸福快乐着。

　　阿健的调查报告就短短几行字。看到最后一句，肖国邦不禁皱了皱眉，辣椒与巧克力融合的味道，甜甜的，却又辣辣的。人生的选择很少会非黑即白，更多的是五味杂陈的百转千回。
　　当真心发来短信时，肖国邦毫不犹豫地交出了自己——带她去到A城尽头的小吃摊，那里有他儿时最爱吃的拌面，以及老板娘亲手为他泡的茉莉花茶。

　　2，
　　“你不是从不在外面吃东西吗？”真心发现走近的是一家小吃摊，有些诧异。
　　“恩，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外吃饭了。”肖国邦并没有做更多的解释，转头向老板娘点了两碗面。老板娘见是他，有些激动，抱了又抱，像是阔别许久归家的儿子，肖国邦一阵温暖。
　　“知道吗？你的不告而别，其实让我很难过。”刚坐定，真心已迫不及待地表达着自己，那么明媚的她，这种悲伤的语调让肖国邦有些措手不及。“我喜欢你，十分想和你在一起。”真心仿佛很着急，生怕来不及告白自己的情感。“如果当初你说不愿意与我喝茶，估计我还要想别的方法去遇见你。”
　　“想别的方法？你能知道我在哪吗？”肖国邦否定地冷笑道。
　　“当然，老天一直在帮我！已经好几次，我在不同的地方发现你。只要我看到你一次，便会守株待兔地经常去那个地方，期待下一次的不期而遇。老天，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那天会碰见你，也是我希望发生的。其实从家到医院的路还有很多，而那条并不是最方便的。”真心快乐地眯起眼睛，整张脸洋溢在幸福和甜蜜中，肖国邦却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刻意保持的距离，其实早就在丫头那里形同虚设。
　　“我真的很喜欢你，请尝试和我交往吧！”美丽的大眼睛真诚地请求到，肖国邦的心控制不住地融化着。
　　“丫头，就因为和陌生男人合住了一个多月，你就喜欢上啦？再换个男人，住上两个多月，岂不是更喜欢？！”他冷漠地挖苦着，故意想去刺痛她的心。
　　“因为是你，所以喜欢。对我而言，你并不是什么陌生男人！”她一点都不痛，反而笑得更甜美了。
　　“为什么不是陌生人？你见过我？！”他警惕地又把心往回收了收，脸阴沉下来。即便调查过真心，也有可能失误，漏掉不该忽视的关键信息。
　　“是啊，我见过你好多次啦！”真心眨眨眼睛，神秘道。随即哼起了小曲儿，明摆着是要等肖国邦继续追问她。
　　他看她如此神态，知道应该没有什么值得忧虑的，便不再理会，埋头吃面了。
　　“我家附近的天桥下面，常年住着位拾荒的老大爷。有一次下暴雨，没带伞的我，跑到天桥下去躲雨，碰巧看见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端着碗冒热气的汤饭，送到大爷手里。大爷见是他，开心地迎上去，满脸都是阳光。我很诧异，那男人面目生冷，并不和善，大爷却没有丝毫惧怕，而是亲切。于是，我好奇地凑近了一点点，偷偷观察起来。男人陪大爷面对面坐下，耐心聊着闲天。虽相貌冷酷，却在这风雨交加的下午，给大爷带去了慰籍与陪伴。我猜想这个男人只是想保护自己，而骨子里应该是温柔善良。”真心在回忆中甜甜笑开，肖国邦的思绪起伏不已。命运一直在那里，即便你看不见，该发生的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生。
　　“所以我知道，无论你摆出怎样冷漠无情的面孔，都藏不住其中一颗美好温存的心。”天使认真总结道。肖国邦摇摇头，丫头错了。会给大爷送食，聊天，只是想躲避到另一个世界去，让自己休息几分钟。他并没有所谓的善良和好意。
　　“你错了，我不是这样的人，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肖国邦低沉地否定道。
　　“我看人很准的！告诉你个秘密：我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所以2、3岁的我已经懂得察言观色，分辨好人坏人、关爱与伤害。多年独立的生活，磨炼我把人心猜得透透的。”真心说得很轻松，肖国邦却听着很难过。当从调查报告里得知，真心是在孤儿院长大时，他甚至冲动地想在那刻跑到丫头面前，紧紧将她抱住。他的疼惜，不仅是因为孤儿院的童年，更是因为肖国邦认为，天使不该在孤儿院长大，那里并没有滋养她如此美丽动人的氧气。“后来，一位哥哥来到我的世界里。起初我感到他并不喜欢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虽然讨厌我，还要带一堆礼物来送给我。慢慢地，他竟然真地关心我了。即便他刚开始也如你这般，面露凶相，语气冷淡，我还是能体会到他的温暖、保护与疼爱。所以，你再怎么冷漠无情，都骗不过我！”真心如参透天机的老者，平静地笑笑。
　　因为眼睛是天使的，魔鬼也散发出天使般的美好吧。
　　“从此以后，我回家时都会留意天桥下，希望能看到你，而你也确实总会在那里。直到遇你受伤，我都急死了，你却还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拒绝我的好意。幸亏你晕过去啦，不然我肯定要费不少体力才能救治你！”真心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接下来，我们居然共同生活了47天，我简直high上天啦！虽然你基本不说话，但能在身边，我已很满足。第10天，听到你问我的名字，小鹿乱跳的幸福感啊！我可是努力又努力，才强装无所谓地告诉你！虽然我明白，你总有一天会离开，可每天回家的路上我仍然一遍遍祷告，希望能推开门看见你。当然，你最终还是消失了。”美丽的大眼睛突然水汪汪地呆望着肖国邦，他的心也落下泪来。
　　“我有我的责任，必须离开。这也是考虑到你的安全。”见不得丫头的眼泪，肖国邦软软地解释道。看来，她注定是那块让他转变为人的肋骨。
　　“恩，我能猜到。你有你的世界，可能不应该有我。而我的世界，却敞开所有的门和窗，盼望你来。其后，在大巷的拐角处，不经意间，我居然看到了你。开始还以为自己的幻觉，后来确定真的是你，我开心得不敢露出半点笑容，生怕你会走远。”真心激动地说。“终于，我鼓足起勇气，特别买了条新裙子，期望第二天能遇见你，向你告白。结局有些意外，居然冒出个小偷，新裙子也撕烂了。”真心无奈地摇摇头。
　　“对了，这倒是提醒我，送你的。”肖国邦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袋子，面无表情地递到真心手里。
　　“这是什么呀？谢谢哦！”大眼睛闪着光亮，身体如鸟儿般左蹦右跳开来，肖国邦忍不住嘴角上扬了些。“哇，太漂亮啦！”真心惊呼道，双手捧起一条蕾丝镂空花的淡粉长裙，在阳光下疯转好几圈。周围的人们也被小姑娘的快乐感染到，高兴地望着天使。
　　30多岁的肖国邦，人生中第一次买了裙子。虽然他板着脸，内心却忐忑不安，生怕丫头不喜欢，或是佯装喜欢。如今见她这么明媚灿烂，肖国邦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继续冷冷做回了他习惯的死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