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唐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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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是不是表现得不好，要减分？”王同学在微信里问我。
“你说说哪里表现不好。”我像个老师一样，总是喜欢考他。
“我不知道，总感觉你有点失望。”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声音比平时都低了几倍，比语音的声音听起来低了几度。”王同学原来这么观察入微。
端午节过得有点漫长。或许是生命里多了一个男人的关系，节日里无时无刻想跟他分享家里的点点滴滴。端午节在家的三天，我几乎担负起了照顾外甥的大任，和外甥的各种互动都发给他看，他总说外甥好可爱，他吃外甥的醋了，他想要变成我的小外甥被我亲亲抱抱丢高高。我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闪着我的腰了怎么办。他说那我把你亲亲抱抱丢高高。我说你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阿华在我家呆了两天。16号咱俩去了趟我的高中和大学，她对我的学校赞不绝口，尤其是高中，她说难得有高中建的跟大学一样的，但是比大学又多了更多的朝气。17号我们去了趟东方山，匆匆逛了一圈便下山了。东方山正在维修，风景大不如前，但阿华却意犹未尽，对佛门之地敬仰万分。阿华是个特别善于发现美丽的人，又是特别会赞美的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总是有万分的成就感。
阿华本来说要呆满三天的，结果第一天晚上就被她男朋友喊着回去，想见她。阿华就这么被她男朋友勾走了。一切赞美，都没有男朋友一句“想你”有威力。阿华走了以后，我越发想念王同学。其实我们认识不过半个月，全靠手机微信沟通联系，见过几次面，感情谈不上有多深，但想起有这么一个人是你的专属，内心便会膨胀出一丝窃喜。
晚上和王同学聊天，虽然躲在房间里，但是还是把耳机戴上了，生怕一点风吹草动便会惊动父母八卦的心。要知道，以前我和三金先生聊天的时候，我妈会站在门口的等我聊完了才走；那时候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任我妈怎样胡搅蛮缠都无所畏惧，可现在是心里有鬼，怕我妈查出个蛛丝马迹，我就原形毕露了。我暂时还不想让父母知道王同学的存在。不确定的感情总不能让太多人知晓，怕他们空欢喜一场。
聊语音的时候，我的声音似乎变得温柔，这是王同学说的。他说你要多跟我语音，我想听你的声音。我说有时候我在陪我外甥看奥特曼呢，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希望他长大了会懂我爱他爱得深切又隆重。王同学说，所以我想以后每天都陪着你。
小样儿，他有时候挺会说甜言蜜语的呀。我居然被这句话感动了。
端午节终于在外甥耗尽完我最后一丝好脾气前结束了。订了三点多的动车，约四点多到汉口火车站。王同学早早地就在火车站等了。他的这种“热情”总能让我生出莫名的优越感，走在路上都觉得空气是甜的，人是飘的，心是雀跃激动又期待害羞的。原来我也可以被一个人这么毫无怨言地等着，等着我的出现，等我慢慢走近他，等我走进他的生命里。曾几何时，我也曾经这么热情地等着一个人，可是他迟迟不出现，我的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等待着某个人，还是等待某段虚无缥缈的爱情，我还是弄不太清楚。
我不知道王同学的出现，是因为他来了，爱情来了，还只是我不想等了，只想被爱了。
时隔三天再见王同学，因为之前一身白衬衫积存的期待荡然无存，果真是人靠衣装。王同学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T恤，由于皮肤白，倒显得不违和，只是干净的气质烟消云散，没有衣服的衬托，俊朗青年变成了普通青年。和王同学只认识半月，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虽然有意朝恋爱的方向发展，但每一次见面就像两个陌生人一般，刚建立起来的“熟络”总是被几天的分离打回了原型，总是生疏了些。
重新适应一个人，我总是需要时间慢慢调整。虽然我极力表现得自然，但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总有些别扭。我不太喜欢直面看他，怕他看穿我的惶恐。王同学显然没有察觉到我的不安，他一见到我便浑身上下处于紧张状态，自顾不暇，哪儿还有精力对我的心思加以斟酌？他总喜欢看着我笑，我觉得奇怪：“有什么好笑的。”他说他高兴，特别高兴，所以不知不觉就乐了起来。我问你高兴什么呀。他说因为我。
王同学像个孩子，身上有股单纯的傻劲儿。我不过是在公众场合给了他一个拥抱，他便高兴到了现在。他说，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女孩子会在众人面前给他拥抱，他感动极了。我其实也没有在公众场合抱过一个男孩子呀，可是我为什么并没有那么感动，反而觉得妨碍了交通，深有惭愧呢？可能我是老了吧，这些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再也不似高中时期一样冷不丁地往上冒，反而像潭底的深水，不被人瞧见。
王同学这次来接我是想请我吃顿饭，他认为这是准男友的义务。可是我还要搭乘下一班车回工作地，间隔时间不到2小时，因而只能在火车站内选个地点吃饭。彼时才下午四点多，我并没有多大胃口，他这个笨蛋却因为等我没有吃午饭，于是我还是陪着他吃了一些。他十分尊重我的饮食习惯，我说吃什么他便吃什么。
“我想吃肉，吃水煮肉片吧。”
“好。”
“再来个汤，对身体好。”
“好。”
“酸辣土豆丝？调胃口。”
“好。”
他对我言听计从的态度令人发指。我不曾想过有一个男孩子居然会如此迁就我，连说“不”的机会都不给我。这种“千依百顺”是出于爱还是讨好？我不太相信一见钟情，更不会相信一个认识才半个月的男孩子会爱我多深，但如果只是一味地讨好，这又太卑躬屈膝。一顿饭，吃的我五味杂陈。本来就无食欲，于是大多数时候看着他吃；他吃的倒挺津津有味，还喜欢吧唧嘴，我本能地纠正他的坏习惯，就像一个严厉的妈妈无时无刻管教自己的儿子。
一顿饭结束，我也到时间进站了。王同学依旧热心地学着绅士的模样替我扛包拉行李箱，我享受着被照顾的轻松。火车站进站口就在吃饭不远的地方，一路我们走着，闲聊几句。王同学的确不是个会讲话的人，大多数时候他在旁静静听着，我便滔滔不绝地讲；对于我讲的一切，他从不表态，从不怀疑，只笑着听，这让我有一种错觉，若是我说自己去过太空，他也会深信不疑。后来熟悉了，他才会指出我话里的漏洞，拆穿我的逻辑错误；我就会耍赖，一定要占个理才行。彼时我们还不熟，我压抑天性，刻意让自己不要讲太多话，一直试图让他带话题，所以总是把话头抛向他。他绕来绕去还是在回味三天前的拥抱。
“我还想抱你一下。”说着他习惯性地瘪起嘴。
“不要瘪嘴。”我制止他，“干嘛又要拥抱。”
“嗯，很喜欢那种感觉。”他低着头看地，很认真地回答。
我竟无言以对，两个人之间静默的几秒钟让我浑身不自在。
他居然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你说你喜欢霸道的男生，我不该问你的。”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王同学就张开双臂朝我冲来。我眼里只闪过他手中摇晃起来的行李袋，本能往后一缩，转身不回应，他却正好从背后抱住了我。人潮涌动的火车站，毫无预兆地被一个男生笨拙地抱住，就像饿虎扑食一样，我的狼狈可想而知。我有些愠怒，脸色突变：“放开。”王同学觉察到了我的情绪，迅速地放开，说“对不起”。看着他真诚认错，我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下发作，只得调整一下，敷衍地说“没事”，继续往进站口走。
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还在不停道歉。男孩子一旦示弱我便没办法生气，只得忍着愠怒苦口婆心教导他：“我说喜欢男孩子霸道，但要分场合，你刚刚抱我的样子就像个耍流氓的知道不。你要记得，在没有征得女孩子同意之前，不要在公众场合抱她，这是尊重。”他重重地点了个头，这让我觉得这小孩认错态度不错，我实在没有办法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破口大骂。
坐在列车上，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心中一阵微微的凉意袭来。这不是盛夏吗？为什么我有种深处秋日的悲凉？我不禁苦笑，窗户上映照的自己落寞的样子丑极了。就在我被这种情绪包裹其中时，王同学的短信来了。
“我今天惹你生气了。”
“还好，以后注意就是了。”
“我好笨，总是做让你生气的事。你能教教我，怎么和你相处？”
我好气又好笑。当初是我说的，这三个月就当是我们的“恋爱见习期”，我会教导他如何和女生相处，如何让女生喜欢。我以为我可以跳脱出角色塑造一个完美又理性的恋爱对象，可是身临其境时才发现，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也是个普通人，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我为什么乐此不疲地做一个谆谆教诲的恋爱见习老师？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我只有硬着头皮做下去了。
我重整旗鼓，看着窗户上的丑陋的自己，又是自嘲地笑了一下。而后又投入到老师的“角色”中：“嗯，好，我现在来跟你分析分析你今天有哪些需要注意和改正的。”……
自己挖的坑，总要自己来填满。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唐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