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似曾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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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始元年，李陵一案尘埃落定，公孙敖新获罪腰斩。是年夏，大赦天下。
未央宫迎来了巡狩归来的主人，已迈入花甲之年的天子依然精神矍铄。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归来，最贵重的猎物却不是白鹿野马，而是一位带点传奇色彩的女孩儿。
卫皇后听说了陛下遇见这女孩的传奇后，只是侧了头算了算，叹气道，“只怕外孙女儿都年长些。”
等到那小小的钩弋夫人赵氏渐渐长成少女，久已缺乏新鲜的宫中又有了新的传说。
“据元光年间的老宫人说，这个赵婕妤很像以前的一位夫人，所以皇上才对她十分宠爱……”
“莫非就是那位陛下念念不忘的李夫人？”
“胡说，我入宫时教习我的那位老宫人说，赵婕妤长得像皇后年轻的时候。”
“不可能吧，你看陛下有多久没有去见皇后了，哪里是还念旧情的样子……”
“那可难说，说不定当年陛下看中的，也只是皇后的容貌罢了。”
“哎呀，这李夫人都死了多少年了，皇后也老得哪里还看得出年轻的样子。我们这么多宫人都说不清了，皇上哪里还记得住啊。”
卫子夫虽然年老色衰，早就不蒙皇帝宠幸，然而在皇后的位子上小心谨慎地稳坐了二十多年，后宫的些许动静都已经逃不过她的眼睛。
关于赵婕妤的谣言一向透着些邪门，然而陛下老了后，却偏偏喜欢邪门的东西。
那个小女孩刚进宫的时候，她是看过的。在后宫多年，什么样绝代的女子都曾在她眼皮底下绽放，然后凋谢。这女孩虽然是个美人胚子，放在未央宫中，却不过寻常颜色而已。
她了解那个伴了大半生的男人。吸引他的，是那些关于这个女孩子的奇闻轶事。就像如今，刘弗陵讨好他的，并不是所谓和他一模一样的容貌性子。各个年龄的皇子要说完全不像陛下，是绝没有的。每个都或多或少在眼角眉梢，在举手投足中有着那人年轻时霸气的踪迹。即使是太子据，如果是在寻常百姓家，那也是和那人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的像。而刘弗陵特别就特别在他是怀胎十四个月诞下的。
对于皇帝的猎奇心态，卫子夫早已见怪不怪。这个人从来都是这么霸道，凡事必要执著到最后，顺了他的意，应了他的猜测才好。也只有到头来得不到，猜不透的东西才能入了这位霸主的心。
而赵婕妤和刘弗陵，不过是皇帝好奇心下一时的宠儿罢了。
等到终有一天，皇帝发现所谓“拳夫人”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怀胎十四月诞下的皇子也一样要生病要长大后，新鲜劲就会过去了。
未央宫的长廊四面皆空，远远的望去，来来去去的人们尽收眼底。卫子夫已经很少离开椒房四下走动了，不过近日回春，忍不住出来透透气。
走在长廊里，就听见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已有些昏花的眼睛却是一眼辨出了那个玄色的身影。
固然是老多了，然而依旧流露出不可一世的霸气。
避不开也不需刻意避开，卫皇后迎上去行了礼。
皇帝却故意转开了目光，只觉得端庄的金簪云髻却偏偏映着花白的颜色，实在是刺眼。
那个赵姓的少女在回礼的时候忍不住盯过来的眼神其实有些失态。然而卫子夫只是和蔼地一笑，“赵婕妤，久见了。”不是故意生分，实在是对着这么一个二八少女，自己这个老妪怎么还好意思唤一声“妹妹”。
那女孩有点吃惊，又立刻敛了眉柔声答了一声，“皇后姐姐安泰。”
皇帝胡乱说了点什么，并没有在意，便各自走开了。
大汉的皇后站在未央宫巍峨的长廊上，面向着北面，笑了。
像，真的是有点像。也难为皇帝在这女孩十三岁的时候就看了出来。
那尖巧的下巴，风流的眉梢，只有在偷偷从册封皇后时留下的并不十分像的画像里一一记起。
后宫里的谣言通常都不是毫无根据。
然而后宫里的谣言也总不是真相。
那双眼睛，有点像李妍的。
卫皇后回过神来继续走着自己的路。于是身后的宫人们也都小心跟上，只是从此多了“皇后见到赵婕妤，反而很有把握地笑了”之类的谣言。
或许当年陛下宠幸李妍，便是为了她那双总是勇敢直视着的清澈眼睛？
原来这后宫里，竟然没有一个女人赢过。
卫子夫在心里，永远地平静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似曾相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