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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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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砰,砰,砰……”
“别让他跑了!”
“快追!”
“他在那!”
……
身负重伤的男人拼命的跑着,他不知道跑了有多久,眼前渐渐模糊,四肢变得无力,淌血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身后声音不断,好像很远,又似很近,他判断不出自己有没有跑出这群野狗的视线了,他的意识已经不足以支持他去分心……
要被追上了么?不!不可以!还有人在等着他,他不能死,他要活着,要再见到那个人!
模糊的视线内出现了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大门微掩着,门上刻着繁复的花纹,那是一种不知名的花,看着竟有些眼熟。
有咿咿呀呀的声音自门内传来,那声音比这花纹还要令他熟悉,让他心跳加速。好像有只无形的手牵引一般,他颤抖着双手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拖着到了极限的身子进了院内,抬首环顾,模糊的视线内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凤冠霞帔,身形纤瘦,应是看见了他罢,好像有些急切般的向他奔来,光与影与模糊的记忆重叠,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抹艳绝的红……
‘一楼看客台上的人群有些嘈杂,三三两两的不知在谈论着些什么,只脸上难掩的兴奋昭示着他们心情很是不错。
二楼贵宾席上的他却是独自一人,颇有些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盛着女儿红的青瓷杯。
据说这青梨园的女儿红是镇上最好喝的,品来却也不过如此,可能这偏僻的镇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没品尝过真正的美酒才会认为这里的酒是最好。这么想来那所谓的远近闻名、一票难求的‘国色三月’也没有什么十分出彩之处了,顶多就是漂亮些罢……
锣鼓声敲响,戏曲开演了。令人惊奇的是,一楼那些原本躁动的人突然安静下来,一个个聚精会神的盯着戏台的帘幕,恨不得将幕布看穿,那认真的样子就好像下一秒会有什么天大的惊喜从幕布后出来一般。
闲闲小酌了两口这口感实在一般的女儿红,他有些无聊的想,真真是不能理解,一个美人而已,至于么,即便美的不像样,那也迟早会有看腻的一天。
随着锣鼓声的延长,一应配角摇摇摆摆的出场。
青梨园的戏台算不上多大,也称不上小。但约摸班主比较抠搜,今日里演的《贵妃醉酒》,场景的布置在他看来着实简陋。排场也忒小了,和他往日里看的戏曲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唐玄宗的后花园好歹多放几盆花啊,单单几盆素淡的不行的普通品种随意的摆一摆,置了不大的石桌石凳,放上普通陶瓷制的酒杯酒壶,敷衍的很;还有那一应配角,杨贵妃就四个丫鬟差使么?
心里腹诽着,越想越是郁闷,尤其底下那群没甚见识的,对这种敷衍的布置竟然也能接受,不知哪来的气性,一口饮了杯中剩余的酒。
未待余酒全部下咽,清脆的戏音凭空传来。全场仿佛静止了一瞬,那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声音又咿呀呀的接着唱起来,悠扬婉转,珠华圆润,独带着种尾音微微上扬的唱戏特色。
他觉得这声音又娇又傲,单凭声音想象不出主人家是怎样的颜色,于是斜眼一瞥,没成想这一瞥却是误了终生……
该如何形容呢?他只知道,不知何时咽下那味道一般的酒竟变的如传闻一般浓郁醇厚,十分的美味起来;那原本敷衍的场景布置也变的没那么重要了,有这么天仙般的人物在,任何景致都会失去色彩罢……
戏台上的美人儿,娉娉袅袅的走着唱着,步履轻盈大方,妆容精致妖媚,身段完美诱人。微抬的下巴,似弯未弯的唇角,以及那盈盈发着光的好看的桃花眼。那是一双能带着你去往不知名国度的眼睛,载满了自信与骄傲,却又纯真的很,让你情不自禁的想要保护这双眼里的色彩,即使这样做是错的也在所不辞。
天仙般的人儿继续唱着词,微微抬眸间,两人恰好对视……’
男人有些恍惚,他极少做和以前相关的梦,难道他已经死了真是遗憾,还是记不起那人的面容啊。梦里明明看清了,一睁眼却又想不起来了,只那双眼睛,光华流转,欲语还休,真真是勾人的很!
仅仅是恍惚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只是目前身体的情况不太妙。
转了下眼珠,他看见一个衣着朴素,身量苗条的长发女人在鼓弄着什么,不能忘记的本能让他不自觉的将手挪到藏着他用的极其顺手的瑞士军刀的暗兜处,愣了愣,他的衣服被换了。
他愣神的功夫间,那女人转过了身,手里拿的是沾了水的巾布,看见男人将手放在某个位置,只是怔了一下,随即似笑非笑的问道:“找那把破刀?我给扔了。”
虽然声音颇为难辨,但实是男子的声音,只不过这男子蓄了长发,且长相有些阴柔,是上等的俊俏,即便衣着素淡也抹不去那份好颜色。
听到男子将刀扔掉了,男人有些激动,不顾身上的绷带和伤口,‘腾’的一下坐起来,抓住男子的袖口便喊道:“你知道那东西对我有多重要么!你扔到哪里去了!不行,我要去找回来!”
说完,竟是不管不顾要下床去找刀。
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莫名的激动,神情有一瞬的迷茫悲伤,任凭男人跌跌撞撞的动作着,牵扯到伤口,雪白的绷带上开出一朵又一朵血色的花。
直到男人终于下了床,眼见着便要拖着无力的身子离开男子这个支撑柱,向门口方向走去时,男子终于伸手拦住了男人,盯着男人苍白的面孔阴阳怪气的说:“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扔那把刀呢,因为我也喜欢的紧!我救了你,这刀就算抵了救命之恩吧,你的命总不至于连一把刀都不如吧!”
“那把刀……”男人本想理论,抬首与男子对视,却被一双桃花眸给定住了心神,像,真是太像了,与梦里的别无二致,这是巧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