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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气浪挟裹着火焰,一股接着一股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周围除开红光,什么都看不见。

      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着天地,如同飓风一般,将一切事物阻挡在内,然后……
      毫不留情地撕扯成碎片。

      身体仿佛也在这一刻被撕开了。
      痛!
      好痛!

      宁清紧紧地捂着脑袋,终于,她疼得有些忍不住,叫出了声。

      与她一同喊叫的,是一个尖锐的声音。
      那个人以撕心裂肺的声音叫喊着两个字。
      清!儿!

      “姑娘……”
      “姑娘!”

      在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中,宁清喘着粗气,醒了过来。

      “姑娘?你没事儿吧?”
      一个带着浓重东北口音的男声在宁清的耳边响起。
      宁清抬起眼来,只见网约车司机的那张大脸正杵在她的跟前。

      她本能地朝着后方缩了缩,然后飞快地往车窗外面看了一圈。

      窗外烈日耀眼。
      青天白日之下,车子正停靠在马路牙边。
      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很多。

      这样的景象让宁清的心中安定了许多。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问,“师傅,中医院到了吗?”

      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却并没有回答她。
      “姑娘,你当真没事儿啊?”

      “没事儿,就是做噩梦了”。宁清一边应着声,一边抬起双臂,用掌心捧住了脑袋。
      只见她动作熟练地将拇指指腹按压在两侧的太阳穴上,然后,灵巧的手指在那上面不断地揉画着圆圈。

      “真没事儿啊?那,俺就继续开车了啊?”
      那个男人问得有些犹犹豫豫的,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宁清方才所说的话。

      “开吧,师傅,我真的没事儿。”
      司机见她信誓旦旦的保证,迟疑了一下,终是绕回到了驾驶位上。
      然而,还没开出多远,他就又偏过头来,朝着车子的后坐一连看了好几眼。

      见宁清依然好端端的在那儿坐着,男人这才将注意力尽数集中在了驾驶上面。
      他一边熟练地切换着档位,一边试图同车里面的客人聊天。
      “姑娘,你都梦见了些啥呀?你方才那叫喊声,可把俺给吓得呀。”

      然而不等宁清开口回答,那个男人却又自顾自地继续叨叨起来。
      “俺有次开车,遇见过一个癫痫病人。他就在俺的车子后座上面发作了!可把俺给吓得呀!”
      “哎,姑娘,你可真没啥事儿吧?”

      宁清揉着眉心,呲着牙,“放心吧,师傅。我没有癫痫,也没有其它毛病。就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说完,她愣了愣。
      这噩梦从小伴随着她长大,近年来竟然越发的逼真了,若这不算是一种毛病,自己又何苦往中医院跑呢?

      司机却仿佛松了一口气,“噩梦好啊,可不敢有病啊。俺还有一家子老小要养,要真是病在俺车上了,俺说不清啊……”

      宁清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司机叨叨,一边继续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几分钟之后,她终于从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中缓过劲儿来了。
      只是,后背上那些黏糊糊的汗,还没有干透。

      第无数次的,宁清在这仿若劫后余生的时刻里,回想起方才的那个梦。
      梦里面,她身处在一片冲天的红光之中,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烈地撕扯。
      那股力量霸道而又不容抗拒,简直要把人的灵魂都给生生扯碎了。

      这种被撕扯的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竟然越发的真实了,以至于宁清每回做这个梦,都会被疼到惊醒过来。
      除开这越来越不能忍受的痛觉之外,宁清还记得,梦里面每回都有一个人。
      那个人,以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她身后叫喊着她的名字。
      清儿。

      宁清无数次的想要回过头去,看一眼梦里面那个人的样子,却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她只隐约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兴许,是她那个短命的母亲吧。

      “姑娘,前面就是中医院了。”
      网约车的车速逐渐慢了下来。
      司机指着车窗外面,对身后的人说,“那边是条单行道,俺不好掉头。你看,俺就停在这边,你过了那个天桥,再走两步可以吧?”

      “可以的。”
      宁清一边答应着,一边掏出兜里面的手机,登录客户端,开始付钱。

      “谢谢了,师傅。”
      “哎呀,不客气。姑娘你走好啊,过了天桥就到了。”话语中俨然有了一丝轻松。

      车子里的电子提示音响了起来,付款已经到账了。
      宁清于是拉开车门,迈了出去。

      车内外的温差还挺大的。
      阳光灼热的晒着,空气中的热浪迎面袭来,烫得人皮肤火辣辣的。
      后背上的冷汗乍一接触到这瞬间的高温,冷热间的强烈对比激得宁清打了个颤。
      九月的蜀城,依然很热。

      宁清出门时走得有些急,忘了带遮阳伞,此刻只得用手掌在额头前方搭了个“小顶棚”,这才勉勉强强挡住了从四面八方照下来的毒辣的太阳。
      虽说她这身皮肤晒不黑,但此刻的阳光刺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宁清顶着烈日爬上了天桥。桥下,一辆拉着警报的救护车正飞驰而过。

      半个钟头后,宁清站在了中医院傅常青主任的诊室里。
      傅医生还是那副慈爱的模样,“头疼好些了吗?”
      宁清摇了摇头。
      “坐吧,我诊诊脉。”

      宁清眼见着那慈祥的老人在搭上她的脉后,眉头越皱越深,越皱越深,最终在额心处拧成了一个川字。
      她终是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道,“傅老师,我这是老毛病了,您也不用太着急了。”

      那半白着头发的老人闻言先是一愣,之后颇有些无奈的笑道,“病人安慰医生,我这还是头一次遇见啊。”
      “不过你这毛病,我从医大半辈子了,也真是没有遇见过第二例啊。”
      “我瞧你这脉象,分明是平稳得很嘛,哪里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哎,老了啊……”

      “傅老师,您太谦虚了,若不是您的药,这病只怕早就要了我的命了……”
      宁清回想起近日梦中那种几乎快要不能忍受的疼痛,低着头自嘲一般笑了笑。
      天煞孤星,邪魔附体,兴许真的是吧。

      大概是见她神色颇有些沮丧,傅常青安慰她道,“你也别那么丧气嘛,我治不好,不代表别人也治不好嘛。”
      “下个月我去京都交流,把你这病症和全国的专家们分享分享,兴许能找出些医治的法子。”
      “罢了,这阵子外面等着的人还多,我就不和你多说了。还是先给你开些安神定志的药吧,少做点梦,多少会有些帮助的,别的药我也不敢乱用。”
      宁清沉默着点了点头。

      自傅常青手中接过药方后,宁清道了一声谢。
      她走出门,正准备去划价、取药,却见门外闹哄哄,几个小护士正围在一起咬舌跟。

      “听说是S大的教授……”
      “尸体怎么会是那副模样?也太可怕了……”

      “死都死了,为什么还送到我们这里来?”
      “谁让咱医院离S大最近……”
      “胡说,听说是人死得太蹊跷,校方想让咱们医院帮忙做个尸检。”

      “尸检?这不是法医的工作吗?怎么让咱们医院做?”
      “谁知道……”

      宁清本不是八卦心重的人,她听了两句后,正打算离开,却不料身后的人又说,“那个周子聪,怕是得罪什么人了,被人给下毒了吧。”
      “胡说,哪种毒能让尸体呈现出那副鬼样子?你的药学是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呵,那你倒是说说看,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钟头的人,尸体怎么会是那样的全身青乌呢?”

      宁清愣了愣,突然站住了脚,“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说的是S大中药学院的周子聪教授吗?”
      身后叽叽喳喳的声音停顿了一瞬。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有些犹豫的开了口,“哪个学院的不太清楚,只知道是S大的教授,又正好叫这个名。”
      见宁清的眉头皱了起来,那护士又急匆匆的补了一句,“兴许是同名同姓也说不一定……”
      说完,她有些小心地瞄了宁清一眼。

      宁清努力压下了心中异样的感觉,朝她们道了声谢。
      她向前快走了几步,在走廊的尽头处掏了出手机,给自己的同学发信息。
      “娜娜,周教授点名了吗?”

      这条消息像是一个炮仗一般,点燃了对面的人。
      丁娜的电话很快便打了过来。

      “宁清,学校出事了,周教授死了!”
      “亏得你是逃课了,不然恐怕这辈子都会留下阴影,我现在一想起那个画面啊,连晚饭都吃不下去了……”
      说着,听筒中便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什么样的画面,会让一个医学院的学生都觉得受不了?

      丁娜的声音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如同蚊子一般闹哄哄的。宁清只觉得头脑中一阵嗡嗡的叫嚣,神思仿佛也随着这声音混成一团,开始有些不清晰了。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片梦中的红色,头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丁娜的声音,自己的尖叫,女人的呼喊混杂在一起。
      然而这一次,意识是清醒的。

      宁清一手捂着脑袋,一手颤抖着试图去挂掉电话,然而那双手却抖得分外厉害。
      还差一点……
      就快按到那个红色的按键了……
      挂掉电话,切断声音的来源,兴许一切就会好了吧。

      后背处突然重重被人拍了一下。
      宁清手一颤,手机顺势砸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她只觉得自己周身突然一软,浑身像是卸去了力一般,然而,那些混杂着的声音统统不见了,头好像也不痛了。

      耳旁传来一个声音,显得有些焦急,“跑了!老师,快追啊!”
      另一道声音却是淡淡的,“不跑,怎么能揪出他背后的东西呢?”

      宁清下意识抬眼看了看前方。
      没见到有什么人跑啊?
      兴许是方才自己难受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吧?

      然后她便回过了头。
      身后虽然立着两个人,但她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身着白衣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的,是汉服吧?
      那月白色的衣衫,分明素雅得厉害,只在袖口处绣了一朵淡青色的小花,然而穿在那女子身上,却是莫名的合适。

      女子头上闲闲绾了个发髻,用一支碧色的发簪别着,墨黑的长发垂落下来,衬着她的皮肤越发的白。
      她立在那里,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宁清忍不住又瞧了一眼她的眼睛,那双眼生的虽然漂亮,却是没有什么情绪。
      像是一汪清冷的深潭,亦像是一株沉默的古柏。

      太冷了。
      宁清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承受不住,只得移开了眼,然而视线却又不由自主的挪向了下面。
      那张唇,那张朱红色的唇,应当是点了胭脂的。
      那靓丽的颜色终是让面前的女子有了些许温度。

      宁清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非常不礼貌的盯着人家看了很久了。
      她似乎是看呆了。
      面前的这个人,怎么感觉这么熟悉,是在哪里见过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码这篇开头的时候,就想到了一句话。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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