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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

  •   何家讯端着刚冲好的咖啡经过同事方嘉的办公台,见他埋着头对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表单热火朝天地算计着。

      “我记得你手头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还不下班,在得瑟什么呢?”他在他肩头拍一下。

      方嘉头也不抬,语速很快:“我在算我能拿到多少遣散费,还有我那些奖金和保险。”

      何家讯蹙眉:“你算这些做什么?等钱用?什么遣散费?”

      方嘉不耐烦地咂嘴,一面抬起头来,见是他,脸色立刻变了,两手胡乱地将桌子上杂七杂八的单子盖起来,支吾道:“总经理,是你啊。刚出差回来,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何家讯笑笑,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早就不是什么总经理了。我现在跟你一样,不过是普通的助理。你刚才说遣散费,公司要辞退你么?”

      方嘉连连打着含糊:“没、没有的事。哎?是黑咖啡,你不嫌苦么?”

      何家讯被他的没头没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干笑了一声,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刚坐下,经理就叫他送文件。他抱了案头的文件送进办公室去,出来的时候,正注意到方嘉同周围的一圈同事议论着什么。他走近了些,才勉强听得到他们压得很低的声音。

      “我觉得咱们还是尽快辞职吧,公司惹上这么大的麻烦,到时候不要殃及我们这些无辜的池鱼哦!”

      “傻的!现在辞职最多拿到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不如等公司宣布破产或者裁员,还有一大笔遣散费可以拿呢!”

      “能有多少啊,逛德基都不够格。到时候公司的财产说不定都要被查封,咱们恐怕拿不到一分钱的!”

      “那不是还要赔本?我可不干,我这就打辞职报告。”

      “你们在说什么?公司惹上什么大麻烦了?”何家讯猛地高喝一声,面有愠色,“上班时间,是用来传播小道消息的吗?”

      聚在一起如同馒头尖的那群员工们迅速散开来,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埋头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何家讯走到方嘉身边,沉声道:“你跟我来。”

      方嘉惴惴不安地跟着他走到天台上,知道自己犯了错,识趣地低垂着脑袋,低眉顺眼的样子。不过心里到底是有点不服气的。说是他的错,其实他说的也并没有错啊!

      “最近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大家都人心惶惶焦躁不安的样子?”何家讯不冷不热地问道。

      方嘉望了望他,不说话。他不相信总经理——不,前总经理竟会不知道。他虽然在董事长面前失了宠,到底也还是何家唯一的继承人。公司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这么问他,一定只是想借他的口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好拿他开刀,杀鸡儆猴罢了。

      “说啊。”何家讯冷喝了一声,目光如锥子一般锥在他脸上。

      方嘉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有些恐惧地缩了缩身子。

      他跟这位前总经理总共也才相处了个把月。以前他是在格子间瞻仰总经理的光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与他一起朝夕工作在一起。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拘谨,渐渐地发现,总经理是个很随和的人。说随和,也就只是始终带着淡淡的客套,见面也不会忘了寒暄,总归谁也亲近不了,但谁也不会觉得他拒人千里。他于是相信了之前所听说的有关总经理的词语: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和如春风、暖如冬阳。他从不曾想过总经理还会有如此眼里冷酷的一面,仿佛变了一个人,叫人不由自主害怕。

      “有传闻裕雄暗地进行军火买卖和毒品交易,并且大量走私国家限制进出口货物、物品,目前警方正在准备着手调查。”方嘉小心翼翼地说。

      何家讯因为震惊而被自己的呼吸呛到,脸憋得发出青紫色,半晌才缓过起来,还是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在胡说什么鬼话!”

      方嘉往后退了一些,心里嘀咕:“你要我说,又说我胡说。”他看他这样,忽然又觉得没什么好害怕的了。他现在跟自己一样,不过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职员。

      “我问你,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道听途说的东西,竟然还敢拿到公司蛊惑其他同事辞职!你该不会是被挖了墙脚,在替旁人干活吧?说,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何家讯恶狠狠地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他的肩胛骨,直逼得方嘉连连倒退。

      “没有谁!”方嘉被他一激,牛脾气起来了,犟道,“这种事情我也不敢胡说!但是我小舅子的同学是张洛组织的刑警小组组员,他说的话没有十分也有八分是真的!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你该高兴才是吧?你老子可怜你,把你当路人甲安插在我们中间。你敢说,你没有一点怨恨?你早就背叛了裕雄,现在又回头装忠心耿耿。少恶心我了吧!”

      何家讯见他还敢顶嘴,不由得怒气攻心,断喝道:“我怎么做那是我的事!我和董事长之间的问题你没资格指手画脚!”

      “我是没资格。不过现在,你也没资格质问我什么吧,啊,何家讯?你别忘了,你现在跟我是一样的。”方嘉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何家讯铁青着脸扬起手来,然而终究缓缓放下了。方嘉说得很对,他在裕雄,早已经没有说话的资格了。

      方嘉戏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潇洒地走开,丢下他一人在天台,长久地怔忡。

      何家讯伏到栏杆上去,一时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喜还是悲。他曾经因为父亲的轻视和完全不可理喻的冷待而不忿,甚至是仇恨,所以他想方设法找寻另外一条路来证明自己。他希望自己一手建立的企业能在某种程度上打败裕雄,但是他从未想过要置裕雄于死地。他不过想见好就收,一旦父亲承认他的价值,他便偃旗息鼓,将手中的产业悉数归入裕雄旗下。他从未想过要脱离裕雄,脱离父亲,脱离这个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温暖和亲情的家。然而一切的一切,最终还是以他的失败而告终。他回来了,不,是父亲还愿意让他回来。尽管至此,他几乎丧尽了父亲对他最后的一点感情,他依然很感激,很知足。兜兜转转这么些日子,自己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一点。然而如果方才方嘉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裕雄势必没有好下场,他亦没有资格和能力保持同温婉的婚姻。父亲同歆舒之间不清不楚的秘密也将不再有意义——他得到一切,失去一切,反反复复绕回来,唯一想要的不过就只有心里的那一个人而已。但是父亲又要怎么办呢?

      他渐渐愈加迷茫起来,不能说服自己去揣测这个问题的真假。他实在不能接受,自小一直被他当做神一样崇拜的父亲,竟然是如此狂妄狡猾的犯罪分子!

      夕阳的余晖渐渐染红了天台每一寸水泥。何家讯深吸一口气,端正笔直地站好,将自己的衣着整理得几乎能合乎会见总理的标准。他决心去找父亲谈一谈。

      “你怎么解释?”何政鸣将一叠资料狠狠摔在桌上,脸色很难看。

      刘机要淡淡扫一眼,平静地说:“是我擅自做主了。但是,在董事长惩罚我之前,我要为自己邀功。”

      何政鸣微微扬起凌厉的眉尖,仿佛很怀疑自己的听力,冷笑道:“你竟然还敢邀功?”

      刘机要依然平静而恭谨地微笑着:“想必董事长一定比我这个糊涂人明白得多。玉锦山庄再这么被查下去,绝对会牵扯到裕雄。反正现在玉锦山庄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倒不如趁它自身难保、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时候,把它推出去做替死鬼。我们只要将裕雄同山庄的记录彻底毁灭,自然就没有人能怀疑到裕雄头上。董事长,现在警方已经逐渐掌握到关于裕雄地下交易的情报,此时不做,更等何时!”

      何政鸣被他这一番话消化了盛怒,凝神细想了一番,反倒微微笑起来,赞许道:“还是你老刘想得周到!”

      刘机要连忙摇手:“董事长谬赞了。其实董事长早就想到了,只是顾念何玉两家时代的交情,不忍心下手。那么这个坏人就有我老刘来做吧!”

      “对了,最近纪晓阳干得怎么样?”

      刘机要答道:“没有人能够否认纪晓阳是个人才。有才干,识大体,又够心狠手辣,的确有做大事的潜力。但是……”

      “但是什么?”何政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费力搜索词汇的样子。

      “我总觉得,这个人太精明了,一肚子花花肠子,让人琢磨不透。”

      “真有这么厉害?连阅人无数的活诸葛刘机要都看不透?”何政鸣朗声笑起来。

      刘机要欠了欠身,不再说话。他知道,董事长心里一定已经有了定论。

      果然,何政鸣沉声道:“现在裕雄正是用人之际,对这个纪晓阳,还是要好好笼络一番的。郑世杰在纽约遇到了麻烦,你我又年纪一大把,力不从心。纪晓阳的确是个聪明人,不仅做事说话滴水不漏,又懂得揣摩人的心思,甚至……抓住了我最致命的弱点,把歆怡作为挟制我的筹码。不过聪明人通常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喜欢自作聪明。他最好谨守本分,不要以为他是我的女婿,猴子尾巴就能舞到天了!”

      刘机要沉默了一会儿,谨慎地试探道:“这些日子,我跟那些主管、经理碰面,听表扬家讯的话都听到耳软了。”

      何政鸣显然没料到他会提到何家讯,着实愣了一下,才说道:“这对他来讲,远远不够。”

      “董事长,我担心亲者痛,仇者快啊!”

      何政鸣有些不耐烦地皱眉:“少他一个何家讯,裕雄绝不会垮!再说我对他早已经仁至义尽。明知道是白眼狼,还要给吃食。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要不是他,裕雄会搞成今天这个样子吗!”

      刘机要只好不说话了。等何政鸣情绪平静下来,他才开口:“董事长,最近方瑞和政府关系打得火热,又同十几家房地产企业联盟,集中军力进驻房地产事业,很明显是在跟裕雄对着干。”

      何政鸣冷哼道:“想在房地产这一块撼动裕雄的位子,他未免太天真了!不过,闫涛蔚也是个厉害角色。到目前为止,竟然还是查不到他的真实背景。他这一股想要征服全世界的野心并不让人奇怪,只不过他的动作太快、太频繁。早先方瑞动作杂乱,只顾着不断壮大自己的根基,这一年来,明显是在向所有人说明,他积蓄这么久的力量,是准备对准了裕雄爆发。如果要用树大招风来解释这一切,那就是我天真了。裕雄还没有辉煌到人人都看急了眼的地步。老刘,你说,这闫涛蔚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机要恭顺地摇头,表示不知道。

      西海码头,纪晓阳正跟警方交涉完毕。有一批货物被迫延时发送,带给裕雄再一次的名誉和经济损失。

      “纪经理,最近警察怎么盯得这样紧?”一名手下凑过来冲他耳语道。

      纪晓阳微微眯起双眼:“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公司做的再隐蔽,也还是会留下缺口。”

      “幸亏有您提点,这段日子把那些交易都停了,又把之前的交易记录和证据都做了转移,否则今天我们就不是站在这里说话了。对了,这些情况还是不要向董事长汇报吗?这星期可比前几日查的更严了。”

      纪晓阳无所谓地笑笑:“汇报的事情由我处理。董事长如果问起你来,你就说不清楚——你本来也并不清楚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挪坑挪得我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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