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洛水阁主

2、第 2 章 沈三娘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雨点击打在房屋的瓦片上，声声作响，客栈的窗子半开着，窗帘已被沾湿了一小块，在不停地飘摇着，发出呼呼的声音。
　　窗内点着一根蜡烛，桌子上放置着一壶酒，里面已经是空的了，酒壶还微微发着热，显然这酒是不久前刚被喝完。桌子上还有两碟小菜，并没有怎么被动筷，只有旁边的一小碟花生米又被人吃过的痕迹。
　　一个约莫三十来水的男子望着窗外，腰间一根紫竹洞箫，背朝着桌子，脸色略显通红。这男子相貌堂堂，眼光深邃，像是有说不尽的悲伤苍凉，双眉浑如刷漆，胡须刮得极干净，披着头发，头上用一支木簪子簪着，两鬓的两绺头发落在胸前，一派书生打扮。这正是白天在酒馆角落里戴着斗笠的男子。桌边也站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子，鹅蛋脸，脸色红润，容貌清秀，头上斜簪两支金丝镂花碧玉簪，穿着一件玫瑰红缕金百蝶锦衣，袖口上有几只用青蓝色彩线绣出的翩翩飞舞的蝴蝶。
　　“叶无欢，你怎么消失了十年？听江湖上说你和迎风客打了一场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呢！”，沈三娘面带愠色说道，“怎么一出现就到姐姐我这凤仙楼来了，莫不是——莫不是你突然想通了？哈哈哈哈……”她脸上的怒色渐渐消失，用袖口遮掩着自己的面庞竟笑了起来。
　　“来打听一些事情。”叶无欢也不回头，只是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雨。
　　“你还没有放下当年的事情么！都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沈三娘有些急切地说，“唉，是唐嫣然当年负了你，你却为此消沉了十年！你还是我当年你认识的叶无欢吗？”三娘顿了顿，接着说道：“也是啊，叶无欢啊叶无欢，还当真是无欢啊。”说罢，沈三娘见叶无欢并未说什么话，站在窗前不语，她沉默了一阵子，转而又变成哀叹了一声，“唉，你这个痴情种子，只可惜当年识错了人，怎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叶无欢沉沉地说了一声。
　　“哟，那不说了，不说了。咦，话说最近江湖上说你重新出现了，莫非你杀了谁不成？刚出现就结下仇家了？”沈三娘有些不解道。
　　“今日我在酒馆喝酒，正听到有人谈论此事，故来找你。我这些年来一直隐居在青芷山，一个人过得也是逍遥自在，下山之后哪有什么人认得我，如何结下仇家？何至于去杀人。”说完叶无欢捋了捋胸前的两绺头发，嘴角上扬着转过身来。
　　沈三娘见了，不禁噗嗤笑了一声：“青芷山？那你既然在青芷山上住下了，又跑下来做什么？来凤仙楼寻乐？”
　　“三娘这么些年了还喜欢拿我说笑，哈哈哈。在山上住了许久，自然是要下山来喝喝酒，打发打发闲暇日子了。本打算无声无息来，悄无声息走，谁知道在酒馆却听见了我的名字，恐怕是短时间内回不了青芷山了。”叶无欢笑起来眼睛成了一条缝。
　　“怕是有人借你名义要去做些什么。”说完她若有所所思般，在房间走了走便坐了下来。
　　“若是你这些年不过问江湖事，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了。自迎风客疯了之后，玄剑宗四大堂主分成四派，各自占据一方。青龙堂的吟龙枪薛定以青龙潭为根基，创建了青龙寨，白虎堂的判官笔白晓占了雨琼林开创了雨琼派，而朱雀堂的堂主夺命娘子蒋琬儿去了万花谷，玄武堂的大力金刚韩刚则带着一众人在断天崖，建了宗武门。四个帮派之间打打杀杀也是常事，江湖上也都司空见惯了。这次冒用你名义的事，估计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沈三娘接着说道，而此时窗外的雨也渐渐停了下来。
　　凉风疾冷，屋檐上残留的雨水缓缓地滴在地上，街道上一片安静。
　　“冒用我的名义，实在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叶无欢皱了皱眉。
　　“你这番回来，有何打算？”
　　“无甚打算，今朝有酒今朝醉，任他江湖偌大，莫不是没了我投身之所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得很，怎么没了方才的失落了？江湖上说你怪也是不无道理，喜怒无常！”沈三娘抬高了音调，用手指指着叶无欢比划着说道。
　　“三娘说的是，我这个人总是喜怒哀乐很无常的，性情也是孤僻得很吶！你瞧，雨停了，刚刚还下着，说停就停了，大概我的性情和这雨一般无二。”
　　“你倒是又能说了起来，刚刚怎么不见你说这么多了。一说起唐嫣然你就犯哑。什么时候把你这时而话多时而话少，时而巧舌如簧时而沉默不语的怪脾气给改改！”
　　“哈哈哈哈，三娘啊三娘，谁曾想你变得如此啰嗦了起来，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哈哈哈哈……”叶无欢笑道。
　　“你！好啊，叶无欢！你竟讽刺起我来了，你……”沈三娘气不打一处来，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指着叶无欢一个劲“你你你”的说着。
　　“怎么，沈三娘可以取笑我，却不许我叶无欢取笑你了？哈哈哈。”
　　“……”沈三娘沉默着，怒目而视。
　　“和三娘说笑的。诶？今日为何不曾见到云兄，可是出远门了？”叶无欢又认真起来，缓缓问道。
　　“唉，早在五年前，自他出门去，便再也没有回来。五年了，得不到他的一点消息，我这酒楼……唉。打探了这么久消息，谁曾知一无所获……”沈三娘一改怒色，说着掩面流下泪。
　　“云兄五年前就失踪了？三娘你……这么多年你……”叶无欢竟也不知该如何说。
　　沈三娘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收了眼泪，“我就不信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没一点消息！无论多久，我都要寻到他，无论多久。”沈三娘咬了咬牙。
　　“三娘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把云兄寻回来！”
　　“那我在此谢过你了。”沈三娘擦干眼泪，顿了顿，道：“那你如今回来，作何打算？”
　　“眼下之事，我倒想看看是谁冒用我的名。正如你所说，终归和这玄剑宗的四大堂主脱不了干系。”说着叶无欢坐了下来。
　　“可曾有头绪？”
　　“总该有的。”叶无欢说完便见到窗子外两个黑影一先一后闪过，显然是后面的一人在追着前面的人。
　　有人！
　　叶无欢话不多说，从窗子跳了出去，紧随着跟了上去。
　　刚刚下了雨，天上的乌云还没有完全散开，天空漆黑一片，阴暗得很。叶无欢轻功甚高，借着漆黑的夜色当作背景，无声无息地跟在两个黑衣人身后。
　　沈三娘站起身见叶无欢已消失在黑夜中，又回到了刚刚坐着的地方，眼神迷离。窗子全开着，帘子不停地发出声音，可能是风太大了，把雨水吹到了沈三娘的脸上。嗯，风太大了，一定是风太大了，沈三娘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她怎么也不知道要去把窗子关一下呢。
　　夜色阴暗，凉风微冷，无残月，无星。落叶在风雨飘摇下凋零之后随风而去，不知引起多少人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