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花录》罗科科

23、未悲未喜，迎春花开（3）

　　第一次离从小长大的地方这么远，未喜到底还是不习惯，也没什么安全感，就算有颜禹的陪伴，心里也总是觉得不自在，可能真如师父所说，还是方宁山适合她，她就不应该做这种不切实际的大侠梦。

　　好在她这种低迷的状态也没有维持多久，颜禹带她去了各个繁华的地方游玩，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还总是不厌其烦地惹她开心，没过多久就将她从低落的情绪中带了出来。

　　虽然玩得开心，但是未喜总归是没有忘了她这次偷偷跑出来的最终目的，可当她问起颜禹，他们何时去杀那贪官的时候，他总说时机未到。

　　人类的话不可尽信，这是她从小就懂的道理，也正是因为她对他怀有好感，所以他的话更不可以全信，颜禹是聪明人，他肯定能感受到她对他的情意，万一……也只是万一，他仗着她的这份情感欺骗她……算了，无论如何，对人要有防备之心。

　　除此以外，未喜还发现，对于身边的一些不公平的琐事，颜禹从来都是看都不看一眼，他不是大侠吗？不应该锄强扶弱吗？那么连一点小事都视而不见，只想着诛杀大奸大恶，那这算是大侠吗？难不成她一直以来对大侠的定义都是错的，真正的侠客应该像他一样？未喜不愿意去深想，这与山神的职责差的太远了，她是从小看着师父护佑一方百姓和生灵长大的，在她看来，像话本里的侠客们也应该会做同样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或许，本就是她理解错了，但是这样一来，她又开始迷失了，扪心自问，她想做的到底是侠客，还是山神？她搞不明白，也懒得去弄明白，现在当务之急就是除了那贪官，有什么疑问，等回了方宁山以后再向师父请教也不迟。

　　颜禹待她很好，她想要什么，他都会尽可能的满足她，但是未喜生性冷淡，就算他再热情，她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回应，颜禹也不介意，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他们在一个县城里呆了好几天以后，这天颜禹回来，告诉她时机到了。

　　原来，他们的目标会来这个县城呆上几日，就住在城外的避暑山庄，而且因为是来此地避暑，并没有带很多人保护他的安危，是动手的绝佳时期，只不过那贪官虽然没带多少人手，但是他身边的几位护卫个个都是一等高手，有他们的保护，想近贪官的身都很难，更别说是肆机动手取他性命了。

　　颜禹说，他想出了一个周全的法子，他在贪官来之前已经将那避暑山庄各处都探查熟悉了，到时候他们可以伪装成山庄中的仆人，等到他们戒备松懈之时再动手。

　　未喜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顺利了？事情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计划的一般的话，她只能说，这贪官的手下其实也没有多厉害，而且，他上一次刺杀肯定也进行了周密的部署，却失败了，这一次，会有可能如他所料般成功吗？

　　“放心，就算到时候出现什么危险，我也一定会护你周全。”颜禹拍拍胸脯向她保证。

　　未喜半信半疑地同意了他的计划。

　　于是他们按计划混入了避暑山庄，直到那位大人来，在这儿住下，渐渐放松警惕，似乎一切进行得都十分顺利。

　　可是，颜禹迟迟都没有动手，甚至有几次那贪官独自一人呆着，身边根本没有人保护，他们完全有机会杀了他，然后按照规划好的路线逃离。

　　未喜是在按耐不住了，便趁着深夜去找颜禹，可是去了他的住处，并没有发现他。山庄里虽然护卫不多，但是夜晚还是有人值夜的，她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到处寻人，一不小心便会被抓住，于是她便施法隐了身形，然后才放心地四处找人。

　　结果整个山庄几乎都找遍了，也没看到他。
　　到底去哪儿了？这大半夜的。

　　未喜无法，只得飞至空中，放大搜索范围，不一会儿终归还是找着了，好在他还未离开避暑山庄，只是他身边的这人是……

　　她继续保持隐身，甚至敛了气息，藏到他们身边，想弄清楚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她。

　　“少爷，一切遵从您的嘱咐，全都办妥了。”这声音听上去像是个年纪并不大的女人，等等，她叫颜禹少爷？他不是说自己是个剑客吗，怎么成少爷了？

　　“你确保万无一失？”颜禹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于平日里同她说话那般夹带着几分笑意，反而冷漠生疏得很。

　　“奴婢确定，现在整个避暑山庄都是您的人。”

　　“很好，就等后天一举将他拿下，我要用他的血来祭奠我颜家上下几百条冤魂。”他的声音阴冷十足，像是压抑着一腔怒火。

　　“奴婢再此提前恭祝少爷大仇得报。”

　　“不急，事情未成之前万不可掉易轻心。”说完，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也温和了许多，“你万事小心，这老贼狡猾得很，你莫要被他发现了，还有，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只要是为了少爷，就算是死，奴婢也心甘情愿。”

　　“行了，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了。”说着，颜禹便打算离开。

　　“少爷！”

　　“还有何事？”

　　“奴婢有一事不解，还请少爷明示。”

　　“何事？”

　　“是关于您带来的那位姑娘的……您要报仇，走的每一步棋都惊险万分，好不容易挨到今日，眼看大仇得报，如果……”

　　“你放心，她不会捣乱的。”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也知道，她是您的救命恩人，您待她好也是情理之中，可是您为何非要把她带到山庄里来，若是想她安全，让她在城里等着不就行了，而且那姑娘看上去也不像是个练家子，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少爷您还得花心思去护着她，这不是徒增烦恼嘛，万一他们再以她的性命为要挟，您该如何自处？奴婢斗胆，还请少爷尽早打算，将那位姑娘送出山庄。”

　　她一片忠心，言语诚恳，却只换来颜禹一声轻笑：“她想做大侠，想斩杀贪官，我得帮她圆了这个梦，至于你说的事……我既然带她来了这里，就一定会护她周全。”

　　“就算她会坏了咱们的计划也无所谓？”

　　“青似！”他听上去似乎是有些怒了。

　　“少爷，就算您要责罚，奴婢也要说，不能让我们筹备了十几年的计划毁于一旦呐。”

　　颜禹没有立即表明态度，长时间的沉默后，他才长叹了一口气：“我会考虑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奴婢告退。”

　　那女子无声地离开了，而颜禹却迟迟未走，他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了这么久，未喜也是看懂了一些东西，颜禹不是剑客，这一点应该可以肯定了，他此行目的为的是斩杀灭门仇人，而且计划了很久，他不告诉她全部的计划，可能是因为不想打破她的小幻想吧。至于那个离开的女子，未喜知道，是那个官老爷最喜欢的小妾，他平日里做什么都要带着她，姿色倒不是很出众，但是甜言蜜语狐媚风骚的手段却是一套一套的，未喜一向不正眼瞧她，没想到她居然是为了报仇才如此伪装隐忍，看来还是不应该以貌取人啊。
　　颜禹看上去像是在想什么事，已经有些出神了，未喜不想去打扰他，不过也没离开，而是缩在一旁等他。

　　照这样看来，颜禹应该是打算直到报仇结束也不会告诉她事情始末，罢了，他既然不愿意相告，她就当做不知道吧，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再挺身相助也不迟。不过，谁说她不是个练家子，要知道不用法术，单论身手，她师父都得忌惮她三分，不行，她得找个机会证明自己才不是那种会拖后腿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这机会来的如此之快，而且还是以一种谁都不愿意见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