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番外》九个

2、番外2

　　昏暗的房间里，地上落满了灰尘，她缩在光照不到的一个角落里，不时抬起头，小心地看向加了栅栏的窗户。外面在下雪，那种白白的、轻盈的小东西，仿佛鸟儿身上落下的绒毛，它们轻轻地落在秋千上，一层又一层；偶尔吹来一阵风，那些雪花便打着旋儿飞起来，在空气中盘旋着舞动，引得小狗们争相蹦跳撕咬，却什么都没咬中。
　　女孩眼里的世界，一直都在晃动，就像地震那般摇来晃去。她经常听到这个世界发出电流“刺啦”“刺啦”的声音，那声音一直挥之不去，从她上幼儿园起便是如此。这样也就算了，更糟糕的是，她看到的世界全是黑白的，就算是白色，那也是异常的苍白。除了眼前不时闪过的彩色方块（它们像游戏中的bug）之外，女孩对其他的颜色一无所知，大部分关于颜色的描写都是从图画书上看到的。
　　隔壁家的那条大狗被它的主人牵着，从窗对面的街道上跑了过去，女孩知道现在已经是黄昏了，因为隔壁的人总是在她吃晚餐前出去遛狗。她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在窗口下面跪了下来，虔诚地望着被铁栅栏隔断的天空，心中念道：
　　“亲爱的圣诞老人，今年会有我的礼物吗？”
　　虽然已经是冬天，女孩身上仍然穿着夏天的短袖，屋里没有灯，只有一床被子，所有的光线全来自于那扇小窗。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脸，女孩跌坐在地，低声抽泣起来，她的肩膀因为抽噎而耸动着，借着逐渐黯淡下来的光线能发现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针。
　　一根根的、细长的针，一根接一根地在女孩的身体表面流动着，密密麻麻的，它们构成了她的四肢，甚至头发也都是针，甩一甩头，能听到哗啦啦的声音。因为没有皮肤和血肉，女孩根本感受不到冷，所以她一直穿着短袖。即使她偶尔和来送饭的母亲提出想要一件长袖外套，后者总是满脸惊恐地摇摇头，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恨吗？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问她，女孩摇头。
　　不知道。
　　被亲生父母这般对待，怎么可能不恨？那声音循循善诱，女孩空洞的眼眶眯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人霸占着这样的天赋不用，太浪费了。特意来提醒这只迷途的羔羊一声，愤怒是你的武器。
　　那声音如此说道。
　　愤怒？女孩转头望向紧闭的大门，那后面，不知上了多少把锁。她想出去看看，今天是圣诞节，街上应该会有彩灯吧？就像书里描写的那样，还有小孩子们堆起来的雪人，它们有着胡萝卜鼻子、水桶帽子和纽扣眼睛。女孩吸了吸鼻子，她记起自己喜欢的一本童话书里，一个小女孩用火柴擦出了一只肥美的烤火鸡，还有精致小巧的圣诞甜点，可口的饮料被装在金子做的酒杯里……啊啊，她都不记得自己被关在这里关了多少年了，她想出去——
　　将头靠在那扇冰冷的大门上，女孩忽然发现，眼前出现了几道锁的构造，那图像是如此的清晰，几乎像刻在她脑子里一般，她只需要，将手指变成只剩一根针的模样……
　　咔哒。
　　咔哒。
　　咔哒。
　　沉重的大门向外面慢慢推开了，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她可以出去看看圣诞节的集市，不知道它是否像书中描写的那样热闹呢……她向前走了几步，即使是在走动中，身上的针也一直在涌动着，似乎在为它们的主人获得自由而高兴。
　　厚厚的雪很快便盖过了女孩的脚踝，但是她根本没察觉到，而是兴奋地在街上走来走去，冷风从针缝间穿过去穿过来，大雪将她的头发冻成了一根根冰晶，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一时竟引来不少人的注视。女孩笑了，伸开双手在原地转起了圈，她仰起头，任雪花洒在脸上身上——反正也体会不到那种冰凉的感觉。
　　“姐姐，”忽然，一个小姑娘从街边的糖果店里跑出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女孩身边，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服，“妈妈说你的头发很漂亮，她想邀请你去我们家吃晚餐。”
　　好像做梦一样……女孩有些惊讶，却点了点头，和小姑娘手拉着手向那家糖果店走去。玻璃里的橙色灯光照在女孩身上，将她的身体染成了一片温暖的颜色，两人迈上台阶，小姑娘的手轻轻搭上了门把，然后往下一按，推开了门。
　　“圣诞节快乐！”爆炸一样的吼声从屋子的四面八方传来，震得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哗啦啦的摇晃不止，甚至还有掉落的趋势。女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她握紧了拳头，全身的针流得更快了。
　　“安静点，你们吓到她了。”几只无形的手将周围跃跃欲试的小怪物们拨开，留出一块空地，女孩有些紧张地看向小姑娘，后者朝她笑笑，身体突然向后仰去，几乎是同时，她的身体开始长高，原本比女孩还要矮上两个头的身躯，此时已经和女孩一样高了。小姑娘在女孩的目光中摘下她的手套，露出一双流满了鲜血的手来：“你好，我叫鬼刃，欢迎你的到来，针女。”
　　针女是指我吗？女孩有些疑惑地在心里想到，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人的名字呢，眼前的这群人虽然看起来有些特别，却没有在看到她的模样后露出害怕的神情。长年的囚禁让女孩十分怕生，可她的内心又非常渴望热闹的环境，就比如说现在的糖果屋，女孩们打闹着，数不清的光团在空中窜来窜去，好像仙境一样。
　　有人牵住了她的手，针女转头看去，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手上涂着晶莹的粉色指甲油，往灯光下一摆更是闪闪发亮。还没等针女开口，少女手臂上的皮肤突然炸开，一丛粉色晶体从里面长了出来，长到后面竟成了一棵圣诞树的模样。
　　针女很高兴，真的，不光是因为眼前这位和她有相同体质的少女，还是周围在进行魔法互动的人群。这可能是她度过的最棒的圣诞节了。
　　“当你开发出自己的战斗力时，”伊荣去拿饮料的时候，旁边抱着脑袋的少女悄悄地对针女说道，“会发现我们的万圣节更赞。但是把脑袋当球踢什么的，一点儿也不好玩！”

作者有话说

　　圣诞节快乐！啊对了，针女的设定是不会说话，因为她爸妈嫌弃女儿的外貌，所以没有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