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总是看我不顺眼》桃栀萤萤

19、忘旧人

　　宣平公主邀请姜妩，果然是为了陪她说话，午后在别庄四处走了一圈后，夜晚又在前厅设宴，一边用膳，一边各种与她说话。

　　说话的过程中，她在套她的话。从她的穿着问到喜欢的胭脂首饰，从首饰又问到她喜欢吃的东西，又接着问到她的爱好，显然是想要了解她的喜好。

　　但是，宣平公主说话极有技巧，即使姜妩知道她被套话，依然还是被她套了出来。

　　二人在水榭用完晚膳，又在别庄里沿着湖走了一圈，直到夜色开始深了，还没有与她聊得尽兴的宣平公主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她离去，离去前，宣平公主还千叮万嘱，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一定要与她说，姜妩自然应允。

　　一个下午与夜晚，宣平公主的热情让姜妩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温柔的大姐姐对她各种嘘寒问暖，如春风一般，吹得她的心暖融融的，可惜，是男配的姐姐，不是她的。

　　这么遗憾地想着，姜妩一脚踏进了宣平公主为她安排好的屋子，屋里里，铺陈华丽，器物精美，处处可见其精致，处处可见其奢华。这种奢华的底气，也只有皇室之人才有。

　　而宣平公主，在姜妩走后，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便转了个方向，往邵月凌的所在的水榭而去。

　　宣平公主走进去的时候，他正立在廊上，一身白衣。垂着眸子，看着那湖中水倒映出来的粼粼水光，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屋檐上的灯笼照在他身上，给他带来了一份暖意，这才消减了几分他身上的沉郁。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面色放缓:“阿姊。”

　　宣平公主乃前皇后所出，前皇后去世后，与前皇后关系极为要好的长公主就把年幼的宣平公主接到身旁，直到她十三岁，因此，宣平公主与邵月凌的关系极为要好，虽是表姐弟，邵月凌却把他当亲姐看待，称她为“阿姊”。而宣平公主，也把他当亲弟看待。

　　宣平公主提着裙摆，缓缓走上台阶，往邵月凌的方向走去，看到他，她面色微冷，声音带着责问:“方才阿姊请阿凌去用膳，阿凌为何不去？”

　　方才用膳之时，她派人请了他几次，都被他回绝了。

　　邵月凌看向生气的阿姊，微愣，有些茫然。他身体不好，因此，所有人都惯着她，阿姊这样对他说话，是从来没有过的语气。

　　阿姊生气了。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宣平公主语气放缓，伸手搭上邵月凌的肩，看着这个已经比她还高的表弟，她轻声问道:“阿凌觉得，阿妩怎么样？”

　　在邵月凌没有回答的时候，宣平公主率先给出了她的答案:“阿妩是个好女孩。性子直率，善良真诚。”

　　“可阿凌为什么不搭理她呢？”

　　“人是阿凌自己选的啊。”

　　长平公主一句接着一句的问话，让邵月凌沉默了。最终，他道:“是母亲要选妃的。”

　　“阿凌。”宣平公主蹙眉道:“若你不同意，姑姑怎么可能给你选妃。阿妩，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阿凌不喜欢阿妩，却要娶她，阿凌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吗？”宣平公主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继续问道。

　　接着，她又继续道:“阿凌还是忘不了绾绾。”

　　“可绾绾呢，绾绾宁愿给四弟当侧，都不喜欢阿凌。阿凌却对她念念不忘。”

　　“这样的执着，值得吗？”

　　宣平公主的话，温柔绵软，却如刀子一般，插近邵月凌得内心深处，疼得他撕心裂肺般地疼。

　　“阿姊，你别说了。”邵月凌不愿再听下去，打断了宣平公主的话。

　　宣平公主往前一步，对上了他墨色的眸子，语气冰冷渗人:“阿凌，你不让阿姊说，可阿姊今日，偏是要说。你心底这根毒刺，若是拔不掉，迟早，你会毁了你自己。”

　　“姑姑其实一直知道你喜欢绾绾，可你知道，她为何从来没有提过让你和绾绾在一起吗，绾绾性子过于绵软，而你因体弱多病，性子过于沉郁，倘若你们二人在一起，姑姑担心，她不但帮不了你，还会害了你。如姑姑所想，如今，绾绾果然害了你。”

　　“你为她做了不少，可她呢，有想过你的好吗？没有吧。”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得不到的绾绾，来辜负那么多爱护你的人吗。”

　　“你别忘了，紫清师父的话，倘若你再这如此执着下去，最后没有人能救你。”

　　宣平公主的话，句句责问，到后面甚至带上了哭腔。邵月凌立在原地，看着一向温柔的阿姊，为了他，哭花了妆。

　　阿姊说得都对，但是，他做不到啊。他已经在努力忘记了，但是，他忘不掉。

　　良久，宣平公主才抬袖抹了泪，叹息一声，而后警告道:“阿凌，阿妩是个好姑娘，如今距离成亲之日还有十多日，若你当真不喜她，就放过她吧。她是个好姑娘，不该被你如此糟蹋。阿姊不知道为何你如此执着于娶她，却又不搭理她，可你如今这样，对她，不公平。”

　　“死都不怕的你，又何必执迷不悟。”最后，宣平公主幽幽一叹，那一叹，也不知道，带着多少无奈。

　　之后，她便转身离去，只留下还在原地发呆的少年。

　　冷月悬挂远空，晚风吹着他的黑发，邵月凌看着那黑幽幽的湖水，眼眸低垂，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对面的灯笼在水中倒映着火光，晚风捎来了属于夜了冷意，邵月凌往脸上摸了一把，那都是泪水。

　　两世。

　　他用了两世去爱一个人，现在，他需要去忘记她了。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去想她了。

　　这一世，他的身体，要比前世糟糕得多。失去再也得不到的痛苦，日夜折磨着他，难以入眠。

　　去年入冬在云初寺，他突然晕倒，连云初寺的主持都束手无策，万般无奈之下，娘亲和父亲便派人送他去紫清山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他师父紫清老人。

　　前世，他的病，便是师父治好的。

　　但是，这一世去得太早，师父去替他寻药未归，倒是碰了他云游在外的师叔。

　　师叔医术精深，病情果然好转不少，然而，这也是一时的，师叔曾言，他心中执念过深，倘若无法清执念，恐怕，他的病情还会加重，到时药石无医。

　　当时，母亲知道后，哭的几乎昏厥，跪着求他，忘了绾绾吧，他也是从母亲口中，才知晓，他昏迷之时，唤的，全是绾绾的名字。

　　后来，回京之后，来看他的师弟看他为一女子郁郁寡欢，便试图哄骗他往青楼而去，道:他对一女子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他没有尝过女儿香罢了。当时，他转头就走。

　　如今，阿姊又劝他。

　　执念入魔。忘记，谈何容易。忘记绾绾，于他来说，是抽筋剔骨之痛。可母亲的哭声还在耳边，阿姊也在不停地劝她。

　　他不能负了她们，只能选择遗忘。

　　姜妩，他想起阿姊方才说的这个名字。

　　自从亲事定下来后，母亲与镇北侯府的来往开始越来越密切，对于姜妩，她也是啧啧称赞。

　　当时，他嗤之以鼻。

　　今日一见，出乎他意料，她竟然轻易饶过了那拉扯她害她差点出事的苏青茹。

　　前世的姜妩。依他的了解，定然是不会这样的吧，那个女人，只会恨恨地瞪着那陷害她的人，而后上去赏她几耳光，接着继续冷嘲热讽。甚至，如今日的情况，她甚至可能要人偿命。

　　可现在。她给他的感觉，与曾经，像是两个人。她不再追逐慕容凌策，也不在蛮横恶毒。温和得不可思议。

　　如今，一向能识人的阿姊也夸她了。

　　重活一世，她竟然有如此大的改变，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

　　阿姊让他放过她。

　　他怎么能放呢。

　　如今绾绾不能明媒正娶地嫁给慕容凌策了，他更要扼杀那分可能。

　　不管，她的改变，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