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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   开了学,边考教师资格证,边以兼职的形式做一个没有编制的小学老师。

      而拒绝了沈默清,他与我的联系也依然持旧。
      有次喝醉酒半夜打电话过来,迷迷糊糊讲起了自己的身世。于是我才知晓,他的名字其实叫陈默,他的母亲叫陈锦云。他说他母亲也是个傻女人,生了个儿子都不敢要名份,还希望他也跟着沉默一辈子。抱着一颗奉献的心隐忍退让,结果年纪不大,却抑郁而终。

      陈默虽然改了姓,到了沈家还要加个清,与姓沈的划清界线。可血缘关系一生下来就甩不掉的。他是私生子不假,抢走了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公司也不假,但没有他父亲这些年暗度陈仓的培养,他也没这么大能耐。
      他聪明,干练,有信念,也有人际。该得到的得到,该埋怨的埋怨,该报答的报答。他那个草包哥哥,和那个嗷嗷待哺的妹妹全靠着他,只可惜他母亲看不见了。

      终究还是有遗憾的。为母亲遗憾,为自己遗憾。谁不想一出生就血统高贵,衣食无忧。可天下总有一些不是以传统的方式出现,难道就是错吗?古代庶出孩子就该低人一等?结了婚又上爱别人就是罪无可赦?同性恋爱有错吗?不争第一喜欢倒数是错吗?不按主流道路行走就是怪胎怪癖?
      好在小孩子们没有这么深的思想。每天面对着一群可爱的小朋友,觉得自己也纯真了。

      我正式成为母亲学校的一名艺术类老师。她曾问我是否愿意尝试直接带二年级语文,正好这位老师回家待产了。老妈传授了我许多经验,以及如何管理学生们,我犹豫许久,还是没有信心,拒绝了。
      我记得就有徐悲鸿带一年级新生的故事,他认为:在学习绘画的初始阶段,名师任教能让学生把基础打的更牢。有了高起点,有良好的学习习惯,以后的道路才能走的更稳、更远,更扎实。
      教育工作者不止是尽职尽责,除了需要有丰富的知识,还要引导学生对本科目学习的兴趣,如果只是按流程讲课,没有丝毫意义。学习的目的不止是把知识灌进大脑,还要有自己的思考与思想。小朋友的习惯都是从小培养的,没有一套完善的教育理念会误人子弟。

      因为带的是附属科目,这相对轻松。偶尔会去帮大班老师们带小朋友,或者闲暇时去旁听其他老师的课程,遇上不感兴趣的内容,也会走神,微微扭头看梧桐叶随风轻轻颤动,光影在时光里斑驳,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还有无限的时间可以浪费。
      真的可以假装吗?真的忘记了吗?
      已经过去很久了。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没有人提起以前,见不到那个人,找不到与他有关的联系,感觉情感在慢慢褪色。五彩斑斓的光影打在我心里,那里仍然只有灰色,不再艳丽,但也不再有黑暗。
      也许,所有的至死不渝都是可以淡忘的,所有的撕心裂肺也是可以消减的。

      每天面对单纯的孩子,幼嫩的语言,心里也渐渐亮起了小明媚,和他们在一起很快乐。但因为他们的顽皮也有些劳心。第四排那个小胖子,让他老老实实地坐好,能安静坐三分钟是极限,他不是抢同桌的橡皮,就是抓前排小女生的马尾,我批评他一句,他能跳起来反驳三句,我常常被他气的无能为力,有时也觉得好笑。
      眼前和一切与以前都大相径庭,我觉得很快乐,再回首以前,似乎也不觉得痛苦了,甚至是怀念,为什么那不堪回首的三年总是无端蹿入我脑海呢?
      我隐藏的很深,连我都以为真的忘记了,可是不知为何最近梦境时时提醒我,我已经很长时间不会再梦见他。

      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他带我爬山,一路上我都看不清他的脸,却没有惊惧,只顾着兴奋,撒娇地叫嚷着累,让他背我,他便背着我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山路陡峭,雾霭重重,云烟从谷底升起,侧边即是悬崖,我从他后背下来望向谷底,白雾茫茫,深不见底。未退回身,他竟站在我身后,突然伸手一把将我推向谷底。坠落的那一刻,我终于看清他的表情,唇角绽开一抹微妙的笑,拍了拍手中的灰尘,一副终于丢掉了弃若敝屣的东西……
      惊醒后,头很疼,昏昏沉沉的内心却很平静,只是奇怪,我知道梦都是假的,他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在他心中我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这是他的原话,我一直很相信。

      可是我却睡不着了,我害怕深夜醒来。白天,一切念想都尽量沉睡;夜晚,它却在黑暗中疯狂滋长。如果用眼泪把一切都回忆,等到眼泪流干,还能重新来过吗?或者能将一切遗忘吗?
      不知道他过的怎样,还好吗?快乐吗?他曾说我是他的美好,他又有属于自己的美好了吗?

      我从来都不愿意承认,我是真很想他。

      陈默打电话从不会提起他,他们有业务往来,肯定会见面,可是他不提,我也问不出口。分手后,他被我控制成了禁忌。
      可是脑袋里仍有很多情绪,好像有千万根丝线纠缠一起,每一根都是源头,却怎样都解不开,绕不开,抽不走与他有关的情绪。我们之间最疼痛的是,彼此还没有厌倦,却不得不分散了。

      有时候拿出日记本,想要写下什么,可是看到封面我又没有翻开的勇气,这里面有我曾经的工作笔记,有与他相关的心事,还有那幅会议上描绘的他的画像。当时没有画完就被他发现,事后我也没有再描下去的灵气,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一种残缺的美……
      我想到要回公司的那天,其实只是为了这个笔记本,如果那天我听话一点,如果我没有回公司,也许就不会被林太太发现,也许就不会那么快结束,也许……也许,再多也许,该到来的总是会到来,无论以什么形式,逃不掉的。
      天意早已经注定,我与他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如这幅肖像,无法完整,没有结局。

      我忍不住翻开他的画像,轻轻抚摸纸上他的轮廓,泪水又一滴滴滑落……我是真的很爱你……

      夏季持续地闷热,知了栖在树上吱——吱叫个不停,生活了那么久的家乡,却在一天接一天的蝉鸣中,莫名地有了一种厌燥之意。
      我怎么就变了?是左邻右舍都特意关心我的终身大事?还是父母开始暗示或者明示我要接受相亲?才26岁,单身就是一种罪吗?
      难到我真的要接受那种生活,与一个没有太多感情的人结婚、生子。没有期待,没有惊艳,没到七年之痒就对婚姻麻木成一部机器?

      半夜的时候,陈默又打电话过来,自从知道他以前的名字,他在我面前就变成了陈默,多么适合他的名字。
      他似乎又喝醉了,一醉酒就打电话过来,不知我是不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倾吐心事的人,反正我越来越清楚他的故事。
      他说完酒桌上一个色鬼客户,对他公司的公关小姐上下其手;又说跟他爸打天下的那帮老员工帮着草包老大排挤他;还有他的客户,以及政府机关的一些官员欺乎他年轻,不信任他,刻意压低报价,私下提出合同以外的条件。
      我通常都默默聆听,很难给一些实质的建议与方法,只在适当的时候安慰几句。其实,倾诉不一定是要得到建议和安慰,只是心里太苦,如果不把那些憋屈,心酸,压抑的心事吐出来,肠子都会溃烂。
      这个世上人人都张着嘴巴,喜欢倾诉的人永远比喜欢聆听的人多。但是倾诉也是要分对象的,有些人真的听不懂,甚至是在看你笑话,转过身,你不知道她会怎么对别人传播这些狗血。

      与陈默的友谊维持这么久,我肯定是一个合格的聆听者。我知道他心里苦,可是最近我也有些心神烦躁,这个时候我帮不了任何人,连做一个倾听者都困难。有些游离地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直到他沉默许久,才察觉气氛不对。
      他淡淡地道:“是我错了,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我连忙解释:“没呢!能听陈公子的心事是我的荣幸。”
      “那我刚说了什么?”
      ……
      我听见打火机滋动的声音,他似乎点了一支烟,缓慢开口:“我的事你根本不想听吧!”
      “不是的,我刚才——”
      “我知道,你还在想林章。可是你想他,他想你吗?对了,他母亲没能熬过去,我还参加了追悼会,怎么说我也演过你男朋友,在我面前,他可一句都没有问起你。人家还把全部的股份都转移到他老婆名下了,业内的人说他这是痛改前非,捧上所有家产讨他老婆欢心。所以你没戏了,他不会八抬大轿来娶你,他的都成了他老婆的,他宁愿把整个公司都送给顾家兄妹,也不留给情人。看看,这就是情人跟老婆的区别!情人再好也没用,只有儿子老婆才是自己的亲人,家产始终留给正室的。你说你真傻,陪了他那么久,也不想着生个儿子,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无——”
      “沈默清!”我高声叱责:“你喝醉了!”
      “醉的人是你!你还不肯面对现实?第三者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抑制着心中的火苗,不让其爆燃是因为搞不清楚它究竟为什么灼烧?还是陈默点醒了什么?抑或说错了什么?

      他接着说,声音却抖擞起来:“小的时候我天天看见我妈妈哭,沈老头子来了她才高兴,等他走了她又开始掉眼泪,可惜除了我没有人看到她的眼泪。她哭了那么多年换来什么呢?还不到40岁,连我都不管了,直接从这个世上消失,那她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
      听筒那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我震住了!谁的眼泪好像甘霖?浇灭了一切淬火。久久的诧异。我只见过我父亲的流泪,那是在我奶奶下葬时。我一直认为男人的眼泪,只会在战场,或者父母面前流下。
      强大的背后往往有不为人知的酸楚。男人的眼泪往往比女人的泪水更令人疼痛。女人的眼泪是感性的,发泄的。一段故事,一副画面,一声怒吼,一句情话,都能别她迅速落泪。可是男人只会在隐忍,克制到一定程度,甚至利用酒精才敢淌出心河。

      “今天,是她的忌日……”

      这一夜,混沌到天明,好像一直有啜泣声鼓扯着我的耳膜。是他的抽泣还是自己的啜泣?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

      中午的时候陈默又打电话过来,我感觉他是刚醒,还带着茫然的回忆与小心:“昨晚我没说什么吧?对不起我昨晚喝多了,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请你见谅。”
      我平平淡淡:“没有,你没有说什么。”
      他归于沉默,我想他没什么要说的了,要挂了电话,喊了他两声,他才吱声,开口凝满了哀凄,“易安,我恐怕得结婚了。”

      我突然冻住。当然知道他要结婚与我没有关系,可是怎么会这么突然?他从未提过他爱什么人,难道也再向什么妥协吗?
      “最近公司遇到了更强劲的对手,对方能搞定所有的关系层,我们有几个大项目都被他们拿下了。”
      “可这有什么关系?”
      他扶起惨淡地声音:“我有一个大学就认识的女朋友,她爸爸是政府高官,她一直很喜欢我,从不管我,也不逼迫我,哪怕他父母看不起我,始终默默地支持我。也得于她,她父母才给我不少面子,我想只有我们结合,他们才会真正的支持我。我不知我是否爱她,但我不讨厌她。时至今日,我依然能告诉你,我希望陪伴我这一生的人是你。现在再说这种话有些可耻,可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虽然我也很困惑,是真的喜欢,还是得不到才想念,只是醒来还有喝醉想的都是你,只有和你才敢聊一些对别人不能讲的话。或许我们都是身份有遗憾的的人,或许从你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或许你真的理解到了我的悲哀。以后我们就只是朋友了,希望你不要对你的选择后悔。”
      “可是——”
      “易安,祝福我吧!”

      话一出口,眼泪总要先跨一步:“我祝福你,陈默,我愿意用我最好的去交换你终身幸福。可是你真的爱那个女子吗?你以后不会后悔吗?男人对女人最大的恭维就是因为爱而娶她。如果不是,你这是毁了她,也害了你。你父亲究竟是不爱你母亲,还是爱而不能娶她,你比我更清楚。”
      “不这样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我必须把控他的产业,这也是替我妈妈争取的。我不能停下,不能倒下,有太多的狼群追着我,在我还没有与狼群拉开距离之前,我只能舍弃真正的渴求,我不能再等你了。”

      我几乎比他还要激动:“陈默,我能理解你的目标,但是能辅助你走的更稳的婚姻,通常很难脱离。我希望你是真的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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