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七月拾一

8、第 8 章

　　顾柔怀孕，是件大喜事。终于要当外公的顾虎万分欣喜，大手一挥，送了顾柔一座渝城南边的温泉宅子。二太太气得咬牙，这宅子她看上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跟顾虎提。再加上她和顾柔素来不对付，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

　　“小柔怀着身子，姑爷怎么没陪你回来。”二太太用手帕擦擦嘴角，不怀好意的问道。

　　顾柔直视二太太，看得二太太不好意思错过了脸，才说：“真是多谢二太太关心，呈锦是要非要送我的。”她看向众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可他如今是□□的部长了，我怎么好耽搁他，好说歹说才让他留下来安心工作，不过日子到了他还是要回来给母亲上柱香的。”

　　“又升了，好好好。”顾虎开心的顾柔说，“等呈锦回来了，我们爷俩喝上一杯，好好庆祝庆祝。”

　　顾柔笑道：“那感情好，他早就馋爸你的酒了。”

　　“姐姐，姐夫感情真好。”顾绣笑嘻嘻地凑到顾柔身边，“我想摸摸姐姐的肚子。”

　　顾柔任由她摸，怜爱的看着顾绣，说：“现在还什么都摸不出来呢。姐姐这次回来给你带来好多小玩意儿，到时候你叫丫鬟去我屋里拿。”

　　“姐姐对我真好。”她环抱住顾柔，把头埋进顾柔的胸膛里。顾柔摸着她的头发，叹了一句“傻丫头。”顾绣这丫头看上去大大咧咧，可心思极为敏感。一边是疼爱她的姐姐，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她不知道充当了多少次和事老。

　　“趁着大家都在，我有件事得问问爸。”顾柔环顾大厅里的人，说道：“母亲去了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劳烦二太太管家，二太太也辛苦这么多年了，可是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说完她看着顾虎，“当然了，我现在是出嫁女，爸爸要是嫌我多嘴，就当我没说。”

　　一屋子的人都震惊于顾柔这番话，只顾启像个没事人一般，翘着二郎腿，牵着陆曼芝的手玩她的手指。

　　“当然了，要想二太太名正言顺也不是不可以嘛。”顾柔抿了一口水，放下骨瓷杯，说。

　　二太太一脸错愕，望着顾柔说不出话。她握着拳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帕子，牙床紧咬。

　　顾虎打量顾柔一番，笑了。他将手里的茶杯轻轻抛出去，茶杯碰到桌子，发出的声响打破了一屋子沉寂，茶水倾倒一地。

　　顾柔对上顾虎的目光，回他一个笑脸。

　　“先让曼芝管家吧。”顾虎说完，屋子又是沉寂，无人说话。
　　二太太松开紧握的手，帕子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脚上。顾虎的一句话否定了她这么多年为顾家的付出，打破了她心里的期待。她环顾四周，不敢想象，这里有多少人正在心中嘲笑，笑她往日里一幅正妻派头，不过是一场笑话。她扶着椅背站起来，一个踉跄没站稳，丫头赶紧来支撑住她，在丫头的搀扶下离开了大厅。

　　顾惜想去追二太太，被顾柔拉住了。

　　“绣绣今晚和我睡，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顾绣看看黑幕中的二太太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看顾柔，点头答应了。

　　陆曼芝一路沉默和顾启回到了房里，她看着顾启，从眉毛，眼睛，鼻梁到嘴唇。“我是不是很笨，很没有用。”

　　顾启捏了一把她的脸，“确实是不太聪明。”

　　“今天的事情都是你和大姐商量好的，是不是。”她不等顾启回答，接着说：“虽然姐姐跟二太太素来不对付，但是这么多年来姐姐对二太太管家并没有意见。我也知道姐姐今日发难二太太都是为了我，姐姐说二太太名不正言不顺，但父亲与母亲感情深厚，是绝不会再娶或立二太太为妻的，两相比较之下只能选我。”

　　“是也不是。”顾启坐到陆曼芝对面，膝盖抵着膝盖，“让你管家确是我和姐姐商量过的结果，但并不全是因为你。”他用手紧紧的抓住陆曼芝的肩膀，说：“二太太管家多年，心也大了，算计到我的头上了。”

　　“她怎么了？”

　　顾启安抚地拍拍陆曼芝肩膀，“她娘家有个侄女，今年十八。”他看一眼陆曼芝，笑笑。

　　陆曼芝撇他一眼，“就为这事，咱们大少艳福不浅嘛。”下午才走了一个摩登时尚的张芷蕾，晚上就来了个年方十八的娘家侄女。

　　顾启搂过她的肩膀，说：“吃错了。”

　　陆曼芝推开他，“少来这套，你继续说。”

　　“若是只有这个娘家侄女都也没什么，”顾启望陆曼芝一眼，“二太太若是提起我直接拒了就是，可她不但没跟我提，还私下打探我的行踪，让我跟这位侄女来了个‘巧遇’。”回忆并不美好，顾启皱起眉，说：“二太太倒是费了一番功夫，将这位侄女打扮成我喜欢的样子，只不过画虎不成反类犬，东施效颦罢了。”

　　陆曼芝听的津津有味，“你喜欢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她歪着头问她。

　　顾启看她，光晕罩在她身上，格外温柔。

　　顾启坐直，亲了陆曼芝的脸颊。“我喜欢你这个样子的。”

　　陆曼芝侧过头，脸红了。

　　“所以，撸了二太太的管家权是为了给你自己出口气哦。”陆曼芝问到。

　　“现在是探听我每天做什么，去哪里，若是将来要探听行兵部署计划呢。”

　　“哪有这么严重，你也太夸张了。”陆曼芝不赞同他的话。

　　顾启点点她的鼻头，“小没良心的，她管着顾家，老是一副慈母的样子来插手我们院子里的事，你还要看她眼色，束手束脚的，还不如让你来管，随你怎么折腾，想做什么吗就做什么。”

　　陆曼芝被他逗笑了，仿佛管家在顾启眼里就是讨她欢心的玩具，“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以为这么容易啊。况且是你嫌她烦，老是借着关心的名义来管你吧。”

　　顾启摸摸自己的鼻子，赖皮的说：“是又怎样。”

　　陆曼芝不与他纠缠，郑重地看着他，“顾启，这次这件事就这样了。但是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类似的事情，你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她恳切的说，“在你眼里，或许这是随口几句就能办到的事，可是对于我来说，它会改变我以后的生活状态。说实话，你这样做，我很不高兴。”陆曼芝自嫁给顾启，嫁进顾家就没想过要参与到顾家这摊子事情来，她与顾家每一个人都相处的不错，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可是如今平衡被打破了。

　　顾启自知理亏，“是我不对。”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两人无话可说。

　　陆曼芝伸腿踢他的脚，似自言自语：“玉春楼要演游园惊梦了。”

　　顾启试探的问她：“我带你去看。”

　　陆曼芝嗯一声答应了。

　　顾启一把把陆曼芝搂在怀里，低下头嘬她露在外面的额头。

　　陆曼芝依偎在他怀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