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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落魄大小姐34(完)) ...

  •   苏锦的话一出,苏绮彤就白了脸色。

      她虽然不懂四经绞罗的针法是什么,但她从周围那些教授狂热的目光中看出来,这种针法似乎是失传已久、现今根本没有人会用,苏锦给她出了这么刁难的题目,她哪里会解?

      不仅是她,服装厂这么多优秀的绣娘,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苏锦动的手脚!

      “什么、什么签名……”苏绮彤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浸湿了,众人怀疑的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扫射,让她突然产生一种夺门而逃的冲动,她嘴硬道,“这件衣裳是我拿来的,自然是我的,你把它还回来!”

      这时,戴老打断她:“这么说,你手下的绣娘,还真的不会用四经绞罗针法咯?”

      苏绮彤无力地辩解道:“您听我解释……”

      苏锦哪里会给她机会,直接将自己带来的那件最终成品放到了会议桌上,大大方方地对满屋的专家教授说:“苏绮彤手里那件,是我从这里偷走的,各位可以将我这件与她的对比一下,就知晓我所说句句属实了。”

      教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谁先开了头,众人一窝蜂地围拢上去,围着苏锦那件素纱禅衣仔细观看,有些人恨不得将眼睛也黏在上面似的,边看边念叨道:“这是用的什么丝,比我平生所见的都要细,难不成是养了优异的变种蚕?”

      “看看这行针布局,简直天衣无缝!而且大家看这一处,针法习惯与苏绮彤那件的确是一模一样,还有袖口那里,应该也是用了四经绞罗吧?”

      “不会错的,每个人刺绣时都用自己的习惯,其他人几乎模仿不来,两件衣裳细节处完全一致,应该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了,”

      最后,苏锦绣的素纱禅衣才落到戴老手中,戴老眼光毒辣,经验又最丰富,没多时,他心中就有了定论,一边让自己的学生去核实苏锦过去的绣作中是否也有一样的独特“签名”,一边抬起头,略带失望地看向苏绮彤:“苏锦说得没错,如果衣裳真是你的人所绣,不可能连四经绞罗针法都不会,总不至于当场绣完,当场就忘了吧?”

      苏绮彤张了张嘴,心中乱成一团,她想说点什么,好摆脱这个尴尬的境地,但发现自己压根没有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我……”

      苏锦一扬眉,再加了把猛料:“或者你让你手下的绣娘全部过来,让我认一下,这里面有没有一个叫苗娟的女人?”

      苏绮彤脸色灰败,知道这是完了。

      一直待在后面没吭声的傅擎宇此时上前一步,与苏锦并肩而立,目光冰冷地盯了苏绮彤几秒,接着视线看向戴老,语气不带丝毫感情道:“像苏绮彤这种欺世盗名之辈不配站在这里,外公,假如苏锦没有及时过来澄清,岂不是让这个窃贼得逞了?素纱禅衣本来是一级文物,是传世珍宝,结果差点被这种人的功利之心玷污,这事绝不能善了。”

      傅擎宇这话说到在场这些教授的心坎里去了,他们的脸色全都不大好看,这时候再看苏绮彤,眼中就隐隐多了一点不明显的鄙夷。

      戴老沉吟着没说话,这时凌越也开口帮腔:“不仅如此,你们都看见苏锦右手臂上的伤了吧,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么?”

      凌越从阴影处走出,唇角挂着冷笑,他刚才站得太隐蔽,苏绮彤又心绪烦乱,一时没留意到他的存在,此刻看见凌越顿时一呆,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

      凌越环视一圈,冷冷道:“苏绮彤的父亲雇人试图废了苏锦的手,幸亏苏锦躲得快,伤得不重,但她的手臂短时间内不能使力,必须修养一段日子,在这期间她最好都不能碰刺绣之事,这个损失……谁来担?”

      戴老惊愕万分:“什么?”

      其他教授也是一脸不敢置信,在他们看来,费人双手这种事实在太过恶毒,尤其苏锦是靠刺绣为生,这岂不是相当于断人生路?更何况,他们都领教到苏锦的绣艺到底有多高超了,假如这一身绣艺真的没法再用……众人皆是打了个寒颤,心底愤怒不已,苏绮彤父亲简直是在毁掉国家级的珍宝!

      在众人中,苏绮彤的反应是最大的,她当即尖叫:“不可能!”她喊得大声,但内心却是打鼓,并不十分笃定,苏绮彤不清楚苏仲阳瞒着她干了些什么,一听说父亲蓄意买凶,整个人都慌了。

      “不可能?”凌越讽刺一笑,“你要不要亲耳听听周文林是怎么说的?”

      现在凌越再面对苏绮彤,已是心中毫无波澜,他甚至觉得苏绮彤这般大的反应,恰恰证明了她在心虚。

      周文林是苏仲阳的心腹,两个人蛇鼠一窝,如果是从他口中吐出来的,真实性应该不用怀疑。苏绮彤两眼发晕,绝望地想,父亲他真的这么愚蠢吗,完了完了,他到底要拖累自己到什么时候!

      苏绮彤颓然地退后两步,撑住墙壁才勉强让自己继续站立,目光涣散,只知道摇头:“这不关我的事,我不清楚,不是我指使的……”

      凌越不为所动,他的视线在苏锦包着绷带的手臂上停了一瞬,眼底仿佛被刺痛一般,很快移开目光,寒声说:”无论你们父女俩是不是沆瀣一气,但事情起因都出在你身上,你脱不了干系,苏锦已经报案了,苏仲阳已经作为嫌疑人被逮捕了,我想,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问话了。”

      “什——不,不行!”苏绮彤煞白着脸,试图往凌越身上扑去,但凌越一闪身,她就扑了个空。苏绮彤的心脏彻底被恐惧给攫住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自己被苏锦当场揭穿,苏仲阳又因为故意买凶事发,被人给抓走了,似乎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在瞬间崩塌了。

      戴老很快理清了事情经过,他长叹一口气:“造孽啊,就为了一己私欲,做下这么多勾当。”

      凌越似乎认得戴老,姿态很是恭敬地上前道了声好,轻声问道:“戴老,那苏绮彤擅自盗窃素纱禅衣,企图瞒天过海的事,您们研究所这边打算怎么处理?”

      戴老似是很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挥手道:“这样的人我们所里可供不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得到戴老这句承诺,凌越安定了一点,戴老貌似也比较偏爱苏锦,这下就不担心苏绮彤有贵人相保了。

      没过多久,正如凌越所说,几个警察找到研究所来,客客气气地说明来由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请”走了一脸呆滞的苏绮彤,她父亲见证据确凿,只得认了自己故意买凶、致使苏锦受伤的事,不过苏仲阳口无遮拦,一并连女儿都说了出来,嚷嚷着说自己都是为了女儿好,一时糊涂才犯错,因此苏绮彤作为涉案人员,肯定得被带回去调查清楚。

      凌越家里关系硬,特地让人打了声招呼,等苏仲阳真正蹲号子的时候,那才是受苦的开始呢。

      苏绮彤被带走,毫无疑问地,苏锦绣的那件素纱禅衣被留了下来,所里全票通过了将它作为压轴拿去展出的事,这些教授们甚至美滋滋地想,苏锦还那么年轻,精力无限嘛,所里还有这么多件失传或破损的古代织物,只要跟苏锦打好关系,还怕到时候开口求人难吗?

      ……

      闹剧结束,苏锦微微松了口气,她不动声色地碰了碰自己受伤的手臂,在心里叹了口气。

      苏仲阳会买凶对她下手,这件事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也是她太大意、疏忽防备了,还好没有真的伤到双手,不然的话……

      苏锦一旦想到自己以后没法刺绣,就觉得人生黯淡无光,因此完全不觉得那两父女所遭到的惩罚有什么不对。

      在脑海里反省了一下这次的失误,苏锦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清阳镇,毕竟苏伯阳本来是想让她好好待在家里养伤的,出来久了,她也怕她爸惦记。

      而此时,傅擎宇站在戴老身边,戴老眼带笑意地望着苏锦的背影,意有所指地对自己的外孙说:“擎宇,喜欢人家小姑娘就勇敢一点,我看这个苏锦不简单啊,迟早要大放光芒,到时候必定招来很多人的觊觎,你要是不尽早下手,以后错失良机,后悔可就晚了。”

      傅擎宇知道戴老的意思,但他只是苦笑一下,叹息道:“外公,苏锦志不在此。”

      认识这么久,傅擎宇哪能不了解苏锦的为人?除了像是天生本领的织绣外,她仿佛对其他事都不太关心,更别提考虑过感情问题了。

      傅擎宇明白自己对苏锦有好感,而且好感还不低,可是想了又想,苏锦对他态度友好,可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情感,他不希望两个人关系变得尴尬,更不想让苏锦为他分心。

      他默默地想,自己在一旁看着苏锦,不打扰就足够了,反正苏锦专心于针线刺绣之类的活计上时那副痴迷的神情,他觉得一辈子也不会看厌。

      凌越倒是追着苏锦跑了出去,他把人拦下,呐呐地想要说些什么,但苏锦似乎看透了他,率先摇摇头,制止道:“过去就是过去了,我不原谅你以前对待我的言行态度,你也不需要为此负责。谢谢你送我来帝都,后会有期。”

      苏锦冲凌越笑了笑,眉眼弯起,脸颊上的酒窝一闪而逝,她背过身,很快消失在人流中,凌越脚下像生了根似的扎在原地,动也不动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就算人已经不见了,他也不曾挪开目光。

      悔恨一寸寸地占据了凌越的心。“对不起,苏锦……”他低喃着,话音被风声吹散,凌越再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地认识到,苏锦已经彻底与过去决裂了,她不曾留恋过去的人和事,眼睛只看向未来,只有自己还巴巴站在原地,殊不知人家早就走远,活出新生来了。

      想着想着,凌越又自嘲一笑,苏锦是天才的绣娘,是让所有人惊艳不已的刺绣大师,她前途光明,不用靠任何人也能过得潇洒自在,倒是自己在苏锦面前,却是自行惭愧了。

      ……

      离开帝都后,苏锦重新回到清阳镇,过上了每天织布刺绣的生活,虽然简单,但她心里却是异常满足,她没有刻意再去打听苏绮彤两父女的消息,但苏伯阳对他们俩恨之入骨,时刻留心着,后来大为畅快地说:

      “苏仲阳那混蛋可算入狱了,我听说他进去前还大喊着让苏绮彤卖了服装厂,筹钱捞他出来呢,呸!苏绮彤名声扫地,哪还有脸在帝都混?我听说凌越暗地里给苏绮彤使了不少绊子,服装厂资金链断裂,发不出工资,那些员工之前的胃口都被喂大了,一个月没拿到钱就开始闹,苏绮彤在她的办公室外被人围住讨说法,推搡间撞到头了,在医院里躺了好久才恢复,这时员工都走得差不多了……苏绮彤这时候急着卖厂,可帝都的大老板被凌越还有戴老警告过,没人敢接手,她只好申请破产结算,这时候应该不在帝都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苏锦绣着手上的团扇,分心听着苏伯阳的话,她能清晰感觉到苏伯阳的快意,毕竟苏仲阳不顾手足亲情,骗走了他的服装厂,还屡次想要赶尽杀绝,苏伯阳心中对这个弟弟已经是失望之极,压根不想承认还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如今苏仲阳倒大霉,也算罪有应得,苏伯阳才感到长出一口恶气。

      说着,苏伯阳忽然停了停,接着小心翼翼地问苏锦:“小锦啊,你有没有想过……重新回帝都去呢?”

      这个问题一直令苏伯阳寝食难安,在他看来,都是被自己拖累,苏锦才没有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躲回了老家,现在还日日操劳挣钱,苏伯阳总是觉得对不住女儿,现在苏仲阳倒了,他们就可以搬回去了。

      苏锦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喜欢这里,安静,又不受人打扰。再说了,爸,咱们现在开网店,挣的钱也不少,您年纪也大了,不如待在这里养老更好。”

      其实苏伯阳也是这么想的,经过之前那番剧变,他也没那么大野心了,见苏锦也同意,顿时松了口气,露出笑容:“好,好,都听你的。”

      父女二人达成一致,至于那倒大霉的苏绮彤和苏仲阳,就被他们默契地抛在脑后了,人生在世,过好自己的日子足矣,何必为一些小虫子所烦恼呢?

      当天晚上,苏锦罕见地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梦里,她回到了最初,看见“自己”割腕自杀,幸好被发现得及时,送往医院保住了一条命。可是醒来之后,“自己”依旧没能放下凌越,三番四次跑到凌越跟前又哭又闹,有一次她恰好撞见凌越与苏绮彤说说笑笑,一怒之下将苏绮彤推下了楼梯,凌越大发雷霆,动用了家里的力量报复苏锦,苏锦反倒成为了那个被告上法庭的人,她家中本来就破了产,没有多少钱,为了将苏锦捞出来,苏伯阳不惜倾家荡产,甚至拉下老脸、抛下尊严,去仇人面前跪求苏绮彤放过苏锦。

      苏绮彤自然是“善良”的,她很是大度地同意和解,凌越这才让人放了苏锦,不过苏锦和苏伯阳自然是没法在帝都待了,他们身无分文地狼狈出逃,苏伯阳在工地上找了份工作,勉强养家糊口,而苏锦过去二十几年都是娇娇女,没什么生存能力,每天只知道把自己关在家里哭,后来苏伯阳不小心在一次工地事故上去世,苏锦受不了打击,自己跳楼自杀了。

      而至于苏绮彤,她得到了堂姐家里的服装厂,创立了属于自己的服装品牌,将生意办得红红火火,让凌越为之倾心不已,后来品牌更是在国外打出了名声,苏绮彤渐渐成为了时尚圈的领头人,凌家见她如此能干聪明,终于松了口,同意了两人的婚事,苏绮彤被娇宠着过了一生,而苏仲阳作为凌越的岳父,更是养尊处优,寿终正寝。

      在苏绮彤的传奇故事里,苏锦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炮灰,苏绮彤碾死她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直到死,她仍旧是碌碌无为,满心困于对凌越的痴恋中,不得解脱。

      梦醒之后,苏锦怔了好久,随即释然一笑,不管梦中的场景有多么真实,然而她现在并没有重复悲剧,而是活得自在,这就足够了,不是么?

      …

      ……

      苏锦从噩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浑身发热,像是整个人被扔到火里炙烤一样,喉咙干得冒烟,连呼出的气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她的脑子里很乱,光怪陆离的记忆在脑海里不断回闪,她费力地想要坐起来,却只是徒劳地动了动手指而已,这让她陡然产生了这个身体并不属于自己的错觉。

      苏锦努力撑开酸涩沉重的眼皮,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床边垂下来的帘帐,上面似乎绣着花鸟的图案,苏锦尽力辨认了几秒,确认到:绣工一般,鸟的尾羽绣得像鸡毛一样,是便宜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懂这些,但这些信息都是自动从脑子里跳出来的。

      “呀,小锦,小锦你终于醒了!大夫,大夫您先别走,我家小锦醒了,她是不是已经熬过去了?您再开点药给她吧,求您了,小锦吉人天相,一定不会就这么走了的!……”忽然,苏锦听见一个柔弱带着泣音的女声,紧接着,一个人影扑到了床边,抱着她细细啜泣,不过苏锦看不清这女人的脸,只感觉到女人不停地用湿毛巾浸上冷水,敷在自己的额头上降温,“小锦,你可千万别丢下娘,娘现在只有你了……”

      没过多久,困倦涌上大脑,苏锦眼皮一合,再次沉沉地昏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苏锦总算觉得身上的热度消退下去,四肢也没有之前这么沉重了,就在这时,她被旁边的一阵争吵声给吵醒。

      之前迷糊中听到的那个柔婉女声哀求着说:“掌柜的,妾身求求您,再收留我们娘儿俩几日吧!小锦她高热还未完全退去,身子没好全,妾身实在不敢带她赶路,您就通融通融,等小锦病好了,我们马上就走!”

      接着是一个冷冷的声音:“柳娘子,不是我铁石心肠,可你自己算算,你当初只交了七八日的房费,后来你这女儿一病就是十几日,你欠着房钱还未缴清,我瞧你们孤儿寡母的甚是可怜,不忍心赶你们走,已是宽限许多日了,可我这是开客栈的,吃饭开张哪个不需要银钱?这里也不是慈善堂,你要么明日补齐房费,要么就赶紧带着你女儿离开,免得死在我这客栈中,平白沾了晦气!”

  •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开始啦~是个古代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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