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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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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也和余临一起去洗了个手回来,热腾腾的烤鱼已经端了上桌。吃饭的时候余临又恢复了平常那副寡淡的模样,一言不发地安静吃饭。
殷逍胃口不大,尝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又叫了一听椰奶,就着边喝边打游戏。
烤鱼放得很辣,余临吃得脸色绯红,到了后面吃一口鱼就要喝一口水。嘴巴一圈像是上了妆一样,给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入世的气色。
下午颜也和编辑约了时间,和余临他们告辞后就打了个车离开了。余临还坐在桌子边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夹着烤鱼里放的油炸花生,殷逍游戏打完最后一把,就把手机揣进兜里,双手交叉兜着后脑勺吊儿郎当地倚着身后的墙,看了一眼余临,“哥,你那小摩托下午借我遛遛呗。”
小兔崽子有奶就是娘,余临想也不想地果断拒绝,“不借。”
五年前余临初在殷逍老爸名下的饭店做白案时,老殷先生刚和太太离婚不久,那时的殷逍还嚣张叛逆得无法无天,一身的地痞流氓气息。本来从小各方面多好一孩子,成绩瞬间一落千丈 。不是逃课去网吧,就是惹事打群架,整日和街边小混混裹在一起,关键是打架他也不怎么动手,混得还颇有威信。老殷先生整天做生意应酬,忙得根本顾不过这混账儿子,对这小儿子的管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由着他每天上房揭瓦。
中考自然是考得一塌糊涂,别人在旁边奋笔疾书,这祖宗就悠然自得地趴桌上睡大觉,要不是老师提醒恐怕连名字都不打算写。
就这么个玩意儿,最后还是老殷先生托了硬关系,才把殷逍送进了盐都的重点中学。
上了高中殷逍也一天没消停过,追着高三一漂亮学姐给人示好,写一堆不知哪儿抄来的又酸又苦的非主流情书,譬如什么“你那袅袅婷婷的身影从我的世界路过,周遭都变得黯淡无光,从此我的眼里只剩下一个你”,还通篇的错别字,写完喊人给夹进别人几百页厚的高考复习资料。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殷逍幸亏写得一手好字,学姐脾气也好,不跟这崽子一般见识,不然估计别人真得报警。
最后学姐自然是没追到,殷逍却转移了目标,一个万劫不复地看上了学姐上大四的男神方彦曦,就跟中了邪似的,锲而不舍一追就是四年。就这么到了如今,殷逍在方彦曦的眼里也不过是个不成熟的小孩子。
纵然桀骜不驯,在开始追方彦曦以后,殷逍却多留了一门心思在学习上面。方彦曦所念的舟济大学金融系,同系内在全国排名是数一数二的。从前殷逍就惹是生非,现在心里却默默多了个目标。老殷先生听到殷逍想学金融特别高兴,他一直都有意未来让儿子成为自己公司的继承人,不学无术混了好几年,现在终于是晓得努力了。自己的意愿好歹是照进了一束希望。
殷逍考进舟济金融系的时候方彦曦早就毕业了,殷逍虽然也不像刚上高中那阵那样混吃等死了,平时却还是闲不下来要找事做。只管煽风点火又不管灭,比如今天打架斗殴挑起事端的十有八九是他,真要动起手来了坐在一边看热闹的也是他。
没两周前余临是把车借给了殷逍一次,结果骑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就摔了车,把小腿蹭烂了一大片,如今估计着伤疤刚结痂,又忘了当初是怎么疼的了。
“真不借?”殷逍撇了下嘴。
“不借。”余临也懒得看他。
“不够意思。走了。”余临不借,殷逍也不死缠烂打,结了帐就自己走出店外,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伸手拦车,不知道又琢磨着下午要跑哪儿去潇洒。
方彦曦他们公司安保管得严,非公司相关人员没预约通常都放不进去。殷逍本来想借余临的摩托车装成送外卖的上去给方彦曦送点什么吃的,现在余临不借车,只有另想一些馊主意。
“师傅,左拐,到柳湾街。”临到方彦曦公司了,殷逍突然吼了一声,把司机吓了一跳。
“哦哟,你早说嘛,”司机抱怨一声,打开左转弯灯,回头看着车流,往左手边的辅路靠过去。
一刻钟后,殷逍换上了一身花店员工的黑色工作服,带了个黑色的棒球帽,在花店的镜子里上下打量自己这一身新行头。胸前的口袋上还别了个今天没上班的人的名片。
“帅吧,”殷逍朝着花店一小伙计眉毛一挑,满意地接过小伙计手里的一大捧花。小伙计以前也跟着殷逍混过,听了忙不迭地点头,“逍哥你穿着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叫气质,”殷逍一昂头,抽了张花店的粉红色贺卡,潇洒地写了一行字,插在花里。
下午的时候等电梯没什么人,方彦曦进了电梯看见里面只有一个穿花店制服的人抱着一大捧花,那个人莫名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方彦曦按了电梯后,不禁多看了两眼,那个花店小伙计却一个劲地把头往下埋,像在躲自己似的。
花店小伙计迟迟没按楼层,看来是跟自己一层楼的,不知道又是哪位春天来了,收了这么大一捧花,又免不了被人起哄了。方彦曦嘴角轻轻一扬,还没弯出个弧度,就愣住了,琢磨这不会又是殷逍那小子送的花吧。
方彦曦站直,低头盯着自己擦得铮亮的鞋,瞥见那小伙计帽子下翘出来的一撮白棕白棕的毛和耳朵上定制的十字架耳饰,心里登时觉得无奈又好笑,呵,越来越会玩了。不仅送花,还自个儿亲自跑来送了。
方彦曦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看见那个人的脸悄悄回了点方向,于是笑着伸手摘下殷逍的帽子,“小哥看着挺面熟啊。”
殷逍猛地回过头,睁大眼睛瞪了方彦曦一眼,电梯“叮”地一声到了楼层。
“谁跟你面熟,”殷逍一把抢回方彦曦手上的帽子,一手把那一捧花塞进方彦曦手里,看也不看就气急败坏地推开楼梯间的门跑了。
方彦曦无可奈何地笑着目送殷逍的背影消失,抱着那一大捧花走出电梯,拿起上面绑了根蝴蝶结的粉色贺卡。
“今天也想见你,怕我太吵了,闹得你不清净,找一束花来陪你。”
……
周六难得的没有下雨,天气还是阴沉沉的,没有云也没出太阳。
余临眯着眼儿看趴在木桌上的苗言画画,苗言心情不错地哼着歌,余临拈起一块芝麻糖往嘴里送。
“舅舅,你看我画的八点半。”苗言举起画,纸上用笔涂了黑乎乎的一团。苗言脚边趴着的八点半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站起来抖了抖毛,吐着舌头望向苗言。
余临看了半天,勉强认出那一团长了俩眼睛的毛线就是八点半。黑毛线身边站了个火柴人,细手细脚的,鼻梁上还杵了个点,指着问苗言,“这是我吗?”
“嗯!”苗言用力地点点头,也吃了一块芝麻糖,把手里的画往余临跟前一递,“舅舅,这是送给你的,喜欢吗?”
“喜欢,”余临笑着接过画,再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苗言笔下的自己和八点半,“我们等下一起把他贴起来。”
余临带着苗言到隔壁的老画具店买了个小画框,妥妥帖帖地把画放了进去。挂好画,门口的风铃清脆地摇了两下,随后传来几步高跟鞋的声音。
“在挂画呢,”余央和先生下飞机回家收拾了一下,就开着车到点心店来接苗言。
“妈妈!”苗言兴奋的喊了一声,“我帮舅舅扶着椅子,不能来抱你。”
余临从板凳上踩了下来,拍了拍苗言的的肩示意她不用扶了,站下来又抬头欣赏了下小姑娘送给自己的作品。
苗言一撒脚丫子扑进余央怀里,余央宠溺的摸了摸苗言的头,问余临:“苗言她爸爸做了几个好菜,晚上到家里一起吃饭吗?”
“不去了,”余临拿起一条拧干的毛巾擦了擦踩过的板凳,正色道,“等会客人多,做生意呢。”
余央轻笑一声,揽过苗言的肩,“行吧,那不管你,我们先走了啊。”
“舅舅拜拜,八点半拜拜,”苗言把自己的画笔收好,背起小书包跟着余央走了出去。
苗言走了后,余临百无聊赖地坐下来摸着八点半的头,八点半就眯着眼睛蹲在他脚边享受。其实点心不到下午差不多就卖完了,客人多不过是个藉口,只是不想跑,一直以来余临都觉得浑身都觉得懒洋洋的。
余临从木桌下面掏出一罐狗饼干,取出一块逗给八点半,看着八点半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忽然觉得倦意有点浓。
门外天色黯淡,偶尔有放学的小孩蹦着跳着和买菜回家的大妈挎着个布包或拉着个二轮购物车经过,街上飘着临街餐馆炒菜的香味。
又是一年五月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