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品》裕秀卡卡

8、第 8 章

　　江莱对圣诞节缅怀着一颗磨灭不了的童心，他小时候胖乎乎的，特别爱吃甜食，每年圣诞节他都会把圣诞袜挂在床头等待着第二天醒来收到美味的手工蛋糕或者巧克力，并且年复一年，他每年总能收到。
　　即使知道这是母亲偷偷放进去的，还是可以高兴一整天。成年后他开始养成一种奇怪的习惯，每逢圣诞他就会去买一个小蛋糕放进自己床头的圣诞袜里当第二天的早餐，这样做之后他发现整年至少在圣诞节这天他必定是会吃上早餐的。
　　今年当然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他买了两份，一份属于自己，一份属于张小萌。
　　从日本回来他们算是真正步入了另一个阶段，江莱还记得在酒店打包行李的时候，无意中被张小萌发现他一直随身携带着他送他的附身符，那是他生日那天张小萌送他的生日礼物，张小萌发现的时候瞬间上翘了嘴角，那个笑太深，深得牢牢箍住他的心，甚至压迫的疼。
　　张小萌，爱上他了呢……
　　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追求的结果，可到了实现的时候反而惶恐起来。他已经没有借口为自己辩解，是他先招惹了他。
　　可无论怎样他终究是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不期而遇是设计的，频繁邀请是设计的，只是他现在是真的喜欢他，他正在考虑是继续圆一个又一个谎还是就此摊牌。
　　他还在思考张小萌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在此之前，江莱已经做了两年的单身汉。
　　他的前一任也是个男孩子，是那种一拍即合，不欢则散的类型。
　　追述过往想想，其实他交往过的大多都属于这种类型，爱的时候干柴烈火，不爱的时候冷沁如冰，等冰化了蒸发了，你和我，陌生如路人。
　　江莱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个性。
　　他觉得张小萌对他来说有点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自己又说不上来，至少他从没有在圣诞节为别人准备过除他以外的蛋糕。
　　这种感觉就像要和人分享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他没分享过，多少有些不习惯。可心里又特别期待和渴望，他很想就这样一起共进早餐，相道晚安，真的诚惶诚恐。

　　平安夜，张小萌睡到中午才爬上来，获奖之后每晚涌入李浩轩酒吧的人数以直线上升，他的李社长笑容可开了花，这可把他累得半死，摇酒壶的次数翻了一番，他觉得自己的手臂肌肉都结实起来。
　　江莱不会每天粘人的守着他，全因为只要他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绝对先夺走他的唇，如此一来，整个酒吧不管新人旧人都知道他们关系，对于有伴的人，再是艳压群芳的容貌也没人有兴致，羡慕之余钟情的单纯只是他的手艺。
　　他对这事很不爽，感觉像被断了退路，而终究没有得到一句我爱你。
　　张小萌又想，就算得到了又怎么样？突然事情就别扭了，其他话他都会信，唯独这句，他却信不起来。
　　以前和娄小丰就是这样，一句我爱你说得轻巧，终归却谁也不爱谁。他想过那只是不懂事而形成的结果不必太在乎，因为江莱和娄小丰不一样。也正是这点不一样让他觉得后怕，他真怕自己陷进去却永远得不到回应。
　　即使不确定自己是否长情，却又渴望相伴白头的幸福，有时候他觉得，他真的已经不小了。

　　穿过五光十色的彩灯，到蛋糕店取了预定好的起司蛋糕，虽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各大商店街却已经人满为患。往年张小萌和娄小丰都会去这些地方凑凑热闹，买一个透心凉的冰淇淋吃得全身哆嗦，而今娄小丰突然把别人抱怀里吃冰淇淋了，张小萌小失落过后还是洋溢着微笑在电话里祝他们幸福，说的是真心话。
　　拎着蛋糕有点欣慰，上次没能吃上蛋糕吹上蜡烛，今天其实也可以补回来，没有什么是无法改变的，能在漫漫人海相遇是多不容易的事，江莱，张小萌似乎又找回自信了。
　　反正千变万变，如今、现在、此刻，你是把我排在第一位的。

　　这是张小萌第二次去江莱家，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是从日本回来的那天，被那人押来的，还提出了同居的要求，本来想一口答应的，可说出口的时候好字前面硬是让自己加了个不字，还是因为他和娄小丰不一样，他真不想像以前那样草率，他真开始思考起未来。
　　所以，试探，反复的试探，似乎从一开始张小萌就没停止过。
　　今天他是满心喜悦而来，来之前也没给江莱电话，他们中午约的是七点在XX餐厅见面，现在五点三十分，他是来给他惊喜的。
　　万没想到在楼下看到了许攸贤，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上去打招呼反而尾随在后面，慢一步坐了旁边的电梯，电梯门开，张小萌转头在走廊尽头看到许攸贤急匆匆的用钥匙开了江莱家的大门……

　　拎着蛋糕的手紧了又紧，大冬天穿着大衣手心却开始冒汗，门没关，许攸贤几乎是冲进去边走还边叫着“哥”。
　　一切的一切都太异常，哥？江莱是他哥？！
　　小跑到没关紧的门边，张小萌前所未有的紧张，好奇心作祟，整个耳朵的听力开关都被他打开了。
　　“哥，你没事吧？这么急叫我来干嘛？”
　　“怎么样，从娄小丰哪里打听到没有？小萌他到底是喜欢黑色还是蓝色？”
　　“你疯啦？就为这个把我急匆匆叫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大事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而且娄小丰不是在你旁边吗，你不怕让他知道我们的交易？”
　　“怕什么，我总会和他认错的，他不会怪我。”
　　“啧啧啧，你这自信哪来的……”
　　“这不是自信，是事实！”
　　“不跟你扯淡，快说是什么颜色。”

　　“是黑色。”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属于那种不轻不重听起来让人舒心的类型，此时带上点温怒，竟叫人毛骨悚然。
　　江莱抬头看见张小萌一脚踹开大门，发出巨大声响，整个声音震得他胸腔震荡。
　　表情木然，云淡风轻，看不出失望，没有悲伤，更谈不上惊讶。
　　许攸贤被低气压席卷全身，沉默片刻终于抬手跟张小萌说了声：“嗨。”
　　张小萌对他一笑，没什么温度，他左顾右盼，情势不妙啊。
　　“小萌哥，你来啦，那个，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话的人迈开小腿就开溜，末了还给自家哥哥留下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看吧，纠结什么颜色，无聊，小丰说了，黑色蓝色张小萌都一样喜欢。

　　人走了轻轻带上门，整个场面仿佛与世隔绝。
　　“听我解释。”江莱拿着一黑一蓝两条围巾站着，样子说不出的可笑。
　　“蛋糕，要吃吗？” 镇定的毫无破绽，张小萌走过去把蛋糕提起递到江莱面前。
　　“要听解释吗？”非要分步不让？
　　“吃蛋糕吧。”
　　把蛋糕放到餐桌，打开，切下一大块不由分说就开始吃。嗯，腻过头了，吃的发呕。
　　将围巾甩到沙发上不带温柔，夺过张小萌面前的蛋糕用手抓着就往嘴里送，免不了粘得半张脸都是。
　　耍性子？陪你。
　　“疯子。”说完又不紧不慢的用自己的叉子直接往剩下的蛋糕上送，每下一叉位置各异，最后千疮百孔。
　　真是腻的想吐，这种甜腻做作的食物真不懂江莱为什么喜欢。
　　“真不听解释？”几乎是把蛋糕吞下去的，全部堵在胸口一阵阵发闷。用纸巾擦完嘴江莱最后说。
　　张小萌抬起头冷笑，
　　“许攸贤是你弟弟？”
　　“是。”
　　“你认识我是你精心设计的？”
　　“是。”
　　“许攸贤让你这么做的？”
　　“是。”
　　“为了什么？”
　　“娄小丰，他看上他了，所以……”
　　“所以让你来勾搭我？”
　　“是。”
　　“你们做交易了，钱？”
　　“是，也不是。”

　　这不就结了，还有什么是和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撞上他的摩托车不是巧，有意无意的关怀不是巧，登山约会吃饭不是巧，真没啥好解释的，这不一目了然了么。
　　“听我解释。”江莱伸手，抓住张小萌的，他竟然有点怕如此倘然的张小萌，一直在笑着，没有花开只有残瘦。
　　手背传来熟悉又炙热的温度，连带着血管的跳动似乎都感觉得到，和他的平静表情不同，江莱那种急迫的快哭出来的样子令他撕心裂肺的气绝，本来想说好聚好散，这会儿一股脑的都是他妈凭什么？
　　凭什么老子平白无故的被人耍？
　　凭什么变成交易对象？
　　凭什么老子连你爱吃甜食喜欢红色都一清二楚，你连我爱黑爱蓝都要找顾问？
　　张小萌，自己也再三对自己说过了不是？你惹不起这种人，准备掏心掏肺的时候必然给你致命一击，爱TM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居然想要给他？
　　傻逼，张小萌你就是个傻逼！

　　毫无预兆的挥开令他生厌的手，他觉得他回家一定要洗上千百遍否则会生疮一样，站起身来用力过猛椅子掀翻在地，如果不是凭借着最后一点理智他一定把蛋糕也一起摔它个残缺不堪。
　　江莱想，他要挨拳头了。
　　可惜并没有发生，一阵安静过后张小萌扬起嘴角对着他骄傲的笑了，鬼魅的容颜张扬跋扈。
　　其实，他宁愿挨拳头。
　　“你会后悔的。”
　　还没来得及弄懂这个后悔的真正含义，张小萌已经甩下他径直而走，江莱想大声喊，我已经后悔了，只是堵在胸口的甜食让他心痛的散失语言能力，事发突然，他觉得需要给张小萌和自己一点时间来冷静。

　　后悔，他后悔没有早一点将事情全盘托出，他后悔为什么非要把攸贤叫来，只因为他知道张小萌黑色蓝色都喜欢，他只是想把那人最喜欢的给他围上，却忘了其实换着颜色用不就好了，何必拘泥于这么细微的细节。

　　爱上了，又何必拘泥于时间保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