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浮生记》千言墨客

5、河泽篇（一）

　　河泽距离酉禾家所在的小镇不算太远，但也不能说近，若是没日没夜赶路，一天半就能到达，这马虽然毫无疲态，可是人终究是吃不消，行了一天的路后，白泽见酉禾困得厉害，便停了下来。
　　附近没有旅店，但马车的空间足够两人躺下休息。白泽早就备好了被褥，铺好后两人便一起躺下。秋季的夜晚有些凉，不过被窝软软的暖暖的，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那是白泽的味道，似是茶的香气，许是与茶打交道得多了，身上便有了那种味道。
　　“我可以抱着你睡吗？”白泽打破了这片寂静。
　　酉禾看着白泽满脸期待的表情，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白泽便伸手抱住了他。不知怎么的，酉禾竟觉得自己像个小媳妇似的，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自在，便一下挣脱开来，又一把把白泽拉进怀里。白泽有点被他的举动吓到，反应过来后，便也就势把脸埋在酉禾胸口，双手揽住了酉禾的腰。
　　酉禾又是满脸的通红，离得近了，白泽的味道就愈发浓了些，好闻到让他有些恍惚，他竟觉得怀中的白泽是他以前从没感受到过的稚嫩，像个孩子一样，这种感觉让人怀念，却又遥远地不可触及。
　　你究竟是谁呢？酉禾想要问问白泽，可不知怎么，他问不出口，他不想打破此刻的感觉，这种难得的让人无比舒适的感觉。若是想说，便会说了吧。现在，相信便是。
　　翌日，天刚亮些，收拾好床铺，他们便又重新出发了，傍晚时分，便到了河泽。说道河泽，这里算不上是什么富饶之处，却因为河道众多，几乎替代了道路，也成了一个别有诗意之地。房屋、集市都在河道两旁，行人来往多坐船只。岸边多是柳树，虽是入秋，但这里气候偏暖，依旧柳枝低垂，葱郁青翠，莺燕啼飞，倒像是春暖之际。
　　江家是修道人家，在河泽十分有名望，在地方行善积德，人人称道。因此河泽几百年来一直非常太平。酉禾不明白，一个名声如此好的家族，怎会有窃密应死之人。
　　两人先找了一家比较干净的客栈，将马车停到后院，在河泽，出行还是走水路更方便些。又将行李放置客房后，便去一楼吃晚饭。两人刚坐下不久，客栈老板便将大门关了起来，酉禾疑惑，“老板，为何这么早就打烊？”
　　“最近河泽不太平啊！”老板叹气道。
　　“这里不是有江家这样的大家，何愁不太平？”酉禾不解。
　　“江家，”老板又叹气一声，“江家都自顾不限，哪里有空管我们老百姓的事？”
　　一旁的白泽笑了笑，道：“老板，你这店已经打烊，我们初来此地，又是好管闲事之人，不如坐下同我们细细讲讲？”
　　老板本觉也是无事，叫店小二上了两盘小菜，一壶烧酒，便也做了下来。“别客气，一起吃，这些不要钱。”白泽道了谢，老板先给自己倒了杯酒，又要给白泽倒，白泽道了句，“喝茶就好，那位也不用了，还太小。”酉禾掐指一算，离弱冠还差五天，可是也不能算小吧。老板也不强求，边喝边吃边讲起来。“这河泽的事啊，要从半年前说起。。。”
　　原来，自半年前开始，河泽的人家里就陆陆续续有孩子失踪。刚开始的时候以为是家里人没看管好小孩，让人贩给偷了去，人人都觉得丢了孩子也是那家人自己的问题，可慢慢的，失踪的孩子越来越多，就算是家里的看管再严，保护地再好，临睡前还在床上安详入睡的孩子，第二天起床就消失得毫无踪影，家里的门窗也没有丝毫被破坏或者闯入的迹象，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从这开始，人们也就知道不能独善其身了，河泽可能是出了吃小孩的妖怪了。虽说现在失踪的都是小孩，但也保不齐哪天饥不择食袭击大人。因为人都是晚上没的，所以天一黑，家家户户闭门不出，都聚在一起休息睡觉，有的人家甚至安排人轮流守夜。
　　而要说江家为什么不管，也的确是他们有心无力。就在孩子失踪这事开始不久后，江家也出事了。江家的现任家主江步珏一病不起，镇上有名的郎中都请去过了，奇怪的是，这些人都没见到江步珏本人，而都是隔着帘子，伸进手去把脉。
　　说道此处，老板一脸神秘地将头伸过去，对着酉禾白泽说道：“你们知道郎中回来说了什么吗？”
　　酉禾摇摇头：“不知。”
　　“气息微弱，身体各处衰老，不堪重负，命不久矣啊。”老板道。
　　“人老了自然身体就不好了，寿命如此。”酉禾不觉有什么问题。
　　“小兄弟，你可知那江家主是什么年纪，未至不惑啊，怎能同百岁之人相提并论。”老板脸上挂着愁容，“江家主还没生病时对我们河泽的百姓很是好，谁家有苦有难了，都会尽力帮助，你看我如今已是花甲，我啊，可以说从小就看着家主长大，家主小时候就喜欢在河泽各处跑，谁家有点什么事，他都清楚都记着，你们说说，这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呢？”
　　白泽不语，只是边喝茶边听着，也不说话。酉禾看了看无动于衷的白泽，自己倒是有点替江步珏感到惋惜。老板喝了一大口酒，边挑着小菜吃边说道：“其实啊，我们这些世代住在河泽的老百姓多少知道，江家主遇上这样的事终也是他的命。”
　　“为何这样讲？”酉禾更觉疑惑，毕竟刚刚老板还在替他鸣不平，这会有说是他的命了。
　　“我也是听祖上传下来的，在江家，从不见黄发男子。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老板喝了口酒，道，“江家男子皆是短命。”
　　“竟有这种奇怪的事？”酉禾感到惊讶，不是说江家有长生之人还需自己亲自来引其入浮世吗？照江家人的命数来看，这人怕是早就不在世了，恐怕轮回都不知有多少次了，难道那人是女子？
　　“江家女子皆无事？”白泽抢问了。
　　“江家无女子。”老板不带一点迟疑地回答，“江家代代有儿无女。江家女子皆是嫁去的外姓人。”说到这老板又是一声叹息，“也不知得罪了天上哪位神仙，要遭这种罪。”
　　这下酉禾更乱了，男子短命，还无女子，槐给的消息是错的不成？一个修道人家，在河泽积德行善的，命数如此不好也很是奇怪。而且还遇上了河泽抓小孩的妖怪，这地方给酉禾的宁静祥和的第一印象完全被抹去了，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板看到酉禾怅然若失的表情，笑了笑安慰道：“小兄弟别怕，你这年纪，妖怪已经没兴趣了，我这店啊，还没有客人失踪过的。河泽风景不错，你们白天可以尽情去玩，江家的事就当个故事听听，毕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想管也管不了，这都是命啊！你们该吃吃，该喝喝，我就先失陪了。”老板说完便站了起来，招呼店小二开始收拾店里。
　　酉禾看了看一脸镇定还品着茶的白泽，问道：“衡羽哥哥，槐不会弄错了吧？”
　　“不会。”白泽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明天我们亲自去江家看看，眼见为实。”
　　“怎么去？你有认识的江家人？”酉禾觉得白泽来历神秘，也许是什么厉害的人，有些人脉。
　　白泽对酉禾笑了笑，道：“不认识。”
　　“那你——”还没等酉禾讲完。
　　“江家不是把河泽的好郎中都请遍了吗，说明他们急需一位‘神医’，这里正好有一位，何愁进不去？”白泽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酉禾不敢置信，“你是‘神医’？”
　　“不错。”白泽道。
　　“真的？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过。”酉禾对于自己对白泽几乎一无所知这点很是不高兴。
　　白泽看出了酉禾的心思，抽出腰间的折扇扇了扇，笑道：“一下子让你了解了会降低你对我的兴趣，保持神秘感，我要让你慢慢了解为夫的好。”
　　酉禾的小脸唰的一下红了，他接不下去了，便低头吃起菜来，反正白泽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