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不懂爱情》暗夜同路人

18、最后的黄昏

　　中央区，高速火车站外。

　　大概是因为近日检阅严格的原因，原本堵车严重的道路今日格外拥堵。坐在底盘较高的吉普车上，车辆的长队从洛英泽和麦斯眼前一直延伸向远处。

　　戴了假发和墨镜，换上了与往日完全不同的衣服，如果不是熟人几乎很难看出这个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就是洛英泽。

　　吉普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麦斯与洛英泽都沉默无言。

　　为了缓和这种沉闷尴尬的气氛，麦斯开口：“就算离开也只是暂时的，十九的消息我会想办法打听的。”

　　然而洛英泽仍旧只是沉默。

　　“英泽。。。你别太在意那个老酒鬼的话。。。他说话没轻没重，并不是有意的。”

　　“但他说的是对的。”洛英泽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闷闷不乐呢。。。麦斯想要吐槽，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两人沉默着，吉普随着车流缓缓向前开着，车站已经近在眼前。

　　此时已到黄昏时分，天空的蔚蓝被夕阳挑染成桃粉，洛英泽望向窗外，车流缓慢前进，人行道上有拎着行李的旅客在匆忙前行，路边的店铺偶尔见到商人和客人讨价还价的身影。。。洛英泽心里还十分混乱，景色从眼前掠过，他却也无心观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左腹的伤口隐隐作痛，洛英泽禁不住皱起眉来。真是令人不快的决定。

　　就在此时，吉普车的广播中突然传出一阵刺耳的嗡鸣。那噪音太过突然，麦斯禁不住下意识捂住耳朵。而罗英泽却条件反射地坐直身子，温热的血液随着深呼吸猛烈降温。

　　“怎么回事？”不明所以的麦斯调整着广播，却被洛英泽一把拉住，按倒在方向盘底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声爆炸震撼苍穹。

　　那爆炸的声音太过巨大，以至于让麦斯在短暂的几秒之内丧失了思考能力，等她缓过神来，已感觉世界沉浸在一片艳丽的红色之中。

　　那不是夕阳的温柔色泽，而是火焰、鲜血、爆炸的颜色。

　　麦斯缓缓抬起头，只见吉普车的玻璃碎了一车，窗外车辆报警器的鸣叫、重物下落的巨响和人类的惨叫混作一团，车辆□□右斜，行人东倒西歪，刚才还在做生意的店铺此时被一快巨大的混凝土块砸中，而空气的味道也开始变得诡异。

　　那不是麦斯习惯了的，经过过滤处理的堡垒内部的空气的味道。而是混着沙尘味儿和焦油燃烧后刺鼻气味的，如今这个星球大气真正的味道。。。

　　麦斯向天空中望去，只见原本应该映射着人工夕阳的防护罩此时破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肉眼可见的污浊空气正源源不断从那个大洞喷涌而入。

　　“怎么会。。。这样。。。”麦斯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而此时，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店长你没事吧？”洛英泽拉起麦斯。

　　“我没事，可。。。这是怎么回事？是火灾吗？”

　　“不。。。”洛英泽摘掉假发，望向远处的火车站，在那斯拉夫式建筑的制高点上，一只漆黑的身影正伸展四肢，愤怒咆哮，“是魍魉。。。”

　　“魍魉？怎么可能！”麦斯直起身，“它们不是被环太平洋防御网阻隔在回归线以南吗。。。”

　　洛英泽皱眉，沉默不语。

　　麦斯四顾，一部分车辆被人工穹顶的碎片所砸中无法移动，而能够移动的车辆则开始没有秩序地四散奔逃。

　　“先别管这些了。离开这里再说。”洛英泽开了车门，拉着麦斯下车。此时正有许多人也从火车站的方向逃跑而来。两人混入人群，向远离车站的方向跑去。

　　然而洛英泽最不想见到的事情在这一刻发生了。立于火车站顶端的黑影一声咆哮，许多小黑影便向逃跑的人群扑来。

　　远远望去那片黑影如同一群马蜂，而当它们飞进人们才发现，这些黑影虽然拥有类似于昆虫的外观，每个个头却比一辆小轿车还要大。他们飞舞着冲向人群，一些见到活人便将他们抓起到半空中，然后重重摔下。另一些则抬起它们如螳螂镰刀般的前肢毫不留情地刺向手无寸铁的人类。一时间逃跑的人群中惨叫连连，空气中弥漫起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洛英泽跑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向后望去。

　　“英泽你在干什么！”麦斯拽住洛英泽的袖子，“现在的你什么也做不了的！”

　　洛英泽攥紧拳头。

　　“英泽，快走！”麦斯再次催促道。

　　此时天边传来一阵呼啸，人们抬头望去，只见一队由七台机体组成的机甲兵编队从南面飞来，一道闪光过后，几颗飞弹径飞向直朝火车站顶部的魍魉。飞弹击中目标，剧烈的爆炸声再次蹂躏人们的耳膜。虫型魍魉们瞬间停止了行动，人群中则传来一阵小小的欢呼。

　　“是守卫军。。。太好了，他们及时赶来了。有救了。”

　　“还早得很。”

　　洛英泽话音未落，虫型魍魉们便如接到了命令一般，忽地全体起飞，向天空中的机甲兵编队冲去。

　　天空中顿时化作人类与怪物的战场。不断有虫型魍魉被击落，但被击落的个体还未落地便如烟雾般消散成无数小颗粒，这些颗粒回归到母体，不一会儿便组成了新的虫型个体再次加入到战斗中。

　　洛英泽仰望着天空，神色逐渐难看起来：“胡闹。。。太胡闹了。。。这种打法根本无法对魍魉产生有效伤害。。。”

　　果不其然，就在洛英泽自言自语的空挡，编队中的一架机甲兵便被击中了动力系统，歪斜着从天空中坠落下来。

　　“英泽，我们还是快走吧！”麦斯催促着，洛英泽却忽地向人流的反方向跑起来。

　　“英泽你要去哪儿！”麦斯用尽全力拉住麦斯。

　　“这样下是要出大问题的。。。”洛英泽望着天空中越来越胶着的战斗说道。

　　“那也不是你的事情！”麦斯喊道，“你忘了有人要杀你了吗！他们再怎么样是他们的事，IUF自会处理，你就不要去趟这趟浑水了！”

　　洛英泽：“。。。”

　　“英泽！”

　　“抱歉！”洛英泽回身，甩开迈斯的手，“我果然还是不能坐视不管！”

　　洛英泽逆着逃跑的人流，向刚才机甲兵掉落的方向跑去。道路被部分损毁，洛英泽循着黑烟找到了机甲兵的位置。这是一台越五米高的灰色人形机甲兵，学名对魍魉战术型外骨骼装甲，是IUF为对抗魍魉研究出的特殊兵器。当初仅配属在各支部的特种装甲大队中，这几年产量增加，机型不断改良，这一台是IUF这几年配备在各堡垒中负责防御的量产机。它坠落在大道上，洛英泽爬到位于机甲兵胸部的驾驶舱的位置，驾驶员的尸体从半开着的驾驶舱中探出。他的头盔碎裂，浑身是血。洛英泽将驾驶员从驾驶舱拖出来，阖上他死前因恐惧睁得浑圆的眼睛：“抱歉，借用一下你的座驾。”

　　说罢他跳入驾驶舱，动作娴熟地系上安全带，握住操作杆，按下操作杆上的启动按键。

　　“战术外骨骼SSA107号启动。。。申请进行神经链接。”这种神经链接系统学名龙骑兵系统，允许驾驶员在一定程度上如同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控制外骨骼装甲。

　　“许可。”洛英泽回答。

　　“神经链接开始。”一个椭圆形头盔缓慢降下，覆盖著洛英泽的眼部。一种令人怀念的触感席卷全身，那感觉就像是掉入了夏日夏威夷温暖的海水中之，全身上下都被温暖柔和的液体紧紧地，没有空隙地包裹起来。

　　“神经链接完毕，等待指令中。”

　　洛英泽睁开眼，眼前的全息屏幕中显示出战术外骨骼的各项指标。

　　左侧主引擎报废。。。这可有点难办。洛英泽动动双手，巨大的机器再发出一声钝响之后运动起来。一开始装甲兵重心不稳，左侧动力明显不足，但罗英泽调整了参数很快找到了平衡。

　　洛英泽松了口气，看来受损情况比想象的要轻。洛英泽操作着机体缓缓升空，向黑色的虫型魍魉群飞去。

　　两只魍魉发现了他的行踪，向他冲过来，洛英泽冷笑一声，拔出机体配置的光束刀。亮光一闪，两只魍魉便被洛英泽的机体切成两半。

　　“107！你没事吗！太好了！”联络器中传来队友的声音，洛英泽心底一沉，并未直接作答。

　　“107！请求回答！”

　　洛英泽继续保持沉默，同时又击落了三只魍魉。

　　“107。。。你在做什么！”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洛英泽叹了口气：“重整队形，将集中火力在北北东方向，使用肉眼观察进行攻击。”

　　“你说什么。。。你是谁！”

　　“107？你不是107！”

　　“你是什么人！”

　　洛英泽一开口，联络器中顿时炸开了锅。

　　“不想死的话就听我的话。”面对队友们的质疑，洛英泽大声吼道。此时，魍魉主脑大概发觉了洛英泽所乘坐机体的特殊，虫型魍魉中的一小部分忽然停止了之前的攻击，一齐向洛英泽冲过来。

　　“哼，无聊。”洛英泽冷哼一声，也冲向虫群。虫群蜂拥而至，眼见就要将洛英泽团团围住。可下一秒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洛英泽驾驶的灰色机体宛如一只翱翔天际的灰色大隼，动作流畅地躲过了虫群的一波波冲击。他在虫群个体之间的空隙中翩然起舞，那动作不仅是轻盈，而是几乎可以称得上优雅。他绕道虫群之后拔出刀，再次冲向虫群，天空中亮光闪烁，虫型魍魉被一只只击落。没过一会儿，这看似必死的一击竟被轻松化解。

　　“我说你们，到底听不听得懂我的话！”完成了一整套流畅优雅的攻击的洛英泽再一次对着联络器喊道。

　　这一次没人再回嘴，几架机体老老实实按着洛英泽的指挥聚集在一起。果不其然，按照洛英泽的指挥，虫群的顿时丧失了刚才那不可一世的攻击力。

　　“您。。。到底是什么人。。”

　　“这种事情以后再说。”洛英泽调整视线，向立于火车站顶端的魍魉望去，那是一只巨大的蜘蛛型魍魉，不意外的话，那就是操纵着众多虫型魍魉的中枢，也就是魍魉的“主脑”。洛英泽调整通信器，将自己的频道设置成公共模式，“我们是人类最后的屏障，只能胜利，不能失败！听从我的命令，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我将带领你们取得胜利。人类荣光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