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传》行甜粽

28、第 28 章

　　“臣拜见五圣之首和剑圣者。”眼见着对方要行礼，焰陨连忙把老人家搀了起来。

　　“按辈分算，应该我们拜您。”

　　焰陨向来礼貌，在对方往身后张望的时候，又适时地补充道。“今日之行，只有我和战圣者两人，拜访礼物也在我们这里。”

　　老将军了然，吩咐身边的小侍卫去禀报，这面子上却露了几分难色。
　　“最近……城主在闭关。”

　　落焰城城主喜欢闭关修炼，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因为是先知，所以心里不能有半分世俗杂念。每当城主闭关的时候，没有要事，不得打扰。

　　出于礼貌，原本应该就此作罢，但是城主交待的事……总不能第一次独身到访，就吃了闭门羹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殇痕，却突然问道。“他不见人，那侍卫有事禀报会听吗？”

　　老将军点了点头。

　　殇痕指尖一划，一方精致的红木礼盒出现在掌心。正好巴掌大小，音乐散发着独有的木质香味，殇痕将礼盒放在侍卫手上。
　　“劳烦把这个带给城主，我们就在落焰山庄等城主了。”

　　落焰山庄是落焰城的会客山庄，也是最有名的景点之一。

　　落焰山庄在半山之上，有岩石遮挡，尚且阴凉。但是视野却非常广阔，连绵的山脉一览无余，因为作物稀少，都是焦黑或是褐色，而快要落山的太阳巨大明亮，像是火红的圆盘。

　　天空被火红色的晚霞劈开碎裂，沿着圆盘的边缘由细密的碎块绵延开。这圆盘逐渐散落火焰，慢慢落下山去，火焰不情不愿、一点一点隐去了。

　　因为夕阳无比壮丽，因此叫落焰山庄。

　　落焰城城主，先知楚风涯，就是在最后一丝余烬熄灭的时候到的。

　　楚风涯很有一副先知的模样，仙风道骨，衣袂飘扬，腰间的玉佩汀淙作响。见到殇痕先是一愣，然后拜了一拜。
　　“臣参见战圣大人。”

　　“城主不必多礼。”

　　先知苍白一笑，转身对焰陨道。“臣参见战圣大人。”

　　“先知快起身。”

　　当今五圣资历尚浅，大多老一辈都不太拘礼，只有先知能做到新旧五圣一视同仁。

　　“不知两位到访，有失远迎。”楚风涯拱了拱手。“实在是最近身心俱疲，需要闭关修炼。”

　　“无事的，先知。”焰陨说。“原本我们还说会不会打扰您呢。”

　　楚风涯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一旁的殇痕身上，口中喃喃道。“这五圣之首，战圣者，和微臣在空境泉水边见到的真是一模一样。”

　　空境泉水是独属于楚风涯的灵力泉水，泉水的神奇之处在于，先知站在泉水边，便可以隐约窥得未来某人某事的全貌。

　　当时的先知站在泉水边，隐约窥得一个战士模样的少年，绛红色长发，如落焰山庄的日光，整个人盈满泉水池，如神祇降临。
　　原本他只是惊叹于少年的美貌，但是定神三秒之后，泉水突然沸腾起来，被另一股极强的灵力充满。

　　丝丝缕缕之间，清白的泉水池里缠绕着若隐若现的金辉，六支神圣的金翼，赫然耸立在少年身后。

　　洛神之翼！

　　楚风涯是第一个得知洛神之翼将要再现的人，他马上只身一人来到天尊城，将这件事禀报了主城城主连成。

　　原本这是一件惊天大事，但没想到消散于两人的耳语之间，直到殇痕出现。

　　而今天，楚风涯知道战圣者和剑圣者要来拜访。而战圣者，便是新上任的五圣之首，楚风涯有意闭关，只不过……

　　楚风涯打开那个礼盒的时候，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精致木盒里，是一串昆仑翠的手捻，价值连城。而串着的流苏之上，有一只精巧的长命锁，由寒珠白玉打造，足足有近千道工序。

　　昆仑翠和寒珠白玉都是宝物，但是两者却组成了一个玩物——一个逗小孩玩耍的玩物……

　　而……谁那里有小孩呢？

　　于是这个五圣之首，楚风涯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了。

　　只是见到战圣者，却没有那种意料之中的咄咄逼人，甚至给他一种错觉，那就是那只手捻，只是个普通的见面礼。

　　楚风涯不喜财物，更不近女色，每次拜访都是聊一些真正关乎家国天下的话题。焰陨还是象征性地送上了一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和消耗品，推杯换盏之间，楚风涯问他们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殇痕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们今天途径孤烟大漠的时候，见到了一只尸鬼。”

　　“出现在孤烟大漠上的尸鬼？”楚风涯皱起眉头。“这尸鬼是金沙鬼城边界和第一层的怪物，怎会出现在孤烟大漠？可有对你们攻击？”

　　“那倒没有。”

　　“尸鬼生性懒惰，也不喜杀戮战争。”

　　“看着像是迷路了。”焰陨说。“但是金沙鬼城和孤烟大漠相离甚远，怎会迷路？”

　　说到这，殇痕突然抬起眼睛看着焰陨。“你去过金沙鬼城？”

　　焰陨回忆了一下，开口道。“去了，但没完全去。”

　　“怎么说？”

　　“我们与金沙鬼城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强行进入，金沙鬼王会认为是人类入侵，我无意挑起战争，收集到我想要的东西就走了。”

　　殇痕默默不语。

　　入夜，他只身一人来到了金沙鬼城边界。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里并不是荒芜一片，而仿佛是脱离了落焰城酷热的一片桃花源。

　　这里的植物茂盛，花鸟走兽都生的娇艳漂亮。尤其是金沙鬼城的入口，绵延着数千米象征着死亡的两生花——曼珠沙华。

　　在这样一种衬托下，鲜红色的花朵显得更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要是羽霜在就好了。殇痕想。刺客的合并隐身，可以带他进去浅窥片刻。

　　在落焰城待了两日，两人与先知把酒畅谈，楚风涯无疑是一个合格的长辈，对着两位位高权重的后生没有半分不臣之心。

　　两日之后，殇痕和焰陨动身去天隐城。

　　临走的时候，先知悄悄拉过战圣者。“臣多谢战圣大人的昆仑翠。”
　　请务必帮我保守秘密。

　　殇痕抚了抚他的肩。“先知不必客气。”
　　当然。

　　准备出发的时候，焰陨规划了他们的行程。
　　按道理讲，应该通过孤烟大漠返回天尊城，然后再通过白露沼泽去到天隐城。

　　殇痕看着地图沉思了一会，用笔勾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类似直线。
　　“我们现在落焰城，最近的路程不应该是返回天尊城，而是跨过天羽城冰雪之巅附近，直接走白露沼泽到天隐城。”

　　焰陨沉吟了片刻。“按道理讲，这么确实更快。但是——”他摊开手。“没人这么走过。”

　　殇痕低笑出声，顺手帮他理了理朱红色的长发。“一个剑圣者加一个战圣者，还能走不过去么？”

　　最终，定的就是这条“直线距离”。

　　这条路焰陨确实没走过。因为要通过的是冰雪之巅附近，而说是附近，却只能是比冰雪之巅更远。

　　冰雪之巅已经是人间炼狱了，更远处……没人去过，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但是没办法，谁让战圣者想这么走呢？长幼尊卑，于情于理他都该听殇痕的。

　　拜别了楚风涯，两人就往冰雪之巅的方向去了。狐狸的速度飞快，但是在靠近冰雪之巅时，两只狐狸却怎么也不肯向前了。

　　两人被迫落地。

　　而面前的一幕，令人瞠目结舌。

　　原来在冰雪之巅更远处，竟有一条绵延数千里的荆棘之路。

　　这条路上遍布荆棘，狐狸正是因为被刺伤，才不肯上前。

　　路上整片都是血红色的藤条，土地则是一片黑褐色，散发着恶臭的气息。因为离冰雪之巅近的缘故，这里的温度极寒，呼出的气在睫毛上瞬间结成一小层冰霜。

　　而两人落地的那一瞬间，血红色的藤条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拧成厚重尖锐的一团，像是万千把匕首一般刺向两人。

　　“小心！”焰陨的火焰六翼瞬间抖落，但依然抵不住藤条的速度，刹那之间便划出一道擦伤。

　　不是焰陨的速度不够快，而是没人料到这荆棘会突然发起攻击。

　　焰陨倒吸一口冷气，环绕在周身的旋风剑瞬间切碎面前的藤蔓。

　　正在此时，疼痛减轻了一些，一阵温暖的光覆盖在了两人身上。洛神之翼长到最大，金辉将两人包裹住，而羽翼上的羽毛却瞬间变为钢羽弹出。

　　无数支钢羽如箭矢一般密密麻麻，甚至要比旋风剑的速度更快，将面前的藤蔓旋出一小片平地。

　　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落地的藤蔓流淌出牛奶一般的白汁，而周围的藤蔓像是生蛊一般，全部弯曲成利爪状，且比平时高大两倍不止，甚至要把两人包裹其中。

　　但是再厉害也抵不过两个圣者，外加洛神之翼。

　　荆棘被再一次削掉的时候，恍惚之间，远处好像响起了一声龙吟。

　　那个方向不是天羽城的方向，而是荆棘丛更深更远处。

　　那个瞬间，殇痕和焰陨如遭冲击，灵魂仿佛有瞬间的抽离。

　　这是……？！
　　此地不宜久留。

　　殇痕和焰陨张开六翼，腾空而起。

　　而从焰陨受伤的时候，殇痕就发现了，焰陨的灵力正在不断地从伤口处渗落。灵力逸散，这对于圣者来讲无疑是酷刑。

　　荆棘有毒。仔细想来，毒液大概就是荆棘被切断时流出的奶白汁液。

　　“我怎么总中毒？”焰陨自问。

　　焰陨这么一问，殇痕心里多少带了些愧疚。

　　“我们很快就到天隐城，你还记得城主夫人么，她是很有名的医师。”

　　“我记得。”焰陨说。“我们走吧。”

　　殇痕眉峰微微皱起。他张开洛神之翼，最大的两支翅翼保持起防御姿态，将两人周身包围，里面是柔软的羽毛，而外面则是竖立起的，如钢刀一般的羽刀。

　　焰陨明显觉察出了殇痕的失落，他的手轻轻覆上殇痕的肩膀。“痕哥，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要跟你一起走的。”

　　殇痕的目光看向焰陨，多了一丝坚定。

　　可能挚友就是，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坚定不移地理解对方的用意。
　　殇痕心里是自责的，这一点焰陨明白，他不希望对方自责。

　　焰陨被包裹在柔软的羽毛里，然后微微侧身，抱住了对方。殇痕可以感受到对方炽热的体温，对方是在以这样的姿态安慰自己，但是明明最该安慰的不是自己。

　　殇痕便用力的回报过去，这样的力度，在看到焰陨那处伤口正在不但抖落灵力时，放缓了许多，对方现在需要的，应该不是这个。

　　殇痕很难去表达自己现在心中的关心，他向来不是很会安慰别人，但是现在他真的很像安慰焰陨。

　　狐狸的速度显然快乐许多，比起两个圣者，狐狸可能是更怕死在这的生物。

　　两人坐在狐狸背上，殇痕的手搭在焰陨的手上，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自己的灵力。但是输入的速度永远比不上逸散的速度，焰陨翻开自己随身空间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瓶秘灵药，就着千年蟠桃吃了下去，伤口短暂地被充盈的灵力覆盖住。

　　焰陨觉得有些累，他靠在狐狸的背上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天隐城里。他正躺在一张床上，房间的布局他有大概的印象，好像是天隐城主的府邸布局。

　　他支撑着身体下了床，果不其然，这是城主招待客人的别间。他睡了多久，他不知道。

　　这间客房大致是离会课厅不远，因为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城主夫人和殇痕的声音。

　　城主夫人大致是在哭。“快让刺圣回来吧，我可太想我的小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