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入畫》陽漪

1、壹. 初入宫闱

　　那些個朝臣日日上書也不厭倦，耐不住案上那堆積如山，清一色奏請皇帝下令選秀的奏章，楚煊揉了揉額角，玉璽落，聖旨下。

　　登基至此已有半年餘，後宮卻只得皇后淑妃與淑儀三人，且皆是隨他由太子晉封而成。群臣欲巴結新帝，自是想方設法把閨中女兒嫁入皇宮，望能沐浴聖寵，從此官途順利罷。

　　他倒是看不上這般伎倆，卻無奈根基未穩，也不好拂了這些前朝大臣之意，只得揮筆疾書一紙明黃，讓那群老不死的滿意。

　　也不知多少天過後，那些個人兒被宮女領著到了皇后鳳儀宮的鳳鸞殿上，三為一列，共六排，個個都落落大方，清麗娉婷。

　　那嬤嬤一聲令下，佳人盈盈拜倒行跪拜大禮，抬手讓其起身，百無聊賴地閉目養神。皇后舒氏一一見過底下秀女，又捻起秀女名冊查看，甚是認真。

　　昏昏欲睡之際，被人輕輕晃醒，瞇眼望向底下，比起原先數量怕是少了一半有餘。劍眉挑，饒有興致地望向身旁人，人兒垂眸淺笑，執起餘下名冊遞與他。

　　“這些姑娘個個出身於京城名門，那幾位是你從前便見過的朝臣之女，陛下請過目。”

　　語調溫柔淺淺，似是一潭春泉，又似黃鸝般鶯鶯燕語。他雖不喜摻合後宮事物，卻不得不親自挑選三兩秀女入宮，堵住那幫老頑固的嘴。

　　隨意翻閱名冊，鳳眸不時落於秀女身上，未了，擱下名冊喚來那大太監，沉聲念出幾個名兒來，之間那些妮子面上陰晴各半，倒是有趣。

　　那太監一一唱牌，秀女入妃嬪名冊，著令其回府收拾細軟，明日回宮入住儲秀宮，擇日封位。

　　更一襲淡粉宮裝，綰那三千青絲佩玉簪，眉眼如畫，妝容精緻。桃花眸半眯，翻身下榻，脣畔噙笑，勾住身旁人兒，掐著點而款步殿門空地，與三兩秀女一同前往拜見皇后。

　　再臨鳳鸞殿，帝后已端坐高位，齊齊下拜行大禮，問安聲倒是整齊，得令，直起身子跪地候封。

　　悄悄抬眸望去，見那男子面如冠玉、豐神俊朗，不似想象中的油頭粉面，卻是透露著一股書卷氣，溫潤如玉。

　　那管事太監又奉上剩餘的秀女名冊，那男子雖面露無奈，卻手執名冊細細翻看，劍眉輕挑，視線不時於她們間徘徊。

　　須臾，那人隨手拋開名冊，側身與女子說了些甚麼。后略略挑眉，噙笑一一應下，而後如那涓涓細流般柔聲對那太監吩咐。

　　“陸氏璇璣，生辰叁月十八，芳齡拾伍，封從伍品嬪，以姓為號，賜居景陽宮西偏殿。”

　　“陸氏杳盼，生辰陸月拾柒，芳齡拾肆，封正陸品婕妤，以姓為號，賜居朝陽宮東偏殿。”

　　“顧氏漣嫿，生辰玖月初五，芳齡拾伍，封正柒品美人，以姓為號，賜居未央宮西偏殿。”

　　那太監高聲唱牌三聲，秀女領旨謝恩，後眾人伏地恭送帝后離去，隨那嬤嬤回儲秀宮收拾細軟，領著婢子往新居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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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漣漪入畫》卷壹•壹

　　且說那日獲封美人，讓離音陪著收拾細軟，從儲秀宮款步至未央西偏殿。未央宮倒是偏僻，離音連連拉住好些宮娥細細詢問，方才尋到了住所。

　　身著鵝黃襦裙，妝容精緻，眉目如畫，朱脣嫣紅。輕邁蓮步入殿，那些個宮人齊齊停下動作，朝她曲身行禮。素手輕揮，打發其各做各的，只是隨意點了幾個瞧著順眼的宮娥，越過前院，休閒地讓那些妮子把她領入內堂。

　　鳳眸半闔，隨意斜躺軟塌上，青絲披散於肩，脣畔噙笑。出身顯赫門第，她爹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額，顧家那是將她以皇后標準培養長大的，自是打小便知書識禮，琴棋書畫笙簫女紅，哪樣不是手到擒來的活兒？

　　自幼被灌輸這般多的思想知識，她本該是個似水盈盈秀麗娉婷的女嬌娥，誰曾想兩位閨中密友，卻是有位行為出格、思想脫俗的三公主楚鳶，連帶著她也養了個叛逆的性子，這些年倒是藏得妥當，才不至於讓人吓了一地的眼珠子。

　　畢竟誰也不願見著京城第一才女顧漣嫿，竟像個女流氓般的的樣子，可不是麼？

　　杳盼性子軟和，她往時總愛嬉笑著鬧她，一個眼波望楚鳶那兒拋去，楚鳶瞧了，多半與她合謀同鬧杳盼，每每都有不鬧得她臉紅誓不罷休之態。她們仨從不曾想過階級觀念，也不曾被那些個禮儀拘束了。楚鳶說過，若是她重視那些個毫無意義的禮儀，又怎會與她們成為閨中密友？

　　“主子？”

　　離嬅的聲兒忽而插入，柳眉輕挑，瞧見眸光所到之處，盡是酸枝梨木紫檀木打造而成的擺設佈置，心底忽而一涼，不曾想時間過得如此快，她與杳盼竟同批入宮，同捨了那兒時無憂回憶了。

　　闔上眼簾，疲憊地揉了揉額角。

　　“喏，介紹下自己罷。”

　　面前那三兩女娃兒輪著福身，一一報上自個兒的名來，不待她開口，又講了自身所擅，她抬眸環視那些女娃兒，倒是些機靈的婢子。

　　隨意打發了那些宮娥下去各做各的，而後一把扯住正要去安排差事的離音離嬅，一臉茫然地撅著嘴，求助似的望著兩人。離音離嬅相視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一人尋紙一人拿筆墨，領著她到案前，將方才那一個個名字一一寫下，嘴裡唸叨著讓她快些記住。

　　“您聽奴婢給您講，裙襬繡芍藥的便是清璇，繡海棠的是清璃，繡水仙的是清棠，繡梅花的是清泱，主子可記下了？”

　　離嬅一一道出那些名謂，得不到應聲，隨即低頭一望，卻見她百般聊籟地把玩著那枝新狼毫，柔軟的絨毛掃在手上甚是好玩。

　　離嬅默，拿起紙鎮壓好寫滿人名的紙張後，便是撤了筆墨，同離音齊去尋清泱往御膳房打理午膳了，隨意扔了小狼毫，她挪動著重新躺回軟塌，半倚著扶手毫無形象地揚聲喚人。

　　“清棠，去替本主尋些瓜子熱茶來。”

　　初入宮闈，她這未央宮離養心殿著實遠了些許，不方便得很，卻是不知杳盼的朝陽東殿在何處，過會兒用過午膳去尋尋，倒也不錯。

　　想來窩在內堂也無事，她可不是那種樂意坐在塌上把玩一整天女紅的大家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