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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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国家一级美术学院后街，邹记面馆的门缝里飘出料香，一对老夫妻正熬着正宗大骨汤，路小枫循着味儿挤进了后厨。
“是小路啊~都几个月没见你了，又跑哪儿去玩儿啦？”邹婶笑出了鱼尾纹，亲热的拍了拍小枫的肩膀，把手里的锅勺塞给身边的老伴儿，就要去给眼前这个挑嘴娇顾客下面。
面要细滑有劲道，多放葱花少放辣，牛骨汤单装上一碗，点三滴香油，配一叠糖蒜，这都三年了，口味儿愣是一点没变。
“也没去哪儿，一直杵在蓉城帮学长办画展呢。”路小枫一边应着邹婶的话，一边比划着手语和王叔打招呼。
王叔笑眯了眼，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连三赶四的推着小枫出厨房。
“对对对，前面坐着去，厨房里都是油，婶儿一会儿把面给你端过去。”刚才就只顾着高兴了，把人留在后厨算怎么回事儿。
三人聊的正热闹，乔百川推门进来，挂在门把手上的风铃一阵叮当，邹婶探头出来一瞧，脸上彻底笑开了花。
虽然乔百川来的次数不多，可这人样貌好，气质也好，用年轻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对，就是瞧着有男人味儿。她们老两口当初从秦川过来，把面馆开到美院后街就是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这边上学，现在女儿也毕业了，还顺利留在学校里任教，生活上一切都好就是感情不怎么开窍，马上要三十了还不急着处对象。
这间面馆虽然不大，却布置的很精致，十分符合美院后街的气质。乔百川扫了一眼周边墙壁上挂着的一排排色彩张扬的画作，尽管用着灰褐色木框镶边，却也挡不住那股要跳出来的鲜活自由劲儿。
路小枫跟着邹婶出来，看见乔百川，眼神躲躲闪闪。他没想到这次来机场接他的人会是乔百川，躲在蓉城两个月就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以及他的答案。
没错，就在两个月前，他又十分傻逼的对乔百川说了喜欢。尽管十岁之后的无数次告白都被当成了嬉笑玩闹的小孩子游戏，但这一次，他和他心里都明白，是不一样的，因为他喊得是乔百川，而不是，乔哥。
他清晰记得当时乔百川的呆愣以及很快蹙起的纠结眉头，那一刻，便明了了所有的答案。他借口匆匆逃到蓉城，至少没有一字一句真实入耳，他就还可以心存念想自欺欺人。
只不过没想到，好不容易他从机场撑到学校，居然又在面馆遇到。
真是令人丧气。
邹婶匆匆准备了满满一碟糖蒜就端出了厨房，她记得乔先生应该是喜欢吃的。
路小枫无奈坠在邹婶身后。
乔百川看着后面低垂着头，拖拖拉拉颇有些丧气的路小枫，心里竟莫名泛起丝笑意，那副别扭的孩子姿态这么多年了从没有变过，但转而想到他那晚郑重无比的告白，心下不禁一叹，终究是长大了，有些事情也确实该说明白。
“乔先生可好长时间没来了，最近挺忙？”
乔百川接过邹婶手里的方碟，客气道：“还好。”
“……”
邹婶搓了搓手，不愿意就这么离开，想了想又挤出句：“乔先生，还是老样子？”
“嗯，多谢。”
“……”邹婶无奈转身回了厨房，心下叹息，这人是挺好，就是性格冷了点，依着自家闺女那跳脱的性子，俩人估计不太好相处，哎，可惜了。
路小枫熟门熟路的摸了张靠窗桌子坐下来，托腮望向窗外，就是不愿意看乔百川，毕竟有眼神交汇就会有语言交流，可路小枫现在实在没有做好语言交流的准备。
静默，从机场一直延续到这里。
乔百川放下臂肘间的西装外套，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将衬衫袖子刚刚好挽到小臂关节处，然后抽出几张纸巾，一点点擦拭着桌面上的两套餐具，心里酝酿着该如何开口。
路小枫不由得抱怨起邹婶将窗户擦得太过干净，以至于他的眼睛完全离不开镜子里的乔百川，完美的下颔线，起伏间紧致的小臂肌肉以及那双骨骼分明且极具力量感的手。
想念，在蓉城的每一天都很想念，想看见他，触摸他，画他。
“小枫”路小枫肩膀僵住，来了，他想。
灵魂被这声轻飘飘的称谓送出身体，看着窗子里倒映出的僵硬躯壳，如同他画室里那些蒙了尘的雕塑，石膏下完美的没有温度的表情，忽然哗啦破碎成一地的白芒，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打断了乔百川接下来的话，
“乔哥，我姐呢？”话题转的突兀又生硬，他却在从机场到学校的路上用了一遍又一遍，拖延时间。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从不知自己能做出如此复杂的表情，紧张哀求忐忑悲伤，以及一丝丝幻想对方反悔的期待。
“……”
乔百川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路小枫，突然想到十五岁那年在望安山第一次遇见他，当时他就是一头小卷毛，生的瘦弱却背着半人高的画板，为了救他，他摔断了两根肋骨，被捡回了前廊。
其实当年他从秦川来到江城，只是想给自己过往的许多年找寻一个答案，却没想到会在这里一呆就是十年，还有了这么多的羁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小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