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有狼》高地

30、第三十章

　　二毛子惹麻烦了，惹大麻烦了。

　　“印堂发黑，双目藏凶，最近会有血光之灾；笑纹含春，说明又跟女子有关，若不及时处理，轻则孤苦无依，重则横死街头。”

　　“东东，我是你毛子叔，挟私报复要不得，会遭报应的。”

　　苏东东翻了个白眼，“二毛子叔，你说顾西不喜欢我，我确实很生气，但一是一 二是二，我是不会将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去的，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

　　二毛子一愣，要说跟女人有关，最近就只有那位相亲对象了呀，要说到什么血光之灾，那么个清秀文静的女人，看起来不像呀！

　　二毛子抹了一把脸，他又不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当即问苏东东，“你开个法目看看，看看我这头顶绿不绿？”

　　绿你个大头鬼。

　　苏东东忍住没说，农村人将这些看的特别重要，宁愿光棍一辈子，也不想被绿。

　　在苏东东看来，你让我绿，我就让你绿，大家一起绿，说不定还能为生态做出点贡献。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

　　苏东东将二毛子带到小院儿，冲了一杯冰糖菊花红枣茶给他，秋季多燥，容易心绪不宁。

　　“毛子叔，相面不是我专长，也就那么个意思，如果有什么不对，你还是要抱着谨慎的心去小心查证，等事情确凿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二毛子却有些听不进去，看他面色发红，鼻翼翕动，明显有些冲动。

　　苏东东不禁有些懊恼，她本想再观察观察，刚才二毛子说话重，伤了自尊，就不管不顾地说出来。

　　万一事情另有蹊跷呢！

　　二毛子坐了不到一会儿就走了，苏东东也不知他听没听进这事，就去跟王大力商量。

　　王大力不知从哪儿弄了台笔记本，屏幕有裂纹，键盘还缺了几块，但这不影响他的创作激情。

　　在他看来，无论摇滚还是写作，都是创作，都是艺术，他并不是生活艰难，需要去卖香火的人，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实现理想。

　　“饿们不是有个很厉害的律师合伙人吗？”王大力摘下缺了条腿的防蓝光眼镜。

　　“闹掰了。”

　　“就那律师函？”

　　“饿说东东，恁当师太当的咋个越来越小气，顾西其实就是想替朋友出口气，你当没收到律师函，司帅那边再去倒把一下不就了结了吧，这么纠结，一点不大气。”

　　祖姨奶奶找的几个律师鬼也这么建议，苏东东不想去完全是跟顾西赌气。

　　二毛子说的对，她算顾西什么人呀？

　　赌气人家在意吗？

　　想通这个，苏东东做了两件事，一是微信告诉顾西，她二毛子叔的那位相亲对象需要调查一下，希望顾西能提供帮助。

　　二是找司帅。

　　其实只需要一个电话司帅自己就能巴巴跑过来，但苏东东还是主动去了黑钻组团，并且在帕加尼的高调迎接下，蹬着小黄车进去了。

　　照例询问了病情，苏东东面上带出犹豫之色，司帅这种社会哥有什么看不懂，立马语重心长地说，“苏大师，我这辈子就信净水庵，以后等我老了，去世了，就让子孙后代在里面立个长生牌，保佑家族昌盛繁荣。”

　　苏东东微松眉头，缓缓点头，“是这么个理。”

　　然后就跟个蚌壳似的，再不开口。

　　司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明白苏东东想让他明白的那部分。

　　从净水庵又请了几道符咒，自然，他还特意发了朋友圈，半遮半掩地说了地址，照片上是放在枕头下的符咒一角。

　　弄完这些，司帅转身就把符咒烧了合着水喝下去。

　　顾西哥是好心，但他的那档子事怎么好意思跟顾西哥说呢！

　　苏东东也不让司帅送她出去，说是黑钻的风景好，想骑着自行车再逛逛。

　　顾西早上收到信息就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动，椅子是黑色真皮老板座椅，除了长得像椅子，无论体量还是长宽高，都跟一座沙发似的。

　　老板椅中的扛把子。

　　顾西个子高，气势重。

　　即便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张小艺都有一种他在思考是吞并城山的整个律师事务所好，还是再干掉一两只鬼王。

　　他放下手，眼睛朝张小艺望来，张小艺稍息立正，等待指示。

　　“她没说别的？”大老板自然不会只有一个手机，苏东东加的工作微信，这个号张小艺可以查看，苏东东那条短信最先被他收到。

　　张小艺摇头，怕老板不相信他，赶紧又说，“删掉信息能恢复的。”

　　顾西沉默，看来他还是低估苏东东的厚颜无耻，竟然想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净水庵是顾西踏足的最后一家宗教之地，本来已不抱希望，但又峰回路转。

　　与苏东东合作的第一次，他就发现这家执业人员极其不专业，甚至习惯于钻法律的漏洞。

　　漏洞那么容易好钻？

　　拙劣且自以为是的手法真的让顾西大为光火，但比起曾经接触过的无耻之徒，她们也顶多是有些人性的小狡诈。

　　但，顾西还是很生气。

　　他不明白这股怒火来自何处，直到发现苏东东在对待鬼怪的态度上与自己截然相反。

　　【生前没做过坏事，为何死后反倒被抓？】

　　顾西没觉得自己的看法有什么问题，只是，偶尔会想，这世上大约存在苏东东会遇见的那种鬼怪。

　　只是人一旦产生动摇，就会发生改变！

　　顾西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三只玉盅上，不行，他要将苏东东引向正途，并以正确的方式发扬光大，这样，他最终的所求也不会显得太过份。

　　“你去调查这个女人的资料，三天后出结果。”顾西捡起扶手上的外套，朝外走。

　　“老板去哪儿？”张小艺见他一副有点急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顾西看了眼私人号上司帅欲盖弥彰的朋友圈，他要去抓现行，看苏东东到时还怎么狡辩。

　　苏东东很快就骑到顾西姑妈家，这里花墙浓茂，欧式风的铁艺栏杆让整个住宅有种庄园的神秘感。

　　确实没有佣人，苏东东再一次确认，将车停好后，绕着花墙走到上次除掉张清丽的地方。

　　当时厮杀的场面那么激烈，在现实世界中却没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张清丽所坚持的一切只是个梦境。

　　远处传来两声狗叫，憨厚粗壮，像个男孩子。

　　不一会儿，黑色的狗头从花墙后面探出来，却只伸出了半截。

　　“顾小黑！”苏东东揉了揉狗头，两位隔着缝隙深情地望着彼此。

　　突然顾小黑舌头一卷，苏东东半只手掌就跟进了奶油蘑菇汤一般，黏糊糊，湿哒哒。

　　苏东东抬起手闻了闻，“顾小黑，你是不是从来不刷牙，真臭，来，让我舔舔你，我的口气清新多了。”

　　也不知顾小黑是听懂还是凑巧，苏东东的手刚抓过去，顾小黑后退躲掉，手扑了个空，顺手带掉一小片花墙，露出里面的符咒。

　　苏东东觉得奇怪，抠出叠成六角形的符咒，发现里面还有不少，就跟金币埋在墙壁里一样，密密麻麻，重重叠叠。

　　明显有人故意放在这里。

　　符咒是最普通的符咒，没有法力加持，放置的也毫无章法，而且以回魂符，赎罪符，轮回符居多。

　　谁放的？

　　在这种地方祈求一个有过错的人得到宽恕，能够拥有魂魄再入轮回。

　　只有张清丽。

　　苏东东左右看了看，这时正值午后，树林在阳光下发出金色的光芒，摄像头早就被她用障眼法糊住。

　　苏东东后退几步，一个跳跃翻了过去，顾小黑站在下面 ，吐着舌头，摇着尾巴，欢迎不明人士翻入它家后院。

　　上次就来过这里，很正常的一处住宅，甚至隐隐有金光流动，看来顾家祖上出过名人，至今还庇佑着子孙后代。

　　担心屋内有人，苏东东不敢四处瞎走，凭着记忆回忆当时的情景，几分钟后，她开始朝着房屋主体走去，这个方向，当时顾小黑跑过，张清丽也跑过，她一直以为顾小黑是为了追张清丽，但仔细回忆会发现，顾小黑先跑。

　　顾小黑为什么要朝这个方向跑？

　　为什么要扑到墙上叫唤？

　　如果是发现耗子，应该埋头刨土才对。

　　苏东东没有透视眼，看不见墙体后面是什么，记忆里应该是客厅，当时顾萱与顾西就坐在这里谈话。

　　苏东东小心翼翼地从拐角处探出头，迅速扫了眼客厅又缩回去，全程，顾小黑站在显眼的位置抬头观看。

　　没人。

　　壁炉的位置似乎放了一排照片，苏东东隐隐约约看见顾西小时候的照片。

　　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苏东东从壁炉旁的小侧门钻了进去，侧门连着大面积的落地窗，这里被绿植遮挡，外面即便有人来，苏东东自信也能及时钻出去。

　　果然有顾西的照片。

　　五六岁的样子，就坐在这个客厅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皱着眉头，一副严肃小大人的模样。

　　好可爱！

　　苏东东毫不犹豫地将相框收起来放进怀里，正准备再看看其他照片，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