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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剿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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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千亭见逃不脱,拔剑向怪老头冲去。
一块飞物以刁钻的角度敲击脑门,孙千亭重心不稳向后跌倒,抬眼一看,旁边落了块碎银。额头并未见血,却震得脑子嗡嗡响,连皇后喊他都觉虚无缥缈。
皇后得势多年,此时被人团团围住极为狼狈,也极为不甘,“死老头!本宫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害我!尔等忘恩负义之人,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吗?你现在听我命令还来得及,只要杀他们灭口,冒犯本宫一事既往不咎,也不会动你门内民众!”
怪老头悠闲地打着哈欠,“老朽杀人无数,也救人无数,下几层地狱阎王他老人家自有决断,想以此童言吓唬老朽,再活个几十年吧。”
重叠的脚步声接近,皇帝在外一声厉喝,“皇后,拂衣门主之位坐得可还开心?”
皇帝没等派来的侍卫回去禀报,亲自来听皇后承认她母家在外养了杀手势力,不止妄图左右朝廷,还多次谋害皇子。
皇后见他来照常行礼,隔着围住她们的势力看不出动摇,“皇上这是哪儿的话?本宫可什么都没干,是这些江湖来的歹人将东西藏到本宫身上的。”她对方才说辞死不承认。
皇帝问:“是吗?那你来此何事啊?你一介女流不能有此算计,那是朕的皇儿一手所为喽?”
孙千亭以头点地,做出认命之势。
皇后冷笑一声,“他是你的孩儿,你居然用他来威胁我?虎毒还不食子,还真是,伴君不如伴虎......”她卸了力气向后瘫倒,无人敢扶。
孙千亭给皇帝磕头,“父皇,儿臣对母后所为并未先知,望父皇明察!母后只是一时糊涂,多年来处理后宫事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为您生儿育女,如今一朝做错,过不掩功啊!”
皇帝道:“她过不掩功?把你们养育成如此恶毒贪心之人,还成了她的功绩?毒害云彬的葵花、毒草是何人吩咐,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来人,将皇后与七皇子带回宫,朕亲自审问!”
皇后傻笑,“好,本宫的皇儿,本宫一手养出的皇儿,也真是你那狠心父皇的孩儿!都是本宫的错,错事都乃臣妾一人所为,与皇儿无关。”
皇后与孙千亭被带下去后,客房中的孙千景也被侍卫押走。
皇帝与孙千墨下了多大一盘棋,旁人是没法辨清。
孙千亭与孙千墨同是皇子,皇帝不想偏心任何一位,在昨日之事前对孙千墨也并非完全信任,只是受他所托派人到七皇子府要佣金之事,思索再三后应允了。
说起来这些人还是皇帝十几年前在民间私访时,以各种机缘收揽来的,他们常年守在附近城镇,各有各的职位,只在特殊时刻以密探身份到各处探访事实,如此查到孙千亭与一门派有所交集。
其实为了这一天,皇后也设局良久。从十几年前开始以各种方式打探拂衣门的消息,到真正与他们有所联系,就经历了不短的时日。
然而自孙千墨他们出宫,她的局才逐步展开。
边远之地买凶杀人乃最省力的做法,交出的佣金封住的口,否则拂衣门也不会神秘又有可怕的口碑。结果孙千墨意外得人相助安然逃脱,还毁尸灭迹连点贵人的线索都没留下。
而后孙千墨被怪老头各地暗线盯上,看他一路助人脱离困境,打起以作恶引他上钩的念头,再找机会下慢性毒药,让其一丝一厘缓慢渗入他的身体,短期不足以毙命,却也不至让皇后他们起疑。
可惜皇后并不知晓亲自出马的怪老头并非安定之棋,不止因孙千墨半路平恶与其产生渊源,也在下毒时留了一手——将异域葵花的引毒之功与解毒之法写在医书中,并赠给春生。
孙千亭从门派中听此下毒秘法时还夸门派高明,即使真被发觉也不必承认下毒原意。
可惜他们算不过怪老头。
昨夜夜袭,怪老头早知孙千墨不是本人,看默笛他们做好效忠主子的打算,只陪他们演完大半,并非要下杀手。
当然孙千墨也留了一手,他手边已没有不被敌手察觉的陌生侍卫,便求皇帝帮忙。
皇帝想及查到的孙千亭作恶佐证,放弃了他与孙千景两位皇子,帮孙千墨脱离险境,也正好将皇后母家势力连根拔起,算除了一块心病。
孙千墨倒没想到怪老头会帮他一把,不止没将府中仆人赶尽杀绝,也未当面揭穿那伙人的身份,对其城府与被看穿的自己感到认命。
皇帝道:“老先生可否随朕入宫一叙?”
皇帝之言乃圣旨,并非商议,这点怪老头也知道。
“老朽一介草民,哪有与皇上一叙的资格?”怪老头就是怪老头,不怕降罪不怕杀头,“老朽罪大恶极,怕破了皇宫的好风水。”
皇帝皱眉,“既然罪大恶极,朕便要与先生论一论罪大恶极之处——下毒乃先生所为吧?谋害皇储以何罪论处、先生不可不知。”
“皇上,您的牢笼困不住老朽,您的侍卫也抓不住老朽。”
皇帝丢了面子,让下人尽数出去。
面对一个极为危险的家伙,他们自然不肯。
“出去!”皇帝在赌他对百姓的恩惠与对国家的功绩,以怪老头的特点,不至对一位贤明的君主下杀手。
老者也让手下退去了,看来也有闲谈之意。
室内剩下二人,皇帝开口:“几年前品含皇子死于非命,是否乃拂衣门所为?”
皇帝在派人追查的过程中只发现一件大事,便是品含二皇子之死。
“因他查到门派与皇后有关,老朽奉命了结他。然而老朽也怕引起两国纷争,行事时做成他迷路误食毒果的假象。”
“此事还有旁人知晓吗?”
“只老朽一人与皇后。”
皇帝直言:“朕知不能拿你怎样,也不想两败俱伤平白搭上士兵性命,望先生让此事烂在肚中随日子去了,先生做得到吗?”
“老朽嘴若不严,怕是活不到今日吧?”
皇帝点头,“另外,先生也到了归隐的年纪,世间俗世莫要再管,朝中之人也莫要相交甚密。先生酒楼所得足够半生花销吧?”
老者为难,“春生小子要拜老朽为师该如何是好?”其实是他想收春生为徒,“默笛他们若想和我学武又如何是好?”
“朕给你薄面,莫要不识抬举!”皇帝忍他半天了。
“皇上稍安勿躁,我既已放过他们两次,便不会再危害于他们,皇上明知这点,要么也不会与老朽言和。老朽这点能耐乃穷极一生所学,废了可惜,应当交予心善之人,助他们自保、仁爱他人。”
“朕有个条件,若你做到,便可应允。”
“皇上请讲。”
“让你的手下为我所用,入朕的隐卫接受编制,你不再与他们有任何联络,不纠结朝廷官员、不过问政事,你做得到吗?”
皇帝让拂衣门最有威望之人卸去副门主之位,派自己人看着他们,若有变故也好处置,比他们在江湖中流窜易寻踪迹。
老者笑道:“皇上想得可真周全啊!可我如何确认皇上是看重他们的才能、并非想法子除去一种威胁呢?”
“你这老头,还敢揣测圣意?你们若与朝廷作对,悲哀的可是你们自己!”
老者道:“老朽活着见过谷国四位君主领导的朝代,仅在这屋中您便没有胜算,还要吓唬老朽吗?”
“那你想怎样?”皇帝心中已气急败坏,为求和解不断让步,却三番两次被怪老头质疑。
毁掉他们拂衣门,他朝廷并非做不到,只怕他们狗急跳墙对百姓不利。
怪老头道:“皇上九五之尊,可知前朝某派的悲惨教训?否则老朽也不至落入一怪师父手中,世间善恶都要凭他定义。”
“原来你是无为道人的弟子,怪不得有如此能耐。”
那是一段皇家尘封的历史,算治国史上的一个污点。为除掉江湖上的一个门派,某位皇子受皇帝之命到门派盘踞之地去,果真在机缘下认识了掌门的大弟子。相传两位少年还因朝夕相处有段不伦之情,只是年代久远无从考证。
后来朝廷得皇子回禀、以收编为由将门派剿灭,大弟子临危受命背负门派希望远逃他乡,便是各国均有传闻的无为道人。
皇帝登基后到藏书阁顶层翻阅典籍,从中找到一箱上锁的治国史,其中就有对当年事的粗略描述,没想到世上竟有真人。
“罢了,那是师父他老人家与你们皇家的恩怨,老朽只想为后生留条生路。若您堂堂君主胸襟不如千墨那黄口小儿,也只会贻笑大方。”
皇帝又被拐弯抹角挖苦,也懒得再与他斗嘴。
“若您真能劝服他们归顺于朕,朕定会厚待他们。”
怪老头大笑,“陛下胸襟确与身份相配!老朽佩服!”
他这转变也是突然。
“如此,朕与先生商量具体事宜,到宫中一叙,可好?”
“陛下,此事交由老朽手下管账之人吧,编制待遇一事,老朽可不懂。”
“好,那让他来见朕。”
怪老头喊岳管事入内,皇帝与他们谈了许久,公公去催了几次快把皇帝惹烦了,也不敢再催。
午后,孙千墨与丁青影一齐来七皇子府找皇上。
他们的假戏终于演完,没有丁青影为情伤心,也没有孙千墨装成失忆。
孙千墨在某一时刻终于懂得,他要成为丁青影的身边人,日后必定要与她并肩作战,否则如何抵挡江湖上的难关?于是在思索良久后,将记性、解药与计划对她和盘托出,第一次有了相信她的勇气与足够的保护她的决心。
而后是两人的默契配合:孙千墨将记性之事大肆宣扬,引孙千景接近丁青影,让他在圣旨下看到一丝缥缈的希望;而后在家宴上被当众揭穿,引起众大臣的质疑,再让丁青影表明“非他不嫁”的决心。
那两人果然急迫地想要争夺目标,想出杀人办法铲除对手,结果被一网打尽。
昨夜,春生对孙千墨是真没手下留情,也不知下了多少迷药引他昏睡,让他比受伤的默笛醒得还晚。
现下他缓回知觉,站在大堂外握了握丁青影的手,“我去去就回。”亲自去找皇上。
“云彬进来。”
皇帝打量他几眼,“云彬平安就好。见朕所为何事?”
“父皇,有罪之人还没审呢,您午膳都没用,我替公公唤您出去呢!”
“都晌午了?”
“都午后了!怪老头,你是否对我父皇下了迷药,让他连正事都忘记了?”孙千墨在怪老头面前自主产生警惕。
“莫要无理,先生见多识广,哪是你能懂得的?”皇帝倒替怪老头说话。“云彬啊,先生远道而来也没个落脚处,先到你府上借住几日,你以贵客之礼相待,听懂了没?”
孙千墨:“???”
怪老头却一脸得意。
皇帝见孙千墨没反应,“云彬接父皇口谕!”
孙千墨:“是。”满脸隐忍的不情愿。
就这样,怪老头随孙千墨回府,一路被他和丁青影瞪着,春生更是迷惑到眼珠快瞪出来了。
孙千墨问:“你是否拿长生不老一说诓骗我父皇?”
“老朽如此多本事,哪是你这小儿体会得到的?治国之论还轮不到你来听!”
那之后真不得安宁,怪老头为默笛他们治伤,随时念叨要拿他们试药。春生怕他图谋不轨让他靠边,被他念叨:“春生小娃要不要拜老朽为师啊?老朽的医书可都传给你了。”
春生换完药一溜烟跑掉,躺在床上的默笛又要听他问:“默笛小娃,逐箫小娃呢?你们要不要拜老朽为师啊,老朽的功夫也不是随便传给他人的......”
怪老头对皇上讲理使他敬佩,对他们这些他口中的“小娃”,却只拿出软磨硬泡的功夫,让整府的人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