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皇子》Jelllyfish

76、娶否

　　午饭过后，孙千亭如他自己所说坐马车走了。孙千亭比孙千墨张扬，奢华贵气的马车生怕他人不知他尊贵的身份，一路引来百姓羡慕，也正合了他皇后正统的血脉。

　　不过孙千亭这人，性子上却和孙千墨一样沉得住气，城府也更深，从不给他人损害自身的机会。

　　孙千墨与他互探多年，深知他从不用些明显且毫无把握之手段。他害人的工夫都藏得极深，有派往他身边的细作都离奇地疯的疯、傻的傻，有犯小错之人也常被他处死，在他身边做事比在皇帝身边更不易。他一向对丫鬟、姬妾照单全收，只要明摆的伎俩被他察觉都会导致凄惨下场，说来多数都未查明原因。

　　孙千墨觉得孙千亭会第一时间派人打探丁涵英的身份，应该不会贸然动她。

　　丁涵英却在他担忧之时盯上了别人成串的玉米，居然是脱粒烘烤而食，丁涵英馋得慌让小二上了好大一盘，明明刚吃饱，转眼又要吃上。

　　丁涵英看孙千墨在看她，笑嘻嘻道：“我就吃几串尝尝。”手指捏向刚出锅的烫玉米，一粒没捏下倒蹭了满手烤料，再用手捧起来咬一口，急匆匆换另一只手拿，宁愿被烫也不肯撒手。

　　这副吃相，当时中了包子毒的居然不是她，还真是不公。

　　丁涵英吃好一口喊：“好吃！居然这么好吃！”她一高兴便不是吃了几口，将整盘玉米粒吞个干净，连宋石都没抢到几串。

　　方才吃得那样饱还吃得下去，孙千墨当下拱手：“佩服。”

　　丁涵英总算吃好，要坐一会儿离开酒楼，被孙千墨喊：“你可别坐一会儿了，等下看到没吃到的又该想吃了。你一次吃那么多海物，也不怕身体不适。”

　　“那倒不会，本姑娘向来食得一切美味，要不咱明儿待到中午，我再在此吃一顿海鲜？”丁涵英说得眉飞色舞。

　　“好好好。若不是海物不鲜易引起腹泻，你都要带上一车去京城。”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丁涵英也不征求他的意见了。

　　“好好好。”孙千墨无权决定行程。宋石也面露无奈。

　　第二日晌午，丁涵英果真又盯上街边的酒馆，还在大堂位置盯了很久畅游中的活鱼，才与孙千墨入座。

　　丁涵英主动要了盘鱼脍，吃海鲜粥、海鲜饺，整间店没有腥味全是鲜味。孙千墨自螃蟹与琵琶虾上来专注喂饱丁涵英，丁涵英一口接一口吃着各种鲜肉，腾出手夹些其他菜肴搭配吃，得意之态气得宋石去了另一桌。

　　丁涵英吃得心满意足。后来孙千墨不为她剥了，嘴里念叨：“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引来丁涵英疑惑的注视。“回去就不能帮你了。入京前还要提醒你些事，家兄或许会对你有些好奇，尽量让随从应付他们，不要亲自应付。尤其昨儿碰上那个，离他越远越好，入京你自会明白。还有......”孙千墨不知此言一出是否又要惹丁涵英生气，他与她之前别扭良久，如今终于自然地相处，回宫后怕又是一副别扭样子。

　　丁涵英注视他，示意他说。以他们默契她基本猜得出他心中所想。

　　“接下来与我保持距离。”孙千墨不太敢看丁涵英，怕她又以一脸落寞回应。

　　“你又怕他们对我如何是吧？他们不会在明处下手。下手便是给谷国增添麻烦。”两人对对方身份心知肚明，对暗号一般谈话。

　　“我怕他们利用你对付我。亲人与......朋友之间会难以抉择。就当我们互不知晓对方身份，可好？”

　　“好吧，如此我兴许也会心安。”

　　孙千墨欲言又止，“还有一事。”

　　“说。你还有多少话要交代？”

　　“......你们也知我未娶妻，或许入京后会有娶亲安排。我早说过不能承诺你什么，品含皇室不如谷国复杂，各宫女主争斗多年，不停不休，你莫要蹚浑水，玩够就回去吧，这样在祖母保护下或许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孙千墨说得心中乱麻一团，不料丁涵英缓缓将手叠在他的手上，“你觉得我身份公开后他们会否对我牵些杂念？品含是个不可忽视的靠山，除非我现下打道回府，否则这些无可避免。”

　　孙千墨自知说不通透，“改日再说吧，吃好了咱就启程。”撤开了手。

　　宋石此番并未发作，两人间的情谊他早已看在眼里，不过之后还要劝丁一劝，让她完成老太后的嘱托便好，莫要引火烧身，在这麻烦的地方选择夫君。

　　估摸是多此一举。

　　丁涵英气急，又去抓孙千墨挪开的手，孙千墨便再行挪走，直到孙千墨烦了，起身去外面等，才停止小孩一般的打闹。

　　丁涵英一看，还是吃不亏待自己，手拍在桌上，“小二，再来两斤大虾、两只龙虾，打包！”

　　孙千墨回头看她一眼，没阻止。

　　而后，一行人由酒馆出来骑马坐车往京城去。丁涵英此番坐马车，为了继续吃虾，还掀开轿帘喊：“哎呦这虾可真新鲜！”虾入口再吮吮手，嘴吧唧得挺大声，一刻也没吃下几个，都在口头功夫，肚子也实在装不下了。

　　孙千墨不理，与宋石谈些品含皇都礼仪之事。

　　丁涵英吃饱犯困总算安静下来，一觉睡至晚间饭熟仍未醒来。春生去叫。

　　丁涵英双颊绯红、满目迷离，似中毒之兆。春生见状，伸手探她额头，喊：“主子不好了，丁小姐发热了！”

　　宋石与孙千墨闻声赶来，宋石暴躁地扯过孙千墨衣领，“要不是你对她说些决绝的话，她怎可能如此？”

　　孙千墨道：“英妹是海鲜中毒......”

　　宋石愣一下松开，道他一时激动头脑不灵。

　　“你没让我飞我就谢天谢地了。”

　　春生为丁涵英把脉，看她面相，确定其为海鲜中毒，道他身上没带治病草药，要到城里抓药。

　　丁涵英挣扎起来，孙千墨上前去扶，问她要做何事，话没问完被丁涵英吐了一袖，下意识松开，见她要倒再去扶。

　　丁涵英吐完脱力躺下，还对孙千墨说“对不住”。孙千墨对此三字暗感心疼，觉得既是不听他劝的自责，也是对自身情感的否定。然而身体才最要紧，要尽快到城中抓药。

　　孙千墨帮她简单擦拭衣裳污秽，抱下马车，再与人合力抱她上马，让她坐于他前方窝在他怀里，带上春生默笛宋石一路快马加鞭前往前方小城。

　　丁涵英靠于他身，浑身热烫，喊着“冷”。孙千墨又将她搂紧一些，“很快就到了。”

　　默笛几人听见，自动在后跟随，为他们留出说话空地。

　　丁涵英显然听见，咕哝着回答：“你这人说到京城给我个交代的，和我形同陌路就是你的交代？包！”丁涵英大声说完后两字又脱力靠在他身上。

　　“这不还没到京城吗？是我不对，你别再吐我满身了，臭死了。你自己闻闻你臭不臭？”

　　“你敢嫌弃我？”

　　“好了，歇歇吧，等喝完药一觉醒来能好不少。”

　　“哼，醒来没准你都跑了！说，你是不是手上沾了毒要害我？”

　　“那我就不带你去医馆了。等到京城来路不明的东西都不能吃，别一时嘴馋搭半条命进去。”

　　“我听你的，你也答应我别娶别人好吗？要不你就等我走了再娶，反正又不想娶我。”丁涵英说到哽咽。

　　宋石在后一声吼：“小子你敢把英妹惹哭？”

　　孙千墨惊恐地否认，“不敢不敢。”倒感谢他打断她的话。

　　丁涵英满身滚烫，心却凉了半截，即便此刻孙千墨仍不愿正面回答。她却不死心，“等我公开身份，你没娶正妻的兄弟都凑上来，看你怎么办？姓孙的，你敢不敢答我一句话，是不是非要送我离开？”

　　孙千墨终在丁涵英不太清醒之时对她说了：“我想娶你。”

　　丁涵英前言没错，带着信物来见太后，身份公开便会成为官臣之子竞相争取的对象，会有大批势力对她出手，他也不能眼睁睁见她落入别人怀抱，不如提早灭了他们的念头，早与她定下终身。

　　丁涵英傻兮兮地笑，“你自己说的，后面那几个，听见了吧？别改天不认账！”

　　宋石道：“我不允还来得及吗？怕主子提刀等我......”

　　“来不及了！”丁涵英昏昏沉沉不知自己是否在做梦，“姓孙的，其实我本来想问你，你改天还请我吃海物不？你自己偏说了这个。”

　　孙千墨：“......得便宜卖乖。要进城了，好生靠着我。”

　　“颠得我又想吐了。”

　　“别别别，那我停下！”

　　“吓你的。”

　　孙千墨心情舒畅地浅笑，嘴角一会儿扬起更翘的弧度一会儿又有所回落，听丁涵英碎碎念他一路的别扭，想想早知如此，不如早把话说开，免得让她受如此多委屈。

　　“英妹，你都知晓我真实姓氏了，那你本名叫丁涵英吗？”

　　“不，我叫丁青影。”

　　“我说那名字起得俗气。”

　　“我哥起的。”

　　宋石：“......”

　　“他是随从吧？”

　　“你怎知道？”

　　“皇子训练得像个杀手，怎么可能？”

　　“那你也别不把他放在眼里，免得吃不了兜着走。”丁青影道宋石初三几个都如他亲哥哥般，他一个也别想欺负。

　　孙千墨想，他哪欺负得过，他一个也打不过。

　　丁青影问他本名叫什么。

　　“孙千墨，排行老十。”

　　“哦，那你自己清楚姬妾多了麻烦得很吧？若娶了我还敢想着别人，我父皇可饶不了你！说起这个事，照我们品含的规矩你定然不能纳妾了，你那父皇母后能应允？”丁涵英越说越慢，眼睛睁不开也要说。

　　“为天下太平我也不敢。影妹啊，你歇着吧，马上到地方了。”

　　丁涵英又将即将闭阖的双眼睁开，“不行，得先跟你约法三章，免得你日后得寸进尺。”

　　孙千墨道：“也是，免得本公子大受少女青睐，有人见了怕不高兴。”

　　“对，你独活如此多年，都没个相好的观雪赏星，还好意思说尽得少女青睐。”

　　孙千墨闭口不言。

　　但愿那小丫头已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