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皇子》Jelllyfish

58、狂乱

　　“！”衙役们再次傻眼，紧急后退。

　　却见孙千墨迅速用手接住又往脑门贴了上去，眼神无措中又见符纸掉落，慌张地给符纸沾水又贴回额上。

　　周遭衙役面面相觑，听孙千墨大声埋怨：“老大你水沾少了可怪不得我！”

　　敢情出手阔绰是与道士一同演的戏？

　　初一一听也接上，“老大怎么办啊？咱还是跑吧！”

　　道士一脸手足无措地被初一拖走，边走边喊：“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放开我！你们对本道长不敬，不怕遭天谴吗？”

　　初一理都没理他。

　　县令看情势扭转将计就计，“将这骗人的假道士给我拿了！还来蒙骗本官骗人钱财，真是无法无天！”他找准机会与假道士撇清关系，更重要的是能独吞其赚来的银子，口水都快流一地了。也只有银子能让他因丢官印不安的心平静一些。

　　有些好奇外面动向的百姓从家探出头来，偶然见证骗局被揭穿，骂的骂，砸人的砸；看见一伙并非衙门的人搬走了装金元宝的大箱子逃之夭夭；还看见贪财县令气得跳脚，心里莫名也解气了些。

　　然而还没完，一位药童打扮玉面小生登场，身后背了一筐红色的草，在方才假道士站立之处站定。

　　“小生乃一医者的药童，我家先生听闻县中恶疾横行，便来让我瞧瞧。我家先生说了......”

　　他从背篓取出毒草，“县中异症频发乃毒草之祸，这毒草食多成瘾、致幻、还会发狂，让我将处置方法说与各位乡亲。

　　此毒暂无解法，请各位突发夜行症或发狂的相亲买些酥骨散来服用，或将中毒之人于睡前用麻绳捆牢，以此缓解异症带来之伤害。

　　异症乃中毒之症，并非邪气上身，请乡里乡亲奔走相告，莫要过分惧怕。

　　短则一月长则数月，成瘾之症便可消除。

　　我家先生听闻假道士驱邪骗走乡亲糊口养家之钱财，想帮各位戳穿他之把戏讨回公道，请乡亲们莫再听信谣言......”春生扯着脖子喊，连续喊上多次。

　　有些方才跑远的人此时凑了过来，问：“你不是药铺掌柜派来的吧？不是没有解药吗，还让人买酥骨散食用？”

　　“酥骨散可卸力，浑身瘫软即便发狂也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小生也说了，还可用麻绳将亲人捆牢。

　　之前邪气一说神乎其神，我家先生这两种简单办法不费多少钱财和力气，希望各位想想是否更有理更有效。

　　我家先生已将毒草找到。”

　　春生拿起一棵招魂草，“各位在场的相亲可以细看这草，全株通红，叶片带有细小绒毛，日后见到烦请各位记得，可免于被歹人暗算。小生该说的都说了，该回去向我家先生复命了。”

　　春生说完将草放回去，打算背起背篓按原路返回，竟见一妇人上前争抢，“这草真是害人的毒草？那你拿这么多不是为了害我们吗？”

　　春生的力气不如常年干粗活的妇人，勉强与她僵持，“夫人您想想，若是我害的还能告诉大家毒草存在？您先放开，有疑问我尽力帮您解答。”

　　妇人不肯放手，“那你们怎么得到的这东西？”

　　“我家先生顺着包子铺兄弟的活动踪迹到了县外一个山洞，里面有不少毒草，我家先生便知那两兄弟心怀鬼胎，真在包子中加了奇怪的东西。这都是他们畏罪潜逃后我们去那拿出来的，为了销毁防止毒草再害人！”春生真话掺假话与她说了。

　　妇人听完不但没松手，还猛地推开春生夺走背篓，春生一个跟头坐在地上。

　　妇人抱起背篓便跑，边跑边喊：“这该死的东西害惨我们一家！当家的你泉下有知应该看见了，我帮你找到了害死你的东西，我这就给你解气！”

　　她一路往家跑，初四拦着她就撒泼，初四不敢对她怎样，眼看着她跑回了家。

　　丁涵英与宋石见此状急忙过来，本想等人齐了一起走，现在还要劝妇人冷静，让她将草归还，免得又要惹事。

　　结果没等丁涵英将打算说完，见屋里起了烟，妇人在里面又哭又喊：“当家的我让草给你陪葬了！等我找到那家两兄弟也要让他们给你陪葬！我要让他们一点点被火烧成灰，让他们和你一样疼！哈哈哈......”

　　妇人陷入癫狂状态，哭嚎大笑不停。她将那一筐草烧了。

　　丁涵英冷汗顿下，孙千墨当时燃掉一棵毒草都要发狂，这整整一筐不知要引多少乡亲爆发异症，恐怕他们几人阻止不来。

　　丁涵英想着，见孙千墨来了，一剑劈开大门冲了进去。初四看情势不妙也不对妇人客气，照脖颈劈晕带出。

　　孙千墨他们一起打水将草浇灭，那草烧得极快，几乎看不到初始样貌成了一捧捧黑灰。几人竖耳倾听，已听到向小屋聚集的脚步声，有人大喊：“给我吃！给我吃！我要难受死了！”

　　这下可好，将中毒之人尽数引来，可以记录成册了。

　　孙千墨没紧张地玩笑一句，受浓烈迷醉味道的影响头脑开始恍惚，摇头强撑。丁涵英让默笛带他离开，听他道：“这么多人你们应付不来。我可以的，别担心。”

　　未等丁涵英再说什么，孙千墨已招呼他们到屋外等百姓汇聚。孙千墨在街上大喊：“乡亲们将家中能用的麻绳都拿来，事情紧急，不便出力的将东西借我们一用！关乎性命之事望相亲们相助！”

　　身边随从到附近挨家敲门、共同呼喊。

　　丁涵英吩咐初二到药铺将现成的酥骨散全部买来，狂乱状态中的百姓已开始斗殴，举着能拿起的东西各自为营地乱打，倒地不停歇，东西坏了换作赤手空拳都不肯停下。有的满面血迹，不知疼痛地伸手摸摸湿润的脸庞再向人冲去。

　　孙千墨知晓丁涵英不会就此离开，叮嘱她找老幼妇孺收拾，恰好不会使她们伤重。丁涵英点头听了。

　　一行人先不顾拳脚相对之人，齐齐上阵对手执利刃的百姓进行压制，尽全力取其手中武器将其捆上，再避开向他们袭来之人。

　　孙千墨在其中忙碌，还要尽量闭气减少吸入味道，头脑昏沉的时候听得丁涵英朝他喊了一声，默笛在旁助他一臂将抡向他的棍子挡开。

　　孙千墨的体力要跟不及，更跟不及的是脑子，看他人都在摇晃。他清楚这感觉，知道自己快被香味迷惑也将发狂。

　　失去理智前，拔出腿上匕首刺入左掌，估计掌中要留一道新鲜的长疤。

　　鲜血流出时理智回来了些，感觉不到该有的痛楚，趁此时与丁涵英说话，“我没事，你顾你自己那里！绳子，快将绳子扔来！”

　　丁涵英心里一紧，也只能专注于眼前乱事，待收拾之后再顾孙千墨伤势。

　　小屋外混乱异常，进行压制的不止孙千墨他们，也有见状出来帮忙的年轻人、壮汉及热心肠躲躲闪闪趁乱将人捆在一起的妇人。他们的亲人朋友或许也在其中，或许只想出一份力，场面虽乱，心却整齐。发狂之人不少，帮忙的人也多。还有人见人险要遇难，敲发狂者一下掉头逃跑，机敏地周旋......

　　麻绳都用上了，听丁涵英喊：“两人一组一前一后将一人捆牢，再打死结！”他人便照做了。

　　孙千墨他们已经耗掉大半气力，眼观八方见有人危难先去解救，能打晕的打晕，能困住的困住。有的一根绳上拴了四五个，还有几人齐心协力困住几人再将绳勒紧的，直到初二急匆匆地从药铺回来，再一个个喂药让他们渐渐老实下来......

　　不少人见了血，估计清醒后要哭喊声一片。有伤势稍重的被率先送往医馆，孙千墨手也在流血，好不容易能歇一下便坐下不起来了，说他即便不吃酥骨散也没力气折腾了。

　　丁涵英从他衣裳下端扯下布条给他简单包上，问他何时能走。

　　“今儿是走不了了。”

　　“那让我哥扔你过去。”

　　“别别别，我很快就能走了！”

　　旁边有位大姐听两人说话转过头来，“你......和那骗子是一伙儿的！”举起锅铲要捶。

　　孙千墨抬手拦，被狠狠打了几下，“我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我那是为了拆他的台！大姐你别打了，先听我说！”

　　大姐这才将锅铲放下。

　　孙千墨解释完，想起骗子和钱留给初三看管，让丁涵英找个人过去看看。他则被逼迫前往医馆。

　　说实话，为保持清醒自残的丁涵英没亲眼见过，只能说孙千墨这人有时鲁莽得很，为他人着想的责任感大于自身安危，虽然没发狂再出乱子，却不可取。丁涵英便很严肃地与他说这一问题，也在尽量不生气。

　　“非常时期嘛。我现在想我是不是又瞎猫碰上死耗子，恰巧找到了中毒后保持清醒的办法。”孙千墨指的是放血。

　　“就算有效也不能指望他们像你一样放血啊，之后还要治伤。”

　　“倒也是。”孙千墨的身形有些摇晃，没等再说一字又要倒地，将身体重量压在丁涵英身上，完全失去意识。

　　宋石见状干脆取下腰带将其双手捆上，扛着走了。

　　也许等他醒来还要发狂。

　　队伍里这时不时就要晕一下的主子，不知何时能消除这一症状。时间越久，丁涵英反而没有习以为常的情绪，担忧越多。

　　毒草相当于慢性毒药，一次次以气味侵入他的身体，不知是否在无形中加重了毒性，让他的症状反复，需要更久根除。丁涵英终于打算将毒草之事向邹黎笙询问一句，依靠白羽来找他们耗费不了多少时日，既然已耽搁这许久，再待几日也无妨。

　　丁涵英将孙千墨送至医馆，从老郎中那里打听来县中唯一养鸽人的住处，便与宋石动身前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