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河》隔壁的饼子

9、第九章 美人配英雄

　　熟人相见分外亲热，裴翀一看到袁医生后脑勺就发凉。

　　大学那会儿，他和白三阮舒除了学习什么都干，打架飙车泡吧一样不落。有一次在后街上喝多了，和另一帮人吵了起来，都喝了酒骂着骂着就动起了手。那边不知道是谁不长眼，拿着半个酒瓶就往白三脑袋上招呼，裴翀回头一看心脏病差点吓出来，也没多想就扑过去挡了一下。

　　当时那个血流的，白三在一边打着哭嗝鬼哭狼嚎，哥我对不起你。

　　偏偏邶海大学这边离医院远，两个人把他弄到医务室的时候，袁医生还以为出了什么命案。

　　裴翀一伤成名，整个校医院都知道了，有个混小子在后街打架被人开了瓢。

　　裴翀想，这一晃都多少年了，怎么还能记着他呢？

　　袁医生就站那儿慈祥的看着他和贺深，检查了一下贺深的伤口，简单消了个毒，包扎了一下。

　　“小裴啊，来来来，给阿姨签个名，”袁医生笑眯眯的招呼他，“你们这公众人物怎么也不注意点，伤到脸上了多不方便。”

　　“是是是，下次注意下次注意。”裴翀特乖巧地应了，签名签的无比端正，还在底下画了一串爱心，“袁医生这种伤留疤吗？贺主播他明天还播新闻呢。”

　　贺深额头贴了块创口贴，外套放在一边，身上只穿了件白衬衣。

　　衣服有些皱，却不妨碍人赏心悦目，他往那一坐，就像一尊搁博物馆里展览的玉瓶。

　　裴演员这时候就挺想把玻璃敲敲碎，然后把这尊玉瓶搬回自己家。

　　晋书里写了，“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早几年裴翀对这种型挺不感冒的，他更喜欢那种有攻击性的让人记忆深刻的长相，玩儿嘛，越扎眼越惹人注目越好。可人总是会变的，脑子发热的那段过去了，腻了烦了，就觉得对和自个儿一样的货色提不起兴趣。

　　真心这东西吧，圈子里稀罕。

　　白三他们几个笑他，怎么口味越来越剑走偏锋，过几年不得祸害到好人家去？

　　一语成谶，好人家这正搁面前坐着呢，裴翀却觉得自己一点法子都没有。

　　袁医生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有点好笑，这又没伤在他身上，受伤的都不在意倒是他挺急，“别沾水，上药仔细点问题不大。”

　　两个人从医务室出来开车回邶海，车里放了会儿歌，裴翀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忍不住旁边看了一眼，贺深靠着副驾驶睡着了。

　　这人吧，看着挺近，好像一伸手就在眼前，其实和谁也不亲近，什么事也不在意，像是山尖尖上的一团雪，只能远远看着。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落到人间来。

　　他五官秀致的有些惊心，睫毛极长，鼻梁是挺的，唇是软的。

　　裴翀好不容易才按耐住了想去摸一摸的冲动，讪讪伸手把暖气给开了。

　　......

　　城门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裴翀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贺深住哪儿，只能不忍心地把人给叫醒了，“贺深？你住哪？”

　　贺深唔了一声，睁开眼睛，眼底已经恢复了平常那种沉静的神情，他报了个地名。

　　裴翀觉得有点耳熟，那块是高档小区，面积挺大，一层两户，很多人买了同层的两户打通当大平层用。

　　开盘那会儿白三说位置好，怂恿他们几个一人那儿买了一层。裴翀也买了，后来没去住还觉得挺可惜。

　　我擦，不能吧，这么巧？

　　车子开到门口，贺深没让他送到楼下，裴翀想想也是，两人还没熟到那程度。

　　“贺深你记得涂药啊，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次，洗脸注意点，别碰水……”

　　裴翀嫌弃地觉得自己怎么越来越啰嗦，回去一定要少和周正待在一起。

　　贺深客气地道了谢，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开车小心，回去发个消息。”

　　裴翀想起自己上次死皮赖脸要人家电话报平安，谁能想到呢，这还没半个月呢，人贺主播就主动让他给发消息了。

　　万里长征，始于足下。

　　裴红军雄纠纠气气昂昂地一踩油门，准备压着限速轰回家，不能让革命目标久等。

　　十月里秋高气爽的一天，裴大少爷终于赏脸光临了一次公司。

　　门口的小前台对他笑的格外甜，“裴演员好久没来了。”

　　裴翀眨眨眼，手里拎的小蛋糕转到了小姑娘面前，“今天妆化的真好看。”

　　小姑娘听到这话笑的更甜了，公司里就数裴演员人最有趣，也没架子，哄人开心的话张嘴就来。

　　临近入冬，大厅里最近换了新的熏香，太浓了，裴翀站着等电梯的时候连打了三个喷嚏，手机屏幕都给喷花了，他抬着袖子就要去擦，后面有人嫌弃了一声，“裴翀，你讲不讲卫生？”

　　裴翀手停在半空中，转头瞧着往这边走来的女人，嘴角一翘，笑的特真诚，“烟儿，你怎么也来了？”

　　走过来的是个美人，大美人。

　　长直发，眼角的泪痣带出点缱绻风情，这个温度还穿着极修身的吊带黑裙，踩着小高跟，步子迈得跟在红毯上一样稳。

　　顾烟，月升娱乐旗下最火的女演员。

　　顾烟在包里翻出一块帕子递过去，对他翻了个白眼，“谁跟你一样常年不在公司。”

　　“我那不是行程多拍戏忙吗？”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两人一起上了电梯。

　　裴翀看了她几眼，想起上周铺天盖地的绯闻，“哎，对了，顾大美人你到底怎么回事？上周事情闹挺大啊。真闹警察局去了？你人没事吧？”

　　顾烟冷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是那王八蛋想动手，我看着不对先拿花瓶把他脑袋敲了。”

　　嘶，裴翀倒抽一口凉气，听着都疼。

　　王八蛋八成是指她现在那对象了，顾烟哪都挺好，要颜有颜，要钱有钱，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一向不大好。

　　裴翀感慨，人这么好一姑娘，怎么净遇到这种王八羔子，“那分了？”

　　顾烟点了支烟，“分，不分我留着他再给我敲一次？”

　　她似乎觉得挺好笑，补了一句“再挨一下就说不准他还有没有命去报警了。”

　　裴翀也笑，“顾大美人，下次擦亮眼睛再找，怎么一谈恋爱就变得跟小姑娘似的呢？”

　　电梯到了28层，裴翀看她烟还没抽完，脚下拐了个弯把人领休息室去了。

　　顾烟找了张临窗的高脚椅坐上去，一张脸在烟雾后显得有些颓靡，“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没谈恋爱的命？”

　　“哪能呢，顾烟，顾大美人，”裴翀就差没摇着她的肩膀让她看镜子了，“你是什么人，他们是什么人，他们配么？”

　　“我是什么人，”顾烟转头看他，眼底那种平时看人的那种迷离风情顷刻散了个干净。

　　她吐出最后一口烟，歪着脑袋轻轻问，“他们不配，那谁来配？”

　　她这么一说，底下那几分意思裴翀也明白了，大家都是风月场上混惯了的，话说五分，剩下五分是余地。

　　裴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低头拨了几下顾烟扔在桌上的打火机，再抬起头来，还是平时那副没正经的样子，“美人当然英雄来配。”

　　他想混过去，顾烟偏偏不让他混，一咬牙把路给堵死了，“你就不能是英雄了？”

　　裴翀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死样子，“像我这么混帐的哪里能当英雄，再说了，我这不惦记着隔壁的英雄吗？”

　　他说的坦荡，也不怕在顾烟面前砸个出柜实锤。

　　人家一颗真心捧出来，要不起就得好生还回去。

　　果然这句话一出，顾烟被噎的方寸大乱，“裴翀，你注意点，这还在公众场合，你什么话都往外说。”

　　“我怕什么呀，我敢做敢当呗。”

　　顾大美人被此人城墙厚的脸皮震惊了，低声嘀咕了一句，“那裴老爷子......”

　　裴翀心里一跳，这姑娘哪壶不开提哪壶，虽然说他和贺深离见家长还十万八千里长征呢，可是他爸的性子他摸的门清，只怕到时候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他心里发怵，脸上还是笑的招人烦，“我爸要是骂我，我就给他说这事儿还是他老牵的线。”
　　“谁让他规定家里电视只能放新闻来着？”
　　“老子对着那群板板正正的中年男人看了二十几年新闻不容易，多影响我的心理健康啊。”
　　“前几年好不容易换了个样貌好的，这一天看他一小时的，我能不一眼看中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