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河》隔壁的饼子

4、第四章 正经人

　　周正铁青着脸把色令智昏的老板扔到了车后座，愣是憋着一路上没理他，裴演员摸着自个儿的手机，笑的像个愣头青。

　　“哎，周正，你去取车的时候有没有看见电视台的人。”

　　“哪能呢，”周正往后座望了一眼，“电视台那位不是和您一起吃饱了撑的在酒店门口吹冷风么？”

　　裴翀觉得这小子生气生的很没有道理，他跟这儿问正事呢，“不是贺主播，你没看见什么眼熟的人？”

　　他这话说的突兀，语气却完全没了插科打诨的意味。

　　周正迟疑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说，“难不成你也看见了那位？”

　　“哪位？”

　　裴翀这么一追问周正觉得自己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由地想起车库里擦身而过的那个男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那位明明三年前就死了，大火烧的干干净净的，尸骨无存。

　　“是不是......”周正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才试探性地开口，“霍家那位？”

　　现在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那位，是霍常委爱人，合法同居的那种。当年霍骁身份敏感，还不管不顾地把人带美国去扯了张证可见爱的有多深。谁知道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活生生在火里烧死的，连灰都分不出来。

　　裴翀皱着眉没答话，周正心里咯噔一下，听见他说，“我给霍骁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来，霍骁多半还在办公室，“这么晚了什么事？”

　　“霍大，”裴翀深吸了一口气，“我好像看见祁寒了。”

　　死水的般的沉默，有那么几秒钟裴翀感觉连霍骁的呼吸都听不见。

　　“这怎么可能......”

　　“你冷静点听我说，周正也见着了，是首都台的人，他说他叫宋怀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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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圈里基本分两路，要么走大银幕，要么走小银幕。

　　走大银幕的多半是科班出身演技过硬业务能力强的，门槛摆在那儿——贼高。

　　年轻一点长相招小姑娘们喜欢的还是混小银幕的多，毕竟粉丝经济潜力巨大。

　　裴翀平时爱玩，这几年直播综艺上火的一塌糊涂，其实说起来他还是个正儿八经走大银幕的小生。
　　他起点挺高，最近几年又受电影界前辈提点着，陆续拿了几个奖，成绩在年轻演员里也算拔尖。
　　由于今年接的两部电影正好在上半年，九月底都陆陆续续收尾了，剩下三个月他应该挺闲。
　　闲挺好，闲着没事儿，这大冬天的正好方便他春心荡漾那么一两下。

　　下了车冷风一吹，酒醒了一半，裴翀安慰着让今天受了气的周正先回去，自个儿在门口的便利店买了点解酒糖拎着上楼了。

　　裴翀到家先洗了个澡，水很热，水汽烟云一般地漫到玻璃上，他无端就想起贺深那双眼睛，眼尾很翘，跟条柳絮似的拂过人心里。
　　 怎么看都是双笑眼，可惜了，贺主播不大爱笑。

　　裴翀觉得自个儿这状态不对，瞄了一眼下身，喉咙有点发紧。再洗下去只怕得冲凉水了，于是匆匆冲了身上的泡沫。拉了条毛巾胡乱擦了两把头发，手一得空就去摸手机。

　　我到了，三个字在短信框停留了一会儿，裴翀盯着那行号码想了想，还是挨个删了，打开了微信把号码黏了上去。

　　他问贺深要电话号，贺深那时没多想给的就是私人电话。

　　搜出来个中规中矩的小头像，裴翀看乐了，估计是从哪张证件照上截下来的。

　　没有五官，只照到下巴，穿着西装，昵称那栏明明白白写着“贺深”。

　　裴翀发了个好友申请过去，对方竟然很快通过了。

　　他翘着嘴笑，一个字一个字地打：贺主播，我到了。

　　贺深隔了好一会儿，总算回了个，“好”，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裴翀还想说点什么，白三的电话就切了进来。

　　小混账看热闹不嫌事大，估计是看了在热搜上挂了大半天的，“裴翀 对女人不感兴趣”上赶着嘲笑他来了。

　　白三语气兴奋，宛如亲临扫黄打非现场“裴哥你有情况呀？前两天打牌我就说你有桃花。怎么样，小爷说的准不准？”

　　“情况，什么情况，我这儿八字还一撇都没画上。”

　　“啊？我裴哥一出手，什么样的拿不下。”

　　“少跟我贫”

　　“哪个圈子的？男的女的？”

　　裴翀也不跟他兜圈子，没好气地回了句“男的，人不混哪个圈子，正经人”

　　白三那边安静了一会儿，试探性的问了句，“那人家也喜欢男的？”

　　裴翀不吭声了，他心虚，看贺深那副样子真看不出来。

　　“要不我给你问问？”

　　此时夜色渐浓，金色的车流逐渐趋于平缓，窗外首都电视台的灯一闪一闪的，看得人眼花。

　　问问？要不那就问问吧，也就是问问而已。

　　“成，你不是和电视台熟吗，就播新闻那个，姓贺，贺深。”

　　裴翀上次加了贺深的好友也没好意思腆着脸纠缠人家，毕竟贺深的身份在他眼里还是颇神圣正经的。这就跟个贵重文物似的，得隔着玻璃罩子看。
　　你能想象着，弄一文物回家自个用么？

　　这周三的时候有个杂志封面的拍摄行程在艺术中心。

　　裴翀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圈粉丝，十月的风刮的厉害，小姑娘们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个个鼻尖都吹红了。

　　艺术中心附近种了两排枫树，特漂亮，框起来跟林女士画廊里的长幅油画没差，地上铺的还是上世纪的石板路，起风的时候，叶子落在脚边有点像一串爬上岸的蟹爪。

　　在底下散散步就很好。

　　裴翀是想什么就立刻执行的人。他让司机靠边停了车，带着周正慢慢往里走，小姑娘们尖叫了一声围过来，都是年轻的脸。

　　“哥哥要保重身体呀”

　　裴翀特严肃，“你们也得好好学习啊”

　　“哥哥，我们好想你啊”

　　粉色的蓝色的信封递过来，裴翀一一接了，“哎，乖，信我收了，礼物我就不收了，下次别带了。”

　　“天冷，等会儿都别等了，喝杯奶茶了乖乖回家。我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待会儿也不从这边走。”

　　杂志社的工作人员看到他连忙走过来带路，裴翀冲那一群小姑娘们挥了挥手，嘱咐周正到隔壁买几十杯奶茶送过去。

　　果然拍摄一直拖到下午，裴翀带着墨镜口罩从后门溜了，艺术中心旁边就是国家广播大楼，他一早就打好了小算盘。

　　广播大楼一层有家星巴克，这个时间都是外送单子，店里人很少，靠窗的位置坐着几个敲电脑的电视台员工，打工的学生就站在柜台发呆。
　　桌面被轻轻敲了两下，小圆回过神来，面前的人口罩上露出一双笑眯眯的弯眼睛，看着有点眼熟。
　　“您好，您需要点什么呢？”
　　“小妹妹，能不能帮我个忙？”

　　首都电视台没有门禁卡是进不去的，只能叫里面的人来拿。

　　肖晓晓被保安叫去的时候还挺纳闷的。有给贺主播的外卖？贺主播从来没有点过外卖不说，她在这儿实习了三个月，还是头一次有外边的人找贺主播。

　　肖晓晓就这么云里雾里地拎着五六杯咖啡回了办公室，星巴克的那位小姑娘说是有人点给他们组的，还特地嘱咐给贺主播的那杯上贴了便签，千万不能弄错。

　　咚咚咚，

　　贺深头也没抬，“进”

　　“贺主播，这是楼下送上来的，特地给您的”

　　肖晓晓把那杯咖啡放在了他手边，还让便签转了方向正对着贺深。

　　“给我？”贺深终于从电脑上移开了目光，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黄色便签纸，上面用水笔画了个播新闻的小人，鼻梁上还给添了副眼镜。

　　落款龙飞凤舞地签着两个英文字母：P.C.

　　贺深没伸手拿起咖啡也没摘下那张便签，他好好地坐在办公椅里，端正地把那张便签看了四五遍。

　　终于抬起头认真地问了肖晓晓一句，“你知道裴翀吗？”

　　“裴翀？”肖晓晓快要尖叫了，联想到那张便签上的P.C.，她颤抖着指了指对面楼的商业巨屏，“是天黑了那里点亮的那个演员吗？”

　　贺深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