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海》左戈

1、第 1 章

　　多年以后，每每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苏草总会不由的上挑嘴角。那个阳光下的大男孩，身上散发着柠檬香，眼底却藏着无尽的忧郁。修长的影子在阳光下晃动着，那炎热的夏末里，他穿着白色衬衫，路过那个名叫“祭司”的咖啡厅。
　　那是2012年
　　苏草站在咖啡厅门口，看着他走过，阳光透过树叶，印在他的白色衬衫上，印在他的脸上，印在他那略显橘红的头发上。
　　“长歌，你等等我。”后面追着一个男生。
　　他叫长歌。
　　他转头时，看了苏草一眼，就这样，他们对视着，一秒，两秒，三秒。在那一刻，苏草感觉自己的内心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般。她仿佛在哪见过这个男生，她定然是见过他的，否则感觉不会如此熟悉。
　　八月的南国小镇，依旧是暑热难耐，苏草站在祭司门口的紫檀树下，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离去。
　　就这样，在高二结束的那年暑假，苏草遇见了他，长歌。他姓什么她不并知道，在老街的那个小拐角，她站在‘祭司’的门口，就这样毫无防备遇见了他，那个散着柠檬香的男孩，他似带着悲伤，缓缓走过。
　　高二的暑假是漫长而又短暂的，对于那些学霸来说是漫长的，他们巴不得每天24小时都待在教室了，对着老师们那张油油腻腻的大脸，争分夺秒，奋笔疾书。所以在家的每一天，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而对于那些已经早已放弃治疗的学渣，日子简直是一天过得比一天快，每天凌晨两三点入睡，第二天12点起床，还把早餐给省了，实在是一件开心事。每天不是跟着猪朋狗友去堕落就是趴在电脑屏幕前。放假前的那些要把作业写完的什么要改变自己当学霸什么的豪言壮志早已随着时光，飞到九霄云外了。
　　苏草站着咖啡店的门口，那家叫做祭司的咖啡店。连续几天，她经常到这家咖啡店来，等一个人。她家就在咖啡馆的附近，也就越过两条街的距离。
　　“呦！小妹妹，你来了！”迎面走来一个男子，一米九几的身高，苏草站在他的面前，像一个小矮人。他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两只桃花眼在晨光下，如同金色的宝石。修长的身影，像极了漫画里走出的人物。他对苏草打着招呼。
　　“子远哥，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叫我苏草，或者直接叫我妹妹行吗？能不能不要小妹妹的叫我啊！很奇怪好吗？”苏草看着眼前的男子，嗔怪道。
　　“呵呵！今天这头发梳的可还行。”楚子远摸了摸苏草的头。笑着走进祭司。
　　“什么叫还行啊！是非常好，好嘛！”苏草跟在后面，自恋了一番。
　　祭司也可以说是一家老咖啡馆了，在这几年里，多少茶亭小吃店瞬间林立，又有多少在一夜之间人走茶凉，只剩下一个脏乱的铺子。而祭司能在这种环境下，依然门庭若市，自有它的不凡之处。楚子远进门后向在钱台处忙碌的林翎打了声招呼。
　　祭司可以说是一间极其神秘的咖啡屋，在苏草四年级时，这咖啡馆就开始存在了，当时的老板是两个初中的男生。没错，其中的一个就是楚子远，而另一个叫苏修。后来这家店的老板就换成楚子远和林翎，当然这其中的个中缘由足够讲上几天几夜，不过似乎来这里的熟人都有这一个共识，就是不曾在这个咖啡馆里提过“苏修”这两个字。苏修这两个字渐渐的就成了这家店的一个禁忌，无人再提及。而门口的挂着的木板上，刻着的是苏修写的字：祭司。
　　苏草一直都是这里的常客，她的家就在附近，一得空就会往这里跑，久而久之，便都熟了。
　　“喝什么让你林翎姐弄吧！干坐着干嘛啊！”苏草坐在一个靠门的地方。早上九点，店里十分冷清，一般都是到了下午的时间店里才开始热闹起来，一直持续到深夜。
　　“没带钱！”苏草趴在桌子上，双手捧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有气无力的回答着，心里乱成麻。
　　“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在这里白吃白喝了！还客气什么啊？”楚子远一边在阁楼上打扫着卫生，一边开着苏草的玩笑。他的声音总是带着磁性，轻轻的。
　　“姐，给我来杯梨汁呗！”苏草跑到前台，对林翎说。
　　“好，等会儿。”林翎抬起头，笑着回答苏草。
　　“姐你笑起来真好看！”苏草盯着林翎看，“你就应该经常笑笑！多好看！我都要被你迷住了！”
　　林翎没有回答，她笑着看了苏草一眼，眼底藏着无尽的哀伤。她埋下头摆弄着。曾经也有人对她这么说过。
　　“你还真是不客气！”楚子远从阁楼上走下来，他如同一个王子般伟岸，白色的衬衫，一尘不染，看上去是那么干净。
　　苏草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小妹妹，你连着好几天一早就在我咖啡馆面前蹲点了，到底在等谁啊！”楚子远好奇的问到。
　　“说了不要叫我小妹妹！”苏草生气地瞪着他。
　　“都叫了那么多年了，改不过来了！”
　　“哼！”
　　“你还在等着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男孩啊！”林翎将一杯梨汁放到苏草的面前，轻轻的问到。
　　“男的？”楚子远好奇的看向这边。
　　苏草又瞪了他一眼。
　　“哎呀！没有。我就是在家里无聊就来这边转转。”苏草眼神躲闪着。
　　“快高三了，还不抓紧点！”林翎笑着说，她一边摆弄着杯具。
　　苏草望向窗外。八月中旬，天空是宝蓝色的，高高的，几朵白云懒懒散散的趴在上面。天还是那么热。九点的街道上，行走着各色的人，他们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面色冰凉，一言不发地擦着对方的肩膀走过，就算是一不小心撞到个人，也只是欠身致歉一下，便匆匆忙忙的赶着路。阳光透过落地窗打在前台上，玻璃时而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你们几号开学啊？”
　　“14号。”苏草心不在焉的回着楚子远。
　　“那快了，就两天了！”
　　“嗯，就两天了！”
　　“那天刚好是情人节，姚安呢？”
　　“在家吧？”苏草回道：“情人节不是2月14号吗？怎么八月14号也成了情人节了。”
　　“呵！每个月的14号都是情人节。”楚子远笑呵呵的回道，两只桃花运闪着光。
　　一滚热浪袭来，一只麻雀飞落在店前的紫檀树上，时而“叽叽喳喳”的叫着。
　　“你别贫嘴啦，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林翎皱着眉头道，“网上定的那套杯子到了，你得空开车去拿一下，下午要用。快递那边说他们明天再送，我怕来不及了。”
　　“嗯，好，我一会儿就去。”阳光打在楚子远那英俊的脸上。
　　一阵冷风从敞开的大门灌了进来，带着最后一丝的夏意又冲了出去。苏草不禁打了个寒颤。
　　“林翎姐，我先回去了！”苏草用力的将杯底的梨汁吸进自己的嘴里，向林翎打招呼。
　　她走到屋外，一辆汽车从眼前的车道上奔驰而过，扬起一堆尘土飞扬。苏草眯着眼睛，空气里荡着清晨的味道，甜甜的，又带着一丝的苦味。
　　立秋刚刚过去，空气里的暑气或许会消散一些吧，苏草想着。
　　麻雀在紫檀木的枝头跳跃，貌似在庆祝着夏天的消逝，紫檀木青翠的叶子变得墨绿。
　　苏草静静地穿过人群与街道。
　　那青春的小尾巴啊，它终于要变短了吗？
　　……
　　八月十四号，苏草在喧闹中醒来。
　　“哎呦咧，你这个丫头，感觉起床啦，都几点啦！”苏草的奶奶大嗓门的喊着，上来扒开苏草的被子。
　　“苏草，赶紧起床，今天你一个人收拾东西去学校啊！没人帮你。都多大人了，整天还要奶奶叫你起床！”苏草的妈妈李娜一边在厨房里做着早餐，一边朝苏草的方向吼道。
　　“知道了，马上！”苏草大声的应着。
　　“每次都是我一个人去学校啊！又不是只有这一次！”苏草小声嘟哝。
　　“动作快点，老是磨磨蹭蹭的。都已经高三了，要是在不抓紧点，我看你一年之后怎么办……”
　　“行行行了！整天都在念叨念叨，烦死了！”苏草从厕所里走出来，翻着白眼。
　　“哎呦咧！祖宗啊，你倒是动作快点啊！你知道姚安等你多久了吗？”苏奶奶一脸着急的。姚安，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姚安的妈妈和她妈是大学同学，后来，两家更是住在一个城市，时常往来，而苏奶奶一直把姚安当做孙女婿，对姚安的疼爱更甚于苏草。
　　“他来干嘛？”苏草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面包，一脸吃惊的看着她奶奶。
　　“人家还不是来帮你搬东西的，你还不快点，以后要是嫁到别人家，每天都睡到这个点，那还了得……”
　　“停停停……你给我打住，谁要嫁给他了，再说，你能不能别整天到处的乱说，搞得现在整个小镇的大妈都以为我们是一对，有的还以为我们要结婚生孩子了呢。简直了。”苏草批判这她奶奶。
　　“你这孩子！这不迟早的事吗。。。。。。”苏奶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行了，不说了，我走了。”苏草用力的往嘴里灌了一口牛奶，“和老爸说一声，我走了。”她拉着那个红色小箱子，生怕她奶奶不停地唠叨下去。
　　姚安站在门口，一身白衫，高挑的身材，冷峻的脸庞，可一看到苏草，便笑成了一朵花。他从小就喜欢她，从小就是。
　　“小草儿，你起来了。”姚安走过去一手接过苏草的行李箱，一手拍着她的头。
　　“哎呀，别乱动！刚刚弄好的头发，别再给你弄乱了。”苏草啪了一下他的手，“呐，这个也给你！”她一手将身上的包摔向姚安。
　　“我怎么感觉我就像是一男仆似的！”姚安假装一脸怨念的看着苏草，可是心底确是有些欣喜。
　　“怎么？不乐意啦？呐，给我给我！”苏草假装着两手要去拿回东西。
　　“没有！开玩笑！开玩笑！我怎么会不乐意，给苏小姐拿东西是我的荣幸，别那么认真嘛！”姚安陪笑道。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可是看多了老让人觉得有点贱。苏草想。不过她也是想想，人家帮你拿东拿西的，要是再骂人家，那也实在有些不识好歹了。
　　“我们先去一趟“祭司”吧，林翎姐说她有东西给我。”
　　“哦！好，什么东西啊？”姚安一脸好奇的问。
　　“我怎么知道，再说了，你管我呢！”苏草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八月的南国小镇，欢乐与悲伤并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