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一直鬼混》葡落生

34、第 34 章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淡定想拍手。

　　熟悉的黑暗让人感觉槽多无口，荒郊野岭不知困了多久的老鬼，也不知赶上了什么寸儿劲那么倒霉。

　　拍了拍衣袖，江清焰熟门熟路的踏入光圈中，朗朗的读书声迎面而来。

　　江清焰惊奇的四处张望，这次终于不再是乡村轶事了哇。

　　面面前赫然矗立着一座竹轩，隐约可见里面摇头晃脑的学生，时不时有先生拿着书本巡视，时而停在某个学生面前，低头细语。

　　竹轩前的庭院错落有序的种满了各种植物，现在大概正是春景好时光，百花争奇斗艳，来往的仆从皆脚步轻轻，做事井井有条，整个小院都洋溢着鲜活向上的气氛。

　　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就感觉后脑勺被轻拍了一下，低哑的女声在耳边回荡：“愣着干嘛，少爷小姐们快到休息的时候了，还不赶紧去厨房准备点心。”

　　江清焰扭过头，愣愣的看着不知何时跑到自己身后的中年妇女，一时有些茫然。

　　中年妇女皱皱眉，随手指了个方向，小心翼翼的拖着手上的托盘转身离去。

　　后厨里的仆役都在忙活着，只听得到锅里水咕噜噜和洗菜的沙沙声，大家交流声音极小，整个厨房忙而不乱，每个人都各司其职，竟有种流水线生产的感觉。

　　她一时就不知如何插手上前忙活，面前一片阴影拢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伸手，一块摆满了精美点心的托盘稳稳的落在她手上。

　　江清焰抬眸看着面前气成河豚模样的少年，差点不厚道的笑起来。看这衣衫有些不整的模样是在厨房忙活好一会了。

　　修羽气哼哼的将托盘往她手里一扔，扭头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看看还愣在原地的江清焰，脸更黑了：“赶紧走呀。”

　　江清焰扯扯嘴角，心情瞬间愉悦了起来，笑眯眯的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虽说是自己坑了他该有点愧疚的，但有人跟着一起倒霉就是没那么郁闷了有没有！

　　修羽闷头在前面走了半天，回头一瞅，见她捧着盘子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边走还边欣赏庭院内的风景，不禁气结。

　　上山学艺几年，本就假期不多，刚刚到家就赶上三哥要去军营历练，不过多喝了几杯酒，头有些晕乎乎的刚要往床上躺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等到面前场景大变样，小风再一吹，酒彻底醒了，此情此景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又是你认识的什么人啊？”到底还是想破镜而出的心情比较迫切，修羽放慢了脚步，别扭的问道。

　　然后他又看到她一脸抱歉，“我也不知道……”

　　修羽抹了抹脸，气都不想叹，有气无力的道：“先看看鬼域主人有啥执念吧。”

　　竹轩里正热闹着，课间一个旁系子弟插班进来，可算是冷水浇进热油里，一下子炸开了。

　　瘦弱的少年抿着嘴站在那，竹竿一样瘦高的身体外套着洗的有些发白的长衫，脚上的千层底布鞋还沾染着几块泥土，他眼神无措的望着面前喧闹一片的同班同学。

　　“嘿，来了个泥腿子，像个麻竹竿！”有好事的嚷了起来。

　　堂内哄笑成一片，聂胜通红了脸，拘谨的将脚往长衫内藏了藏，拳头握的青白。

　　此情此景，多么标准的话本开头，男主出身卑微，受人凌辱，后奋起直上，一路所向披靡，无知反派惨遭打脸，男主从此直上云霄，迎娶白富美，成为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按照一般逻辑，哪能少了娇蛮千金的出场，果不其然，一声娇喝响起：“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

　　喧闹声瞬间消失，全场的目光集中在室内中央一位粉衣少女身上，那少女粉面桃腮，丹凤眼高高飞起，更显娇俏。此刻正眉头紧锁的盯着前方的聂胜。

　　大家摄于大小姐的威严，都默不作声了，在一旁当鹌鹑的先生这才走上前来，简单介绍了下聂胜。

　　聂胜乃是府中远亲，因天资出众，府中大少爷出门时偶然发现，便提携他插班到族学中读书。

　　族学中这样的插班生还真不少，只是少有聂胜这般贫困的，众人新奇了一会，不敢高声讨论，休息时间一闪而过，不一会便到了上课时间，大家皆正襟危坐，全身心的投入到先生的讲解中去。

　　只是无人发现聂胜偷偷的瞄了几眼粉衣少女，耳朵悄悄的红了。

　　一旁看戏的吃瓜群众莫名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眼熟，还没来得及深思，一旁的修羽就开始长吁短叹的。

　　“不知是哪家的族学，族中旁系皆可入学，竟这般开明，谋图不小。”

　　江清焰了然，此时知识向来被上层垄断，文盲率高的可怕，即使是世家也只有家族嫡系可接受系统的学习，像鬼域中这样男女混学，旁系也可入学真是太稀奇了，无异于拿着黄金往街上撒。

　　世上自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他们也不会认为会有家族想效仿孔子当万世师表。

　　知识的垄断是世家得以维持的统治的重要因素，是家族必守的利益，若要放弃这一利益，那必将是图谋更大的利益。

　　面前的画面再次飞速展开，接下来的故事果真戏剧般展开。

　　天子纵横的穷小子在世家族学中格格不入，即使周围人并不是故意在嘲讽他，但是身处其中，处处不如人，少年人哪有不黯然心伤的。

　　好在他读书天分极高，过目不忘且能融会贯通，每每在族学中名列前茅，常惹得些成绩不如他的旁系子弟冷嘲热讽，使得他性格越发的孤僻。

　　族学重实践，反对纸上谈兵，时不时派出在读学生出门处理家族事物以此考察，难得聂胜还不是个书呆子，做事还挺一套一套的，逐渐进入家族上层的视野，而在午夜梦回，一个人（？）的房间，他却总是偷偷摩挲着粉衣少女的画像，久久不语。

　　江清焰：……

　　她轻咳了一声，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修羽翻了个白眼，“你发现这是你认识的谁了？”

　　江清焰淡定的“唔”了一声，“这是我刚刚看的话本世界。”

　　修羽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举着颤抖的双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清焰后退一步，不自然的别开了脸，语气正经的道：“我也不想的，不过我有点不明白，话本中男主明明事业家庭双丰收，哪还有啥看不开的执念啊。”

　　修羽这才找回了思维，依旧揪着不放，气急败坏道：“你看话本都能开启鬼域？！这日子没法过了！”

　　吼完，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对，赶紧补救一下：“我说你实在太过分了！”

　　江清焰看着面前炸毛的少年，不知咋地，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修羽更加羞恼了，正待再甩出几句话震慑这乡下小丫头，眼前的景象扭曲变动，时光轴飞速的向前转动。

　　生怕错过啥重要情节，修羽只得先狠狠瞪她几眼，扭头聚精会神的继续观察。

　　情节一如话本中所说的那样，随着年岁的增长，“凤凰男”聂胜越发耀眼，且深受家族重视，在他百般谋划下，粉衣少女也就是家族大小姐真的许配给了他。

　　修羽又开始没见过世面般大呼小叫，“将嫡出女儿下嫁庶族，我敬他家族长是条汉子。”

　　江清焰哑然，当初看话本时不觉得，本身就是作者幻想的爽文，逻辑不通也情有可原，可是现实是红果果，世间阶级之分如此冷酷，次家族的做法着实令人费解。

　　婚礼那日，大小姐的兄弟姐妹纷纷赶来送嫁，锣鼓喧天，红衣似血，映衬着新娘的脸庞如花儿一般娇艳。

　　兄长弯腰将她背在背上，一步步将他背入喜轿，再低头嘱咐几句，这才直起腰身，露出那张年轻严肃的面庞。

　　修羽惊讶的再次出声：“齐家族长？”

　　随机环顾左右，呢喃出声：“这是齐家”

　　江清焰灵敏的抓住这一点，出声问道：“什么齐家，你认识这家人？”

　　修羽快速的调动脑海中的记忆，他只在几年前的京城宴会上远远见过齐家族长一面，那是个正当盛年的中年人。

　　齐家从一介寒门迅速崛起，惹得一众世家关注，但也仅仅是关注而已，门第之见早已刻在骨子里，刚刚上升的泥腿子还入不得他们的眼。

　　然而修羽对齐家族长锐利的眼睛记忆深刻，此刻这张年轻了不少的年轻人再次与记忆中那张坚韧的面庞重合。他沉思片刻，将这事与江清焰说了。

　　江清焰恍然，揶揄的看着他：“这次好像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锅嘛。”

　　修羽气结，扭过头来表示不想理她。

　　成婚后，小两口很是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直到有一天，聂胜一直呆在乡下的娘上门了……

　　乡下寡妇与世家小姐，想也知道日子过得多精彩了，本来还算温馨的小家庭气氛为之一变。

　　齐家虽是新贵，齐家小姐到底是娇养着长大的，礼仪藏在骨子里，到底是忍让居多。

　　然而这世间的男人到底是认为媳妇嫁给了自己就是自己家的人，无论媳妇身份多高，进了家门就该事后公婆，相夫教子。

　　对于齐家小姐的委屈视而不见，还对目前的状况满意无比，齐老娘看了儿子的态度，更加肆无忌惮的欺压新妇。

　　聂胜浑然不觉自家后宅不稳，还暗自得意家庭幸福美满。

　　修羽都没眼看了：“这什么人啊，靠媳妇起家还苛待人家，不带人品那么差的吧。”

　　江清焰冷笑：“软饭硬吃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