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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鬼王x男新娘6 ...

  •   鬼王x男新娘6

      小时候住在Y镇,白星河偶尔旁听三姑六婆们讨论年轻人的婚事。她们说,上赶着嫁过去的女孩子,总是会被婆家人拿捏瞧不起,女孩子一定要矜持,不能为爱昏头。

      多年后,虽然他不是女孩,却有了同样的烦恼。

      “我不是故意的,”白星河不愿意把过错推到外婆身上,只好自己背了黑锅,“事情有点复杂,我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怎么办?”

      齐辉一言不发。
      他的沉默让人觉得心慌慌。白星河偷瞄了他好几次,忐忑不安了一会儿,又渐渐放下心了。他自我安慰:只要齐辉不娶自己就可以了,反正,没人能强迫他俩结婚领证吧。

      他实则对结阴亲一知半解。

      出嫁从鬼的人类新娘,大部分是被恶鬼们强娶到阴间的。那些被选中作为祭品、嫁到阴间的可怜女孩们在此度过了孤独漫长的一生,她们不爱自己容貌可怖的丈夫,日日幻想回到父母身边,不得善终。
      她们柔弱的眼泪是齐辉的回忆。

      在齐辉看来,白星河外表手无寸铁、无无辜辜,行径却比他更像恶徒。

      车子缓缓停下,窗外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白星河隔着车窗张望,他很好奇:“外边有好多人,他们是谁?”

      “记者。”

      “啊,记者要采访我么,会不会上新闻?”

      “他们……不要和他们说话。”

      “我知道了,”白星河点点头,又想起来什么,拎起了手里的红盖头,“要不要把我的脸遮住?我担心这样对你影响不好。”

      “你的存在已经影响很坏了。”齐辉不在意那种琐碎的事情,反正再过些日子,无所不用其极的各路小报和媒体都会贴出白星河的正面高清照片。附言:震惊!阎王娇妻生活照流出!

      白星河却已经将红布盖上了。
      朦朦胧胧的红色布料遮住了他的头脸,身上是大红的长裙,金饰满身,珠光宝气。他这么坐在车里,真的像一位待嫁新娘。

      齐辉收回目光,下了车,迎接外头记者们的狂风暴雨。

      扑闪的闪光灯把夜晚照得仿若白昼,尽管保镖拦着他们,仍有不要命的记者窜到了前头大声提问:“阎王,车里就是你的妻子吗?”

      白星河扒拉着车门,弯下腰,从车里钻出来,腕上数个金手镯磕磕绊绊撞在一起。

      被红盖头一遮,他目难视物,只能低头看脚,磨磨蹭蹭,小心翼翼。齐辉见状,略一迟疑,仍是绅士地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于是那只绘着巴蛇吞象的男人的手,忽然出现在白星河视线里。

      他心想:我也要牵着齐辉的手吗?

      这点困惑很快被打断了。齐辉等不到白星河的回应,不耐烦地自行抓住了他,把他从车里拉了出来。

      所有在场媒体都拍到了这一幕,阎王齐辉与嫁衣如火的妻子匆匆进了别墅,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媒体都闭着眼胡乱写稿:渣男回头!阎王夫妇新婚燕尔,旁若无人,实在是天作之合(狗头)。
      至于那位风暴中心的新娘——新娘还盖着红帕子,谁也见不到她的真容,只能以她白皙的双手大做文章。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昔年传颂齐女庄姜出嫁的民歌又被搬上了新闻版,供人浮想联翩。

      ……

      “你先住在这里。”

      一进客厅,齐辉就松了手。
      活人的手很热,双手紧握的时候,好像捏住了一团火。

      “哦,那……啊,”白星河走上前两步,砰地撞上了桌子,疼得龇牙咧嘴,“你和外婆商量好了么?”

      “没有。”

      “这样……我要在这里住多久?”

      “不知道。”

      白星河揉了揉被撞疼的膝盖,要去揭脸上碍事的红布时突然停了下来。

      他望向了齐辉的方向:“你要掀红盖头吗?”
      理论上讲,齐辉是新郎,新郎才能掀红盖头。
      他不知道鬼界有没有这种风俗,不过他说这话,本意只是调戏齐辉而已。

      “……”

      他继续玩笑说:“掀了我的红盖头,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那不可能。”齐辉说。

      “无情。”
      这么冷漠的口吻,白星河早就习惯了,自己拽走红帕子,他在沙发上端庄坐好。

      齐辉被他这片火红嫁衣刺得心烦:“把这身衣服换了。还有,不想死的话,以后最好不要说这种话。”

      世间除了生死,还有很多不能自决的事。
      这种时候,齐辉不免也迁怒与他同病相怜的另一个人。

      白星河暗暗心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齐辉真的生气。
      在他印象里,这个素来缺少表情的俊美男人少有如此外露的情绪,他甚至嗅到了一星危险气息。

      “我开玩笑的,你别这样,”目光定在齐辉的衬衣扣子上,他斟酌着说,“我会和外婆讲清楚的。”

      齐辉裸/露的脖颈上隐约露出一对乘黄的眼珠。
      漆黑的、冷酷的野兽眼眸。

      齐辉乌沉沉的眼睛,难道不也像来自身上的怪物么?

      ……

      透过屋子里做饭的家政阿姨,白星河很快了解了什么是鬼城。
      鬼城是鬼界的中心。
      这里和人界没有太大不同,人们上班上学,和活着时差不多。

      人一死,所有事就抹去重来。
      愿意转世的鬼,排队投胎;不愿意去投胎的鬼,就留在这里过日子。

      齐辉发火拂袖离去之后,白星河辗转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然而他打不通外婆的电话,怎么也联系不上她。

      游戏剧情跌宕起伏地进入到了高/潮——在多方因素的影响下,白星河即将嫁给阎王。

      如果齐辉没有拒绝,或者因为不可抗力没有拒婚,那么齐辉就成了他的游戏任务对象。

      这是个虐渣游戏。齐辉作为被包办婚姻的男人,被迫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妻子,可想而知,他们最终成为一对怨偶。按照惯例,齐辉会渐渐成为不忠渣男,为人不齿。

      然后被他制裁。

      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结果,齐辉是否愿意娶他?然而齐辉再也没有来过了。

      百无聊赖之下,白星河也下载了地府APP。

      点进地府APP首页,入眼赫然就是一个巨型标题:《世纪牵手!阎王新娘未露真容》。

      白星河:“……”
      原来齐辉竟然是鬼界大佬!

      几秒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不是新娘啊。”

      他粗略翻了翻相关的新闻讨论,全是用“她”这个代指。
      不仅如此,和他同住,照顾他起居生活的家政阿姨,也把他当成了女孩子,给他买的衣服全是女装。

      白星河愕然:糟了,我明白齐辉为什么会变成渣男了!

      新婚之夜,新郎发现新娘掏出来比他还大!

      细思极恐!

      漆黑的深夜,他在沙发上辗转难眠。
      原来这一切都始于一个误会。

      事实上,出于人道主义,他有必要掏出来和齐辉讲清楚:“虽然我漂亮可爱又有女装癖,但我是个男孩子。”

      毕竟骗人不好。

      齐辉放弃和他结婚,那么,剧情可能会出现转折。
      要么游戏失败,要么有下一个任务渣男出现。

      “麻烦。”
      如此嘀咕着,白星河睡着了。

      他像被拔去插头的机器人,意识陷入模糊,很快断电消失。

      “他睡着的时候……已经比醒着时多了。”
      连姨忧心忡忡。

      别墅里的另一处,她正向齐辉汇报白星河的近况。

      “为什么会这样?你知道吗,有一次他倒在楼梯上昏迷不醒。我怎么也叫不醒他!”

      齐辉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悄声说:“因为她快死了。”

      这个女孩马上要迎来自己的死期。
      除非……她和齐辉结为伴侣。

      连姨惊讶地捂住了嘴:“怎么会呢?他不是你的……”

      “没有走程序。”

      正经的婚姻,可以不办婚礼,必须在月老处登记。
      不被承认的婚姻没有任何效力。

      “那么,你们……”

      “我不想结婚,她原本也不想嫁给我。”齐辉皱眉,“可如果我不娶她,她很快会魂飞魄散。”

      世上有那么多相爱不能相伴的情人,他却不得不祈求天地放过这一双怨偶。
      至于白星河,为了活下去,她必须嫁给一只恶鬼,与他长相厮守。

      到底值不值得,齐辉无法判断。
      他是死人,已经不能理解活人的想法。

      他要么做一个恶人,要么娶了她。

      严婆说,旧时的约定,不能反悔。
      可这个约定,没有知会过双方任何一人。这是不被任何人期待的婚姻。

      大抵只有连姨才看得到他的犹豫与烦恼。

      “她很讨人喜欢,你不会讨厌她的。”她柔声说,“也许你该和她谈谈,说清楚所有事,再做决定吧。”

      ……

      “白星河。”
      有人在唤醒他。

      白星河费劲地睁开眼睛,光是这个动作,就让他有了脱力的感觉。

      怎么回事……

      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昏暗的夜晚,他什么也看不清,却知道对方是谁。

      他不合时宜地想:好像上次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祭品被选中,都不是自愿的;她们嫁给鬼魂,也不是自愿。你呢?”
      齐辉的话竟然有几分郑重其事的味道。

      然而白星河沉沉阖上了眼睛,颦眉入睡。
      他又开始做噩梦,喃喃自语,慌乱与齐辉十指紧扣,仿佛抓住稻草救命。

      齐辉听见她呓语:“外婆……”

      “她不在这里。”
      齐辉说着,无情地掰开白星河的手。

      这双手细长白净,指甲椭圆粉红,指腹点缀各式银戒,是值得齐腕砍下来,直接呈上柜台售卖的精美水准。

      一双不经苦难的手。

      齐辉不免想起旧事。第一次见到她,在漆黑的严宅,他被误解为小偷,于是她像离弦的箭射向他,穿着裸/露的睡裙大步赛跑。

      好在那天晚上齐辉化身鸟雀翩跹离去,不至于落荒而逃。

      很久之前,某些无聊的时候,他也曾幻想自己未婚妻的外貌,全都不成形状。

      后来见过了白星河,从此他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原来她长这样。

      他一直知道有一个女孩子正在人界长大,十八岁的时候,会哭哭啼啼地嫁给他。
      多可怜啊。

      “白星河?”他又叫了一声。

      她睡得和被子缠在一起,不省人事,片刻后才慢慢醒了。

      “我好像病了,”说话时,白星河眼皮虚弱地发颤,“是不是对阴间水土不服?”

      齐辉以怜悯的角度打量他。
      命不久矣,不自知?

      白星河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来了阴间……
      可怜。

      “因为你是将死之人,如果在庚辰日之前没有成婚的话。你活不了多久了。”

      没有时间了!
      白星河终于慌张得像个垂死挣扎的人。

      “可是,为什么?”

      “婚约失效的代价是你的命,”齐辉如实相告,“可我不想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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