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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再有两日昭巽太子就要入朝了,京兆尹卫偃受了四王爷褚霁的差遣负责京城巡逻,近来忙得不可开交,一大早又开始在城里四处转悠。
      卫偃心里苦,人说新婚燕尔,他可倒好,成亲不到一月成日里奔波,他真想向王爷请辞的。他再怎么说也是个京兆尹,怎的会被派来同士兵们一起查市,他这边正埋怨着,一个小兵慌慌张张地跑到他跟前,指着一个方向,卫偃忙带了几个人便往那儿赶去。
      原是那个小兵在一巷里发现了几个叫花子的尸体,重重叠叠地堆在角落里,还被腐烂的菜叶和烂簸箕遮住,若不是那小兵进巷查看仔细了,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这月的天儿算得上炎热,那些烂菜叶都散发出的异味儿,招来了许多苍蝇,卫偃难抑心中的那股恶心,拿衣袖捂住口鼻,命士兵上前查看那些尸体。
      “大人,都是些乞丐,像是被人打死的。”那些尸体也已经开始发臭,士兵们掀开他们的衣服见他们身上有许多淤青,那破烂的衣服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块,还有一些人的脚趾被老鼠撕咬过,留下坑坑洼洼的印记。
      “大人,可要……?”
      卫偃摇头,“几个叫花子罢了,怕是相互之间起了争执,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不要在这些叫花子身上浪费时间了,找几个人拖去埋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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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奉奕手里拿着本市井小说惬意地躺在太师椅上,他上次在长春斋里和瑞王爷一起戏弄袁明杰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被他爹知道了,奇怪的是他爹一直也没惩治他,他决心就待在府里扮演一个听话好儿子,已经许久不曾出府了。说起来靠着那些市井小说过活也是不错的选择嘛,人说的书中自有颜如玉,嗯……那也得看是什么书了,圣人经纶那些在他看来倒是无用的。
      卢奉奕正闭幕凝神喜滋滋地想着书里的情节,冷不丁被谁敲了一记脑袋。
      “不肖子,成日里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卢奉奕一抬头就看到他爹的满脸怒气,吓得立马从椅子上掉了下来,“爹……今儿……今儿下朝挺早啊。”
      卢尚书哼了一声。
      卢奉奕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见卢尚书没有继续骂他,想来今日心情应该不错,于是卢奉奕对他爹“嘿嘿”笑了两声,“爹啊,您今儿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倒也不算。”卢尚书若有他意地笑了笑,“这皇上哪,心里头终究还是清明的。”
      什么意思?卢奉奕心里琢磨了两下,上次皇上把他爹请去边关的军饷拿去做了漓南的救灾物资,令他爹心中不快了好多时日,现在竟然又说了些皇上的好话。
      “爹,皇上他又同意您的折子啦?”
      “什么折子?”卢尚书疑惑,随即明白了卢奉奕说的什么,摇头道:“那本不该是你爹我操心的,能不能请到无关紧要。”
      “……那是?”
      卢尚书道:“今日梁太师在朝上奏请皇上立太子,右相也掺和了进来,二人争论不休啊。”
      卢尚书此人向来是个见风使舵的眼力价,哪边有意拉拢他,他心中自然是有数的,右相那边想把六部收归门下为他所用,也曾暗示过卢尚书几次,但因上次他请边关军饷一事让三王爷褚巳对他多有不满,使得右相也疏离了他。至于梁太师那边,说不担心也是假的,梁太师向来看中嫡亲皇子,一心辅佐先皇后所出的四王爷褚霁当上储君,可先皇后已殁,家族在朝中早没落,四王爷没了支撑的母家,实在是不敌有受宠的贤妃做后盾的三王爷……多年来卢尚书一直徘徊在二人中间,始终不得选择,最终还是决定远离这类是非,这样不论是谁做了太子,那也始终找不到苛刻他的理由。
      三王爷褚巳治理漓南水患有功,皇上对他多有赞赏,可此番皇上却又让四王爷操办百年善交大礼,大有试探他能力的意味。
      三王爷那人能力如何姑且不论,卢尚书知道他是个知面不知心的主,阴邪狡诈得很,因此今早皇上推脱右相说的立褚巳为太子时,卢尚书心里还是高兴的。
      “说不定皇上心里早已有了打算呢。”卢奉奕小声说道,听完他爹说的话,他心里倒想着,那皇上多喜欢瑞王爷啊,吃穿用度哪样不先他,亲王间的待遇也是瑞王爷的最好,说不定……说不定……
      “爹啊,孩儿近日始终觉得闷得慌,总想出去透透气儿。”
      卢尚书见他近日学着乖了些,也没见他弄出什么大事儿了,最近实在忙得紧,他身为户部尚书,正掌国库出入,这间儿需帮着礼部办好太子入朝典礼,混小子要想做什么也随他去了。
      踏出府门呼吸到外边儿新鲜空气的那一刻卢奉奕就像是重回水里的鱼儿,脸上洋溢着不知名的笑容,朝两侧守门的护院打了招呼,又拿出他那把印着“逍遥”的扇子不停地摇,在几个护院惊愕的眼中飘然而去。
      “少爷又可以出府了?”
      “可够他受的了,大半月不见出门,心里早憋得快死了,一日不闻那枕霞楼的香儿他怎么睡得着啊。”
      卢奉奕倒不知他家的护院们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图他自个儿高兴,本想直接去枕霞楼寻乐子,想着刚出府还是收敛点,况且近日昭巽太子以及随行队伍入朝,听了风声的盛京商人们无论是做什么买卖的,都把价提了几成,想那枕霞楼老板肯定也不是吃白水的傻子,这天儿去找乐子,笑话了,他爹把他放出来都不容易了,哪会给他使钱的时候,悻悻然半途折了回去,绕道去了淳西三道,打算去找许久不曾见面的瑞王爷,打定了主意吃他一顿好的,趁王爷闲着,再邀他同去长阳山上看桃花去。
      从东街越到淳西本有一条主街,卢奉奕猜想那主街被官兵把守着,带队的也不知道是谁,若是遇到熟人免不了一番招呼,平日倒无所谓了,现今他囊中羞涩……,罢了,穿巷吧。
      刚穿过两条长巷,卢奉奕就见巷口站着几名巡逻士兵,心道不妙,不及转身就被一人叫住了。
      “干什么的!”
      他喝了一声,一把将卢奉奕从巷里拉了出来,却见是尚书府的公子。
      “原……原来是卢公子啊,卑职还以为是闲杂人等,方才有不妥之处还望卢公子见谅。”
      卢奉奕心里本就有小九九,岂会和一小小士兵见怪,只是见他们围在一起搬运着什么东西,心里倍感疑惑。
      “今早卫大人带领着兄弟几个巡逻的时候,发现几个叫花子死在了巷子里,哎,死这儿也真是够可怜的,混在烂菜堆里,也不知死了几天了,几个堆一堆儿,重叠在一起,被沟里的老鼠些啃咬着手脚,天热,尸体都发臭了,卫大人让我们把尸体拖到别地儿埋了,我们这才忙活着。”
      “死了几个?”
      “埋了三具了,那还躺着俩。”
      卢奉奕傻眼,盛京里叫花子不常见啊,日里得见几个倒是不错,但不见几个叫花子死一处啊。
      “那卫大人他难道就不仔细查查?这万一要是什么不得了得凶杀案呢?”
      “看尸体的腐烂程度得有几天了,但京里不见人来报案啊,加上他们的穿着,是几个简单的叫花子无疑了,卫大人说近日加强巡逻,防患不法之徒,就不管这类事情了。”
      那士兵自顾自地说话,回过神来却见卢奉奕已经跑到了士兵中间,自个儿瞅那还没来得及埋的叫花子尸体去了。
      卢奉奕见那两个死去的叫花子浑身脏兮兮的是不假,头发拧成一股股的细绳,这两具尸体是被堆在最下面的,因此他们的头发都受了地面上的污水,混着些地上的泥贴在脸上,刚同卢奉奕讲话的士兵也凑到了卢奉奕身边,见他将袖子仔细地裹了,随后伸出手撩开了上面一个叫花子脸上的头发,露出那叫花子的脸,流浪之人自是不用说的,饥一顿饱一顿,没有个定数,常常食不果腹,脸上能有多少肉,瘦得眼眶和双颊都凹下去了,颧骨高高凸起,要说他们内部之间为了食物争夺也是常有的事,可这下手未必太狠了点,卢奉奕掀开那两具尸体的衣服,见他们身上一片青紫,胸腹上均有被重物敲击的痕迹,说是互殴未必牵强了些,这些叫花子手脚瘦地不成样子,腿和竹竿儿有得一拼,手就像那干柴一般,哪有力气互殴成这样。
      “你瞧瞧,他们像是互相打死的情况吗?人都和鬼差不多了,哪来的力气打人啊?衣服上还带着血呢,这分明就是不给人活路把人打死了才甘心嘛。”卢奉奕愤然起身,朝那几个士兵吼道,上前想要搬尸体去埋的两个士兵也被卢奉奕骂得退到了一边。
      “你们是吃官饭的人吗?皇城根儿下,这是谋杀啊,一地儿死了五个人你们竟然瞒着不上报,还掩埋呢,你们可真有脾气,得,要么你们怎么埋的怎么挖出来,把这五具尸体搬衙门去,要么,哼哼,你们就等着被罚吧!”
      在场的那些个士兵面面相觑,皆面露难色,他们也确实是有苦说不出啊,这是卫大人下的命令,他们怎么敢不从啊,盛京里缺达官贵胄吗,死了几个叫花子也要他们费心劳力,他们也不好办嘛。可问题是这卢公子偏偏来头也不小,与他搭边的多了,实在是吃罪不起。
      “卢公子,我们是听卫大人命令行事的,若无卫大人的指示,我们也不敢擅作主张,若卢公子不嫌麻烦,何不去请了卫大人,将情况说明,得了卫大人大的许可,到时我们兄弟几个定按卢公子说的办。”一名士兵道。
      卢奉奕心里琢磨,他的确也没有什么资格命令他们这么做,若他强逼反倒落人口实,不过他找卫偃还不一定能找着,也不一定让他听自己的意见,倒不如去找瑞王爷来得实在。
      “那这两具尸体……”
      “卢公子请放心,我们决定先将他们放去义庄,等卫大人同意卢公子的观点后,我们再将埋了的那三具尸体挖出来。”
      听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倒是两边不误,如此甚好,卢奉奕又嘱咐了他们几句,才转身往瑞王府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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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王爷,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啊?”卢奉奕心里苦,他绘声绘色地将路上发生的事情说给褚容听,怕褚容不答应,还特别描绘了那些叫花子的死相之惨,这说得他是口干舌燥嗓子直冒烟儿,那边褚容却依旧面不改色,十分悠闲地画他的画儿。
      ……气他哉。
      卢奉奕心里难受,下一秒站在褚容身侧,趁他不注意,将他的砚台藏了起来。蘸不到墨的褚容无奈,索性将笔一搁,不画了。
      卢奉奕急了,“王爷,你就不觉得不妥吗?如今政治如此清明,却依然有豪强倚仗自身势力视人命如草芥,五个人哪王爷,死了五个呢,你是没见那惨状啊,真是……哎!此时,就该出现一个不畏强权替他们伸张正义的人哪,不然他们死得可太冤了啊!”
      “你怎么就知道是那些豪强所为呢?”
      “……”
      褚容一句话就让他答不上来,继而又道:“他们无非是些叫花子罢了,京城里的贵胄有多少?你以为在京城里当官的都没脑子,放着为大官们办事巴结他们的机会不要,去帮那些无关紧要的叫花子伸张正义?两日后的典礼才是正事,卫偃到底是个明白人,他会去花力气办几个叫花子的事?”
      卢奉奕语塞,这王爷说的也挺……挺在理哈,可是他还是要坚持一下。
      “那,那几个人死了就死了?就那么死了?不管了?”
      “从何处管起?”
      “……王爷,我好不容易出来了,叫上陆云安吃酒去!”先不坚持了,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是寻地儿潇洒一番,再有什么事潇洒完了再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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