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都寻游记》小懒虫虫

12、（三）良玉生烟3

　　3.
　　“啥？”童南听完学校的通知惊呼，“童北他们朗诵比赛要延迟回来？”
　　班长点点头：“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童南说，“下个星期就要考前测试，童北不回来，那考试怎么办？”
　　班长说：“那不挺好，我还巴不得不参加呢。”
　　“那是你，好不好？根本不能代表童北的意见。”
　　班长眉微挑：“你有意见？”
　　“对，有意见。”
　　班长站起：“那我和老师说，说你有意见。”
　　“喂。”童南拉住他，赔笑脸，“我就是说说，您看您班长大人还当真了。”
　　班长坐下，双手环抱，闲闲说：“童南好好准备考试吧，考前测试完就期中考了。别看人童北不参加，但是人童北也是咱们班数一数二的好学生。为什么举行考前测试，那是老师们想摸摸底，争取在两个星期后的期中考能死个明白，别差的太多到校长那里挨批……”
　　班长滔滔不绝地讲，仿佛一个领导对下属进行劝导教育。
　　童南抹一把脸上的口水，我忍。
　　“你别看你这段时间表现的挺好，让各科老师对你刮目相看，但是，你不能沾沾自喜、夜郎自大，难保你这种情况不是暂时性的。再说了，你不能和咱们学校的刘凯比，虽然你的情况和他差不多，都是被古老师细心教育了一番的。可是你得明白，生活就是一条崎岖的路，学习也是一样……”
　　童南双手握拳，我还忍。为什么全校两个话痨都在她们班，一个贾小芝，一个就是班长。
　　“当然我不是在批评教育你。”班长说，难得童南好脾气没有和他发飙，所以他要将以前在童南那里受的委屈一次性补回来，“你是咱们班所期待的黑马，如果不小心在半路折腿了，不要灰心气馁，你要记住，以前的你已是谷底，暴风雨总是在彩虹之前……、；
　　“砰！”童南爆发了，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班长吓个半死。“你说够了没有？小样儿，给你几分面子就好好兜着，你真以为我病猫，啊？”
　　“童南，有话好好说……”班长颤抖。
　　“说个屁，唐僧转世也没有你能说，更年期到了，是不是？”童南一脸怒气，“哎呀，我忍你几句，你都反了。”
　　班长赔笑：“你看我一时忘了么，你想你以前怎么欺负我来着，难得你没和我顶嘴，所以……嘿嘿。”
　　“所以你就报复了，嗯？”童南不屑，“瞧瞧你那样，多大点事你还记心上？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不与你计较。”一甩手，走回座位。
　　班长擦汗，好险。
　　童南不爽，班长明显的羡慕嫉妒恨嘛，不行，她得好好复习，万一真的半路腿崴……不行不行，往好处想。
　　晚上，她给童北打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后来她就让妈妈打，果然她妈妈能打通，电话递给她，一直是盲音，仿佛信号不好似的，根本说不了话。童妈妈也奇怪，童北那里的电话是怎么了？
　　只有童南明白，或许那个电话根本不想让她来接听，换句话说，有人阻碍她与童北联系。阔都的情形转移到了这里。
　　一个声音闪入她耳际。
　　……你不觉得他和一个人很像……
　　庄华？他到底知道一些什么……
　　明天应该找找古老头，说说童北的情况。
　　第二天，去了古老头家。和他把情况一说，古老头沉思一会儿，说：“要不，你再去那个时代看看？”
　　童南拒绝：“喂，老师是您说不要给我压力，让我好好休息休息的。”
　　“我是说过没错，但是童北现在不是出现异常了吗？你也想搞清楚原因，不能总这样下去吧。”再这样下去，你不回阔都找时光轴，我家族的使命怎么办，我可不想时间重新开始。古老师腹议。
　　童南手抵下巴沉思。
　　古老师干脆下一剂猛药，沉重道：“万一……期中考的时候童北回不来怎么办？你想想看，你现在与童北的每一次相见都受阻，一定是受到古代的影响。”
　　童南见古老头神色严肃的样子，好像此事极为严重。
　　“真的？”童南拧眉。
　　古老头面色沉重，嗯嗯点头。
　　“我考虑考虑。”童南说，偷偷观察了一下古老头的神色，不像在撒谎。
　　好不容易童南不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古老师想要趁她不注意长呼口气的时候，但是，童南那个家伙贼的很，眼睛忽眨忽眨一看就是试探他，古老师沉住气：我忍。
　　等童南走后，古老师不得不说童南是学生当中极为好骗的一个。
　　上课后，童南有意无意地朝庄华那个方向瞥，庄华好脾气地冲她笑笑，极具温柔。
　　终于，她忍不住问他：“庄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她的声音很大，这下全班同学都看她，老师皱眉。童南惊觉，她都忘了老师在。干咳几下说：“我想庄华知道这道题的答案。”
　　庄华一直保持着淡漠的神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听到童南的解释，才露一下微笑，点头。
　　老师扶扶眼镜，冷声：“童南，现在还不到自由讨论时间。”
　　童南吐吐舌头，缩头。
　　下课后，庄华走到童南面前，温淡地开口：“童南，你想知道什么？”
　　这声音磁性空灵，虚幻的不真实。班里的其他同学发现这一幕，都不停地打趣、吹口哨。
　　童南想，拼了，虽然古老头不希望外传，但是他不一样。
　　“你知道一个叫阔都的王朝吗？”
　　她握紧手指，等待他的回答。
　　他眸光微不可查地一颤，点头：“知道。”
　　童南睁大眼：“你知道？”
　　“你上次历史课上说过的。”他说，认真看她。
　　她“哦”一声，这回答跟没有回答是一样的。
　　“我没问题了。”她抬头，笑得自然。
　　他说：“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你问，我如实回答，不会隐瞒。”
　　她睁大眼，不可置信。他离开，她却因为他刚刚的那句话心中暖暖的。
　　贾小芝得意地高声说：“童南，庄华和蓝颖只能选一个。”
　　童南看她那个得意样子，就不想理她。
　　贾小芝再接再厉：“不敢说了吧，也动摇了吧，那就别嫌我酸。”
　　童南本来不想搭理，但是全班好像忘记了以前的那个童南了吧，是时候让他们回忆一下了。
　　“贾小芝，你又不是醋，我一不吃你，二不喝你，你身上什么味道，我怎么会知道。”
　　班里人哄笑，贾小芝气极：“你……”
　　童南白她一眼，低头看书。
　　贾小芝直接冲到童南跟前，拍桌子：“童南你以为你谁啊，一天天嘴贱耍横。”
　　童南无表情地抬头看她，班里人都不敢说话，默默地看着接下来的表现。
　　童南眼里飞刀子，看得贾小芝底气不足。就在她还装腔作势抵挡童南的飞刀时，只听见童南又低又狠地吼出一个字：“滚！”
　　贾小芝腿哆嗦，面子上挂不住，但心里已动摇，谁都知道童南生气了。
　　班长偷偷抹汗，我还以为老虎变小花猫了呢，没想到老虎只是吃几天素。
　　往日童北在，童南再生气也有童北打圆场，现在贾小芝自己往枪口上撞，连个拉架的都没有。
　　贺小凡嘿嘿笑：“贾小芝回自己位置，同学之间开开玩笑正常。”他说，摇了摇童南手臂，童南垂眸，继续看书。
　　贾小芝回自己座位，脸一直是红的。
　　庄华摇摇头，她这气该撒在他身上。

　　晚上，童南握着记忆碎片咬牙闭眼，安慰自己：不论怎样，都得是自己面对，别怕。
　　脸上有什么掠过，刮得生疼，抬手摸脸，很冰凉。空气里幽香浮动，好像是庄府樱花的味道。童南睁开眼，满眼的白，脸上刚才的冰冷原来是风卷着雪吹起的，看样子像深冬。
　　树下站着一粉衣女子，衣袂无风自动，周身渗出丝丝寒气。眼处覆着一条白绫，渗出斑斑血迹，脸色冰白像满地的白雪。
　　童南有些害怕。
　　“素素，”一个男子走过，将披风披在女子肩头，“小心受寒。”
　　女子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男子笑笑不语，扶她斜躺在树下的木椅，自己则蹲坐在她身边照看。
　　风起了，将地上的雪粒吹得沙沙响。女子枯白的手动了动，男子挑眉，迅速地蹲跪在面前凝神细望，良久，男子淡然，轻轻拂去落到女子手上的雪粒。
　　“雪还是化不了啊······”男子微不可查地低叹一声，灰色的毛领柔柔地浮动，朗眉星目全部遮蔽着悲戚。
　　他是谁啊？童南想，那个女子是谁？我现在又在哪里？
　　男子终于转头，缓缓地看向她，眸光沉静安慰。
　　童南吸气，是他----太子。
　　江华看着童南，走向她，清冷的眉眼，凉薄的唇。淡淡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童南诧异，愣愣地看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待会儿帮夫人擦洗一下身子。”他说，转头看向树下躺着的人，尽显温柔。
　　“哦。”童南答应着，抬手看看自己的装束，也是一袭厚厚的棉衣，她狐疑地走向他口中所说的夫人。每靠近她一步，周遭的空气都要冷上几分。等到走到她身边蹲下的时候，冷的牙齿打颤。
　　“太、太子，我搬不动夫人。”她抬手摸向粉衣女子，江华好像要阻止什么，可是晚了，童南手刚一碰触到粉衣女子，就傻了，没有鼻息，“死、死人？”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即恢复平静：“你怕了？”
　　童南慌乱，再看向他，眼中好像流淌着悲伤，但是还是诚实的点头。
　　江华笑了，眼神空寂：“她可是庄素素啊，你的主人。你居然害怕……”
　　童南瞬间石化：“庄、庄素素？”
　　这个眼覆白绫的女子居然是叱咤风云的庄素素？对了，她死了，她的眼睛被阿宁挖掉了。古老头说过，庄素素在她死后的三年被江华重新带回到庄家，然后一起灰飞湮灭。
　　“现在是第几年？”童南急切地问，不顾江华的异样，“是你带回庄素素的第几年？”
　　江华怔愣地看着庄素素，摇头：“不知。”他已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只知道大婚那日，在一片混乱中不顾一切地带走她，躲在这不知四季、不知时间的地方。
　　童南茫然：“为什么时间在这个朝代不让我有半分的窥视。”
　　她抬头看向江华：“你现在几岁了？”
　　江华凝神看童南，她头扎两个小发髻，小脸冻得通红，眼中却闪着坚定，他别开目光，没有回答。
　　童南见此，狐疑，大概这样问不礼貌。想一想，即使知道太子是几岁她也无从判定时间，因为她本来就不知道江华来庄府的时候是几岁。江华走向庄素素，忽然想到，他应该知道庄素素现在几岁，那这样她就可以判定时间。于是问：“那庄素素，不对，是庄将军是几岁？”
　　江华没理，自顾自地将披风给庄素素掖好。
　　“喂，她到底是几岁？”
　　忽然一声笛音传来，打破这寂静，应景地回复她。笛音渐渐流动汇成一支长曲，安静而祥和，每一个音符飘过都流动着安神催眠的功效。
　　江华嘴角忽然绽出微笑，薄唇犹如三月的桃花柔嫩鲜艳，温淡的眉眼藏不住此时的柔情，白雪泛着光亮，勾勒了他冷毅的面庞。薄唇轻启，露出皓白的牙齿：“素素，好听吗？”
　　童南忍不住打一个冷颤，这笛声虽然好听，但抵不过眼前这惊悚的场景。
　　太子伸出泛白的手指，轻轻覆在素素的眼前，结了冰的血慢慢融化，汇成水流沿着指缝滑落下来，他温柔地笑着，血水一滴滴洇开在纯白的雪地上，鲜艳夺目······
　　蓝山将横在嘴边的笛子放下，眼望苍穹，对着空气喃喃：“你……听到了吗……”
　　童南猛地回头，谁在说话？四周望了望，没人。那安静优美的笛声停了下来，空气中仿佛流动着悲伤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