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辞》藏骨祀

3、第二章

　　梁颜突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根房梁和离地面很高的屋顶。
　　“醒了？”
　　楮锦坐在床头，一手端着一只纯白的茶杯，另一只手捧着一本江湖小说，低头俯视他捡来的伤员。
　　梁颜用余光瞥见自己的到就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趁着楮锦不备，瞬间起身欲要抓住刀子向其刺去。就在同一时刻，楮锦以更快的速度从刀鞘抽出刀子架在梁颜的脖子上。
　　“别动。”
　　刀刃离梁颜的咽喉越来越近，梁颜只得顺势躺下。
　　“年轻人要懂得珍惜生命，不要做这些打打杀杀事。”楮锦合上书，满脸笑容。
　　“我明明比你年纪大。”
　　“查的这么清楚？”
　　梁颜沉默了，楮锦依然笑着看着他。片刻后，梁颜最终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楮锦用手指捏着下巴，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郑重开口道，“长得好看。”
　　“你！”梁颜气地再度起身。楮锦赶忙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床上。
　　“别闹！你腿上有伤！”楮锦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我救你是因为我的原则是不取人性命，何况你的伤是因我而起。”
　　“……”
　　“好好躺着养伤吧，我得干活去了。”
　　“你不是个劫富济贫的江湖剑客吗？”
　　“你当我是闲的去混江湖吧，其实我是给村里的李大夫当学徒的。拐杖和大门钥匙我放你床边了，你要没事儿干就帮我洗洗衣服，不过你的伤好像不能沾水，总之你随便吧。”说完哐的一声把大门关上走了。
　　左腿疼得要命，梁颜感受了一下，觉得是骨折，又再一次看了看床边的木柜子，上面放着大门钥匙和自己的短刀。
　　“莫名其妙。”梁颜嘀咕了一句。
　　然后脱了半边的上衣查看胳膊上的箭伤，伤口里的毒，似乎扩散地越来越严重，一阵眩晕向梁颜袭来。“呵……这老狐狸，是算准了我离不开这儿，才连门都不锁吧。”

　　暴雨后的清晨，空气里还弥漫着水雾。乡间的路上全都是一脚踩下去能没过鞋子的泥巴，好在泥路边缘铺着干草，楮锦面无表情地走去村里的药房。昨夜一晚没睡，先是摸黑把他背回来，处理完他腿上的伤，又翻箱倒柜才找出了可以暂时抑制他中的箭毒的药，虽然药效微乎其微。
　　唉，怎么办。
　　医馆和寻常人家无异，只是外面挂着块行医的牌子。楮锦走进门。
　　“淙哥哥。”屋里的少女见到楮锦进来，连忙起身，怀里的猫跳到地上到一边儿玩去了。
　　“嗯。”楮锦冷淡地应了一声。
　　“昨夜刚下过雨，今天路上全都是泥，不好走吧。我给你倒杯水，你先歇歇脚。”
　　“不用，我自己带了。还是不要让李大夫等太久了。”说完回给少女一个淡淡的笑容，拂袖离开。
　　楮锦走后，姑娘瞬间满脸通红。随后又看了看自己拎再半空中的茶壶，又失望地放下。
　　“小淙来了？”一妇人从外面进来。
　　“嫂嫂，你怎么知道？”
　　“看你脸我就知道了。”妇人笑道。
　　“唉，您可别笑话我了。”姑娘抱起地上的猫，重新给它捋毛。
　　“小瓖，我哪是在笑话你，你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说不定他今天就能约你出去。”
　　唉，但愿有那么一天吧。李瓖在心里默默念到。

　　楮锦路过小院，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院子里种的花。一个晚上的暴雨过后，花朵依然完好无损，嫩黄的花瓣虽然普通，但在晨曦的照耀下煞是可爱动人。
　　这花以前就种在这吗，自己以前怎么从没注意过，不对，这不是重点。为什么医馆里要种上一院子的花。
　　楮锦甩出袖子里的细过发丝的特殊丝线，不着痕迹地勾来了一棵。

　　李玊正坐在地上分药草。楮锦敲了敲一旁开着的木门。
　　“师父。”
　　“赵淙来了？正好，你今天先把这几篓药草分出来，趁着今天是个晴天赶紧拿到院子里晒干，一会儿病人来了我去前面坐诊，你遇到什么麻烦就去前边问我。”说罢抬脚欲走。
　　“师父，等等，您这儿有止痛药吗？”
　　“你要止痛药做甚？”
　　“其实，”楮锦压低声音，“昨夜，林员外新雇佣的刺客来向我行刺，不慎坠下山坡摔断了腿，现在他在我家。”
　　“……”李玊诧异地看了楮锦一眼，“那人在你家？这样妥吗？算了，我知道你办事有分寸，你自己斟酌明白就好。”
　　“徒儿自然明白。”
　　“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去前厅的药箱拿吧。那姓林的仗着自己有钱买官来做鱼肉百姓，这方圆几里农户人家可全都指望你了。”
　　望着李玊的背影渐渐消失，楮锦在药房里找出几块废弃的纱布，迅速翻墙而出。他蹲在地上，把纱布分成三份，各自叠了好几层，又掏出那朵花，把花的花瓣、茎、根分开放好，再捡起三块石头分别把它们磨碎，恰有一雀飞过，他甩出丝线勾来握在手中。那箭上的毒能让人中箭之后瞬间落马，定然是毒性极大。楮锦先用纱布把自己的手结结实实地缠好，再把把花瓣喂给麻雀，麻雀安然无恙，又把茎喂给麻雀，麻雀依然无事。
　　果然。楮锦把少量根的碎沫抹在麻雀身上，松开手，麻雀拼命挣扎，却抬不起翅膀。药房里堂而皇之种这种毒药，若是有毒的部分在地上，没过几天院子里就会全都是鸟虫的尸体，所以，有毒的部分在根部才最不容易被人发现。楮锦挖了个坑，把这些东西全部埋到地下，又在水洼把麻雀身上的毒药全部洗干净，把它小心翼翼藏在身上，重新翻墙回去。
　　此刻楮锦心急如焚，自己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解药，也不知道毒发的时间是什么时候。而且自己刚才故意把梁颜在自己家的事透露给李玊，在自己中午回家吃饭之间，绝对有人去杀人灭口。好在李玊不知道林员外雇佣的人就是燕国战神梁颜，只是单纯的解决掉一个暗杀失败的刺客。
　　楮锦把庭院里的水扫干，又飞速分药草，等到分完时，庭里的水已经干了。等到楮锦铺完席子，晒上药草，已经时至响午。
　　唉。
　　楮锦回到前厅，李玊还在给人看着病。楮锦从药箱里拿了止痛药，李玊没有看他，于是他走过去道：“师父我分完了，先回家了。”
　　“嗯。”李玊沉声应道。
　　“你这徒弟，可真是一表人才啊。”正在看病的老太太颤悠悠地笑道。
　　“哎？哈哈！我这徒弟虽然没什么天赋，可他干起活来那叫一个认真！”李玊道。
　　李瓖正和嫂嫂在一旁打杂，见楮锦要走，嫂嫂忙道：“哎！小淙！别走那么急，我们俩送送你。”一定会拒绝吧，我再强行跟上，真是显得自己脸皮太厚了。李瓖心里想道。
　　出会意料地，楮锦回头一笑，道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