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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言乱朝,美人为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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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思铭依旧是刚刚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玥贵妃终于是醒了。”齐思铭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几分慵懒的嘲弄,“没想到玥贵妃果真是有骨气,为了不与本王合作,竟不惜投湖自尽。”
一模一样的话,一字不差。
高玥的心跳的飞快,那一箭穿心的剧痛仿佛还残留在骨髓。
她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直接拒绝,反而虚弱地咳了两声,心中却在飞快地思索对策。
“王爷说笑了。”她不敢直视齐思铭那双眼,只得低头攥着锦被。
“臣妾一介女流,性命荣辱皆系于陛下龙颜一怒。与王爷合作,臣妾连想都不敢想,又何谈为此投湖?”
她顿了顿,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终于抬眼看向齐思铭。
“臣妾只是想不明白,王爷手眼通天,为何偏偏选中了臣妾?”
“臣妾既无经纬之才,也无谋略之识,实在是怕误了王爷的大事。”
齐思铭闻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轻描淡写地问道,“贵妃觉得,本王为何要选中你?”
“在这宫中,美貌的女子如过江之鲫,更不乏聪慧机敏之流。本王若真要寻一枚棋子,玥贵妃并非唯一的选择。”
他顿了顿,转过身来,轻轻说道,“可唯有贵妃,身处漩涡中心,却又仿佛置身事外。既能轻易窥见帝王心思,又能巧妙地明哲保身。这份这份审时度势才是本王真正看中的。”
审时夺度?
齐思铭怕是不知道,他口中这份审时夺度,夸的是上一个把自己玩到投湖自尽的倒霉蛋玩家。
想来也是,在齐思铭这种人眼中,那个玩家拼了命地讨好皇帝,想要抱紧那根最粗的龙腿,可不就是“明哲保身”的最佳表现么?
可齐思铭却不知道高玥内心的想法,继续说道:“还记得半年前的选秀吗?当时陛下属意的是吏部尚书之女,可最终入宫的却是你,一个出身卑微,毫无背景的女子。
贵妃当真以为,仅仅凭着一张脸,就能让陛下改变主意吗?
是你进献的那份“百鸟朝凤图”,表面上是祈求国泰民安,实则将吏部尚书与前朝太子的旧事巧妙地串联起来,让陛下对吏部尚书心生芥蒂。
这份心机和胆识,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高玥懂了,原来齐思铭看中的是上一个玩家留下的虚假人设。
而她现在必须得把这个人设给稳住,甚至演的更好。
齐思铭缓缓走近高玥,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诱惑:“更何况……”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贵妃不是一直想摆脱这受制于人的命运吗?与本王合作,或许能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答应。”
没有一秒钟的犹豫,高玥抬起眼,直直地对上齐思铭的目光。
齐思铭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贵妃答应得这么爽快,倒叫本王有些意外了。”
高玥仿佛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她真诚地回答道:“王爷,妾身想通了。
从前的我,总想着靠情爱活命,以为只要抓住了皇上的心,就能安稳度日。可结果呢?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这几日我想得很明白,在这宫里,宠爱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与其将身家性命寄托在一个男人的宠爱上,不如赌一把大的。”
“与王爷下合作,虽是九死一生,可一旦功成,那便是泼天的富贵。与其等着被人宰割,倒不如先下手为强。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齐思铭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在分辨她话中的真假。
最终,他脸上的神情恢复了惯常的温和。
“很好。”他淡淡吐出两个字,算是认可了她的说辞。
“既如此,有一事需交给你去办。”
“本王听闻,陛下近来夜不安寝,似乎是想起了已故的荣亲王。”齐思铭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的呢喃。
“你明日去向太后请安时,不必多言,只需在太后跟前的张嬷嬷面前,看似无意地提上一嘴此事便可。”
高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荣亲王。
皇帝的亲弟弟,当年因谋逆大罪被满门抄斩,连宗谱都除了名。
这个名字,是宫中最大的禁忌,谁提谁死。
更何况是在太后面前。
太后虽不是荣亲王的生母,但当年也颇为疼爱这个小叔子。
在太后面前提及此事,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等于是在剜她的心头肉,一个不慎,她就会被当场杖毙。
“王爷。”
高玥的音调都变了,低声说道,“这可是宫中最大的禁忌,稍有不慎,我便可能命都没了。”
“我若死了,王爷您的宏图伟业不就彻底泡汤了?”
她与其说是在质问,不如说是在提醒。
齐思铭冷哼一声,“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本王还要你有何用?”
这位祖宗!
高玥内心简直要尖叫出来了。
上一秒还对你说你很重要,下一秒就让你去死。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位更是翻脸就跟翻书一样。
一句话,将高玥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合着我的命你是一点不在意啊!
拒绝?
拒绝的下场可能比去太后宫里送死还惨。
她又想起了齐思铭对着她射箭的那一幕。
高玥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恐惧尽数压下,重新挤出一个妩媚的笑容:“王爷放心,保证完成。”
她的话音刚落,一根手指便轻轻划过她的脸颊,那手指顺势而下,最终停留在她的下颌处。
只微微用力,便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强迫她与他对视。
齐思铭笑了。
可高玥却在他的笑容里读出了一丝毫不掩饰地威胁。
……
夜深王府。
齐思铭的贴身侍卫王友为他奉上一杯热茶,脸上带着几分忧虑。
“王爷,让玥贵妃去做这件事,是否太过冒险?”王友忍不住开口。
“荣亲王一案是前朝时期的旧案,如今早已无人敢提。她一个新晋的妃子,在太后面前提及此事,一旦应对不当,不仅她自己性命难保,恐怕还会暴露我们。”
齐思铭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王友,你觉得如今的朝局如何?”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王友一愣,恭敬地答道:“坊间都说当今太子仁德,朝臣归心,朝局稳如磐石。”
“稳如磐石?”齐思铭轻笑一声,“正因为它太稳了,才是一潭死水。”
“一潭死水,是养不出真龙的。”
他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本王要的,就是搅动这潭死水。”
“太后并非当今圣上的生母,她虽然后来抚育了圣上,但与圣上之间,始终隔着一层。
相反,她对先帝的其他几个儿子,尤其是荣亲王,倒是真心疼爱过。当年荣亲王谋逆案,定罪定得太快,其中不乏疑点。太后这些年看似不问世事,但心里未必没有疙瘩。”
齐思铭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边那轮残月,幽幽地说道:“本王就是要让她的这颗石子投进去,不必激起惊涛骇浪,只需在太后心里,重新泛起一丝涟漪,勾起她对当年旧案的疑心就够了。”
“那到时候,太子那看似稳固的东宫之位,还会那么稳吗?”
王友恍然大悟,额上渗出冷汗。
原来他们的王爷真正目的,是利用太后来动摇太子的根基!
“至于她么……”齐思铭不经意地说道,“她若能办成,证明她确实是把好刀。她若办砸了,死了一个贵妃,父皇最多伤心几日,很快就会有新的美人来填补。而本王,不过是损失了一枚尚未完全信任的棋子罢了。”
……
夜晚,高玥屏退了所有宫人。
殿内燃着安神的暖香,却驱不散她心头的焦虑。
齐思铭的笑容就像是烙印一般挥之不去。
坐以待毙?
不行。
无论是被齐思铭当弃子还是去太后宫里去送死,她哪个都不选。
高玥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系统。”
一道只有她才能看得见的幽蓝光屏浮现于眼前。
她熟练地调出搜索栏,输入“荣亲王”三个字。
【荣亲王,齐昭。】
【先帝第三子,由当今太后抚养长大,情同母子。】
【天资聪颖,文武双全,曾深受先帝与太后喜爱。元和三年,因涉谋逆案被赐死,王府上下三百余口尽数流放。】
高玥倒吸了一口气,如果直接提及荣亲王,这无疑是在太后的雷区上蹦踏。
她必须找到一个万全之策,一个既能完成任务,又能保全自己的好法子。
她静坐片刻,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向着殿外唤了一声“翠儿”。
翠儿闻声立刻推门进来,屈膝行礼。
高玥抬手,状似随意地问道:“翠儿,你入宫比本宫久,宫里的一些旧事,想必也比本宫清楚。”
翠儿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地答道:“奴婢愚钝,但娘娘想知道什么,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高玥点了点头,缓缓开口:“本宫今日似乎听人提了一句,便想问问你,你可知道荣亲王?”
话音刚落,翠儿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
翠儿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音在说:“我的好娘娘,您可千万别再提这个名字了!”
她连忙解释道,“娘娘,您来的时间不长,可能不知道,荣亲王这三个字,在宫里可是天大的忌讳!您是从哪儿听来的?快忘了它,就当从没听过!”
高玥见翠儿吓成了这样,心中了然,面上却是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
她轻轻拍了拍翠儿的手背,柔声说道。
“瞧把你吓得,本宫又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今日之事偶然听了一嘴,心里没底,这才想着问问你。”
见翠儿脸上依旧惊恐,高玥换上了一副故作担忧的模样,“你想啊,咱们在这宫里,最怕的就是在不知情的时候触了哪位贵人的逆鳞。”
“本宫就是想问问,那位荣亲王在世时,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物件?或者有什么偏好?本宫知道了,日后也好远远地避开,省得哪天宫里赏下什么东西,或是本宫用了什么,恰好是那位王爷的心爱之物,到时候惹得太后或是圣上睹物思人,触了这个霉头,那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翠儿听完这番话,紧绷的肩膀瞬间松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翠儿长舒一口气,“瞧瞧奴婢这榆木脑袋,竟没想到这一层去!还是娘娘心思玲珑,想的这版周全!”
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娘娘说得对,这事儿不得不防。要说那位王爷的喜好,有件事,奴婢也是听别人说过。”
高玥的眸光微不可察地一动。
只听翠儿继续说道:“听说那位王爷在调香上天赋异禀,尤其最爱佛手香。他亲手调制的佛手香,清冽悠远,曾被誉为京城一绝。也正因如此,内务府采买香料时,都会刻意避开了佛手这味香料。就是怕太后娘娘闻到了睹物思人,伤心神。不过此事毕竟是宫中禁忌,知道的人也不多,奴婢也是听别人随便闲聊时才知道。”
佛手香?
高玥心中微动,面上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要好好查查了!我从家里也带了不少香料进宫,平日里只觉得好闻,哪里会去细究都是些什么成分。”
她蹙起眉头,一脸担忧地站起身,“不行,我得现在就去看看。咱们得仔细翻翻,可千万不能在这种要命的事上出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