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与花千骨》萌骨

30、御前请令

　　段丞相一心为国推举贤能，一大早收拾妥当带了白千与东方凡来到宫外求见国君。
　　等了一刻有余，王宫内待方慢悠悠出来通知三人继续侯着，国王此时正做拜日神教晨祷，严禁打扰。
　　小凡不耐烦闹要回去，白千劝他：“既来之则安之，既等了那么久，多等一刻何防，且耐心侯着吧。”
　　又过了许久，内侍方传旨国王召见，慢悠悠引着三人进入议事殿。
　　段丞相以臣子之礼进见国君，小凡也跟着丞相勉强行了个礼，唯有白千不跪不拜如立得笔直，只向国王略略点头便算施礼。
　　麻脸少年举止傲慢目无君上，国王顿时恼了，念着丞相保证麻脸少年本事高强是取黑龙之麟的奇才，国王看在长生仙丹的面上暂且忍着。
　　白千打量国王，昏君身着织金五彩龙袍，头戴金丝缠珠冠，形容枯稿面皮青黄歪靠在宽大的御座上，无精打采全无一国之君的庄严气度。白千心中生疑，修长生术的人神气清逸，怎地这大理王修习长生术却如此萎顿？
　　国王毫不客气开口：“丞相你说有屠龙之士向本王推荐，可是这二位？”
　　白千应答：“正是在下。”
　　国王再度眯眼端详，麻脸少年文质彬彬年纪尚小，并不见得特别魁梧有力，如何降得黑龙？
　　“黑龙凶残，先前派去的人死了不少。少年你可要考虑好，莫为了奖金冒险，若你丧命黑龙爪下，赏金我们可不会给你半文。”
　　白千不露怯色：“在下敢奉召必有降龙之法。不幸丧命那也是命中有灾，保证不会牵扯上贵国。”
　　国王对白千性命并不放在心上，特意说明生死自负不会赔钱，是担心他死在黑沼他的家人上门纠缠，听得白千愿担责，国王当即拍板：“好，本王依你所请。你早去立功，若需要银两人手便找法王那边调度。”
　　银铃般清脆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人命关天，黑龙凶猛，请父王三思。”
　　一位穿了军人衣甲的少女大步入殿，英姿飒爽容貌极美。
　　段丞相含笑作礼：“老臣见过芊芊公主”
　　小凡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白千：“这位漂亮姑娘莫非是那位与你重名的芊芊公主？”
　　白千不理睬。
　　芊芊公主对丞相笑了一笑以示回礼，随后向父王请罪：“儿臣一时心急失了礼仪，父亲恕儿臣失礼之罪。”
　　国王对这个女儿历来爱如掌上明珠，展颜笑道：“你又不是故意的，请什么罪？快些起来，”见爱女军脱未换风尘仆仆，皱眉道：“你从边境回来没让宫女们为你换上宫装么？”
　　芊芊解释：“儿臣本待换了宫装再来拜见父王，听内待传言有中原降龙勇士觐见王驾，黑龙凶猛全大理国皆知，儿臣只恐中原壮士不知黑龙根底贸然前去为其所害，故儿臣未及脱去盔甲便急赶来见驾劝阻。”
　　小凡道：“原来公主殿下担心我们白白送死，你模样漂亮心肠又好，将来定有福报。”
　　芊芊公主嫣然一笑如春花绽放：“你这孩子嘴倒是挺甜。”转目凝视白千：“阁下便是中原降龙勇士？”
　　白千点头。
　　公主劝说：“我大理多少比你强壮有力的英雄好汉命丧黑龙之口，你的小身板还不够恶龙噻牙缝的呢。你还是回家去吧，年纪轻轻何必为了一点赏银甘冒大险？”
　　白千道：“多谢公主提醒，在下既然敢来肯定有绝技在身，公主不信可亲自验证。”
　　芊芊公主挑眉：“如何验证？你可敢与我比试剑术？”
　　白千见她纤腰悬挂一柄镶嵌了红绿宝石的宝剑便知她是习武之人，白千剑术师从长留上仙，若真比试剑法，公主如何是他对手？
　　他淡定一笑“我从不与女子斗剑。”
　　话音未落突闻剑声飒飒，芊芊公主拔剑出鞘直刺白千胸口，这一下变生不测，段丞相大叫不可，小凡急得跳脚，国王无动于衷，白千胸膛空门大开，雪光的剑光笼罩下，他脸不红气不喘屹立如山连头发丝都没有乱一根。
　　眼见白千即将被宝剑开膛破肚，芊芊公主势如惊雷的剑势猛然在白千心口凝立不动，冰凉的剑锋抵住他薄薄的衣衫稍一用力定可刺他个透心凉。
　　“公主别激动，咱们有话好说。”小凡劝说。
　　芊芊公主朗声大笑收剑退后“白公子定力不错。”
　　"可惜公主的剑法破绽不少。"白千一点不给面子。
　　公主眼波流转：“芊芊有一语告之公子，千万莫要小看了女人的本事，否则有一天你会在女人手上吃大亏。”
　　白千道：“我也有一语告之公主，人不可貌相，在下虽貌不惊人却确实有降龙伏虎的本事，公主以后便知。”
　　芊芊公主笑道：“你有本事尽可显来，若是一般的身手，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家。”
　　白千道：“我的剑术丞相已见识过，我的定力公主也知道了，实不相瞒，在下蒙恩师教导，不仅对剑术武功心得甚广，于阴阳法术也颇精通。”
　　芊芊公主哼的一声：“装神弄鬼之人我最是憎恶，本公主迟早拆穿这干奸贼的伪装！”
　　国王不悦：“芊芊你又指桑骂槐？高战向你求婚之事被你否了，父王也没强迫于你，你和法王府的恩怨就此终止不准再提，若再让父王听到你有不敬法王之语，可别怪父王对你不客气了。”
　　段丞相上前劝解：“陛下莫要生气，公主此言正是源于她忠直率真容不得江山半点有损的忠于君父之心。说来这次公主殿下代世子巡视边境，奖罚治理极有分寸，众军士都交口称赞公主的贤能。”
　　芊芊公主道：“说起这次巡边，儿臣正要向父王禀报，经儿臣查实有军官克扣军饷中饱私囊，本待层级上报父王处置，但军情激愤，儿臣恐拖得长久会激起兵变，便在边境擅自将那几个军官撤职处理了。”
　　国王大怒：“我久不理朝政，不想有奸人误国！芊芊你处置得好！”
　　芊芊见父王心情甚好，与段丞相互相使个眼色：又奏道“儿臣细细查了那几个不法之徒的简历，皆是法王府推荐来的。”
　　国王抚额不语。
　　段丞相奏道：“那几人虽被公主撤职查办，但昨日他们的名册却被推荐到了另一要职处，投递者同样是法王府下，主事官员夹在公主与法王之间两处为难，只得来向微臣讨教主意。”
　　公主柳眉倒竖：“我这边撤他们法王那边就保他们，父王，大理到底是我们段家的天下还是他们高家的天下？”
　　臣权大过君权是历代君主最忌之事，国王哪怕再袒护法王，听了女儿之言也触动了心事。
　　段丞相扳倒法王心切，见机会来到顾不得白千小凡在旁，扑的双膝跪地：“陛下，若任法王恃宠横行广布党羽，长久下去微臣只怕大理只知有高家不知有段氏啊。求陛下早下决心，裁撤法王之权！”
　　公主一起下跪请诏：“儿臣求父王当机立断裁撤法王之权。”
　　这两人一唱一和反让国王动了疑心“今日咱们只谈入黑沼取龙麟之事，其它事以后再议！”他不愿再听到女儿和丞相非议法王，便对白千道：“白公子自称精通阴阳五行，你对长生之术可有心得？”
　　白千道：“长生之术在下不过略知一二，着实算不上精通，在下最擅长的是治病还童之术，愿为陛下展示。”
　　芊芊听得父王放过贪渎之臣醉心长生之术，知他于此道入了迷，她最恨法王以此术蛊惑父王，眼见这来自中原的麻脸少年又想以此作为进身之阶，当下狠狠瞪了白千一眼，目光满是鄙视厌恶。
　　白千只作不见，对国王道：“请陛下送一重病体弱之动物供在下施展本事。”
　　国王毫不犹豫：“好办，无论人或动物都由公子选择便是。”
　　白千道：“国王如此放心我？你不怕我将活人治死了？”
　　国王不以为然：“治死又如何？年老体弱本就离死不远，早死晚死终有一死，为本王验药而死，也算死有所值，本王对其家人自有丰厚赏赐，难道不比他默默无闻的死掉合算。”
　　公主道：“父王你怎可……”当着外人不便出言责备，心里却为自己父亲不管他人死活的行径气愤不已。
　　白千笑道：“还是捉一只病弱的老兔子来试药吧，我还舍不得多用仙药呢。”
　　不多时内待便捉了一只毛秃了一半的老兔放置众人眼前。
　　国王见那兔子老得呆呆傻傻离死不远，疑惑道：“白公子，你确定能让这只兔子立刻生龙活虎？”
　　白千自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玉瓶，自瓶中倒出一粒鲜红的丹药，“此药名叫聚魂丹，足以返老还童根治百病。“将那药刮了些粉末下来，用清水化成血红的一滴缓缓喂入老兔口中。老兔服药后半刻不到身子剧烈颤抖犹如垂死之人拼命挣扎，芊芊公主道：“它……它可是要死了？”
　　白千神情淡定：“无防。”
　　老兔颤抖一阵后平静下来，只见它一跃而起向外奔出，身手矫健就算壮年兔子也有所不及。
　　国王大喜：“好了!真的好了！”
　　白千负手而笑。
　　国王示意内侍送上碧玉盘，盘内有明灿灿的黄金数锭。
　　“本王一点心意，请白公子收下。”
　　白千不客气地示意小凡收了。
　　“聚魂丹开价几何？”国王盯着白千手中玉瓶垂涎三尺。
　　白千想到这昏君草菅人命，动辄拿老弱病残来试药的恶行，依他本意便欲将剧毒的聚魂丹全部送了让国王服用个够。但一国之君上召天命，若死在自己手上只怕蓬莱派要以长留干涉人间王朝内政居心叵测为由在玉帝殿前参上长留一本，那就惹大麻烦了。
　　“聚魂丹主效在于治病养身，于长生并无多大益处，陛下还是安心的等着法王炼出长生仙丹，以免两种药性冲突。”
　　国王笑道：“白公子所言有理，本王依了白公子便是，希望公子尽快出发为本王取回龙麟。”
　　芊芊公主虽鄙视白千利欲熏心，见他年纪轻轻地去送死又于心不忍，再次劝谏：“父王……长生之术是否属实尚且难说，你何必叫人干冒奇险？”
　　国王面色一沉：“芊芊，够了！你就那么见不得父王久居王位？好在你是个女儿家，若世子生此念头，便是叛逆不孝的大罪！”听父王言语来得严重，芊芊公主不敢再劝，伏地请罪：“儿臣不敢。”
　　国王终究疼爱女儿，当众发怒不过因芊芊屡犯了大忌，女儿认错，他也不愿追究：“好啦，你先回宫去吧，你母亲好久没见着你对你十分想念，你尽一尽女儿的本份这几日在宫中好生陪着父王母后，国家政事自有法王和丞相处理，不该你插手的不用你去管！”
　　段丞相见国君父女冲突，外人不益多留，于是带了白千小凡匆匆辞别。
　　三人出了王宫，段丞相仰天长叹：“两位小公子可是亲眼见了，陛下沉迷炼丹之术荒废朝政任用奸佞，众人劝谏皆是不听，不知用何种法子才能令他清醒！”
　　白千同样心有所感，主君昏庸无道，亲小人远贤臣，小人得道君子远循，天上人间有何差别？
　　段丞相道：“两位小公子所在的大宋，听说物资丰富百姓识礼政事清明，想必不会出现我们南边小国的乱象。”
　　小凡道：“我不懂朝政社稷的大道理，记得我小时听村子里说书先生讲故事，我们大宋前朝出了个大大的奸臣贾似道，陷害忠良鱼肉百姓皇帝对他还宠信得不得了，村里人听到都恨得咬牙切齿。”
　　段丞相悲愤交集：“看来奸佞横行忠良蒙冤不止大理一处，我只盼天上神仙有眼，将这些奸人一个个用炸雷劈死，以还天地清平人间正气！”
　　白千苦涩一笑：“神仙有眼？仙亦由凡人修炼而来......九天之上也未必有大人想要的公正。”
　　段丞相顿足：“我不信天上地下皆混沌，世间总有一位睿智之主，总有一片清净之地。”
　　白千缓缓道：“丞相的愿望，也许……将来会实现吧，希望我有这个机会！”
　　段丞相不知他所言深意，只道他决心留在大理与自己协作共清君侧共辅国政，大喜握紧他手：“好，咱们二人齐心协力共同成就大业留名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