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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大师兄和小师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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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撒花,终于缓更完结了!开熏!!!我果然是烂尾党……等等,开篇也很烂啊喂。本文正文共14500字左右,算是小长篇了。写的过程很开心,很挣扎,也很纠结。
      不过这个结局已经想了很久,也是一开始就想出来的故事,现下终于写了出来。可以说是非常欣慰了。
      今天病假在床上,终于花了两小时弄完了这个坑,虽是整理,但并没有校对文章,所以一些错别字什么的,我哪天想看文了看到会修改的。嗯,希望不影响你们食用。
      大师兄和小师弟,终于是把刀者养成了。这个坑我终于填完了〒▽〒泪流满面啊。坑王努力填了坑……不容易啊不容易。本来是想用文本发的,可是发不出去,说有敏感词……可是这个是温馨日常无车啊……所以只好截图发了。
      祝各位阅读愉快。
      -------设定背景-------
      意琦行:大师兄
      绮罗生:小师弟
      其余出现的正道闲散角色可能皆为门派师兄弟,素还真和小号暂时不存在都是素还真的问题,小号们也可能各有角色定位。出场角色不多,戏份也少,所以仅标意绮tag。
      有轻微的ooc,防雷防糖无刀。
      -------某山之上-------
      素还真回山捡回来一个小婴孩,全门派的师兄弟们都被惊动了。一个个美目圆睁,看着师傅怀里的小孩子。
      “这个孩子生于牡丹花丛,一双绮罗耳,玄妙非常,颇有那位刀神之姿。此子名唤绮罗生,如今被吾带回,日后便可入吾门派下,信他未来定大有作为。”说完,便放下孩子出去再寻师娘了。
      “这个孩子还该吃奶吧?”
      “吾未曾有过兄弟姐妹,从未照顾过这小婴孩啊。”
      “那该如何是好?”
      大家七嘴八舌,论不出半点儿法子。
      “交给大师兄吧。”不只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
      随后大师兄和小师弟,便一同住上了锦上房。
      锦上房是给每次考试成绩最优秀的学子住的,仅此一间,它百丈,东西应有尽有。
      锦中房则分为甲乙丙丁,按照成绩入住。
      锦下房,未满十六岁的未曾考试入门或无法考试的外门徒子住,按理说小师弟该住进这里,和另外十九人住一间。但却被一言不发的大师兄直接抱走了。留了一地风化的众人。
      “那抱孩子的手法,甚是熟练啊。”不只是谁又冒死说了一句。
      忽然,一道剑气劈开了声音发出之地。
      ----------一岁--------
      小小的婴孩不哭不闹,一双紫琉璃般的眸里满映着大师兄的脸,呵呵的笑出一些口水。
      “绮罗生?吾是意琦行,你的大师兄。”他一脸严肃,看着眸里万千星辰的小婴孩。
      “啵~”他哪里听得懂,伸了伸小胖手抱住他那正儿八经的大师兄,给他的俊脸留了一个满是口水的吻,随后乐呵呵的笑了,露了颗雪白的乳牙。
      淡淡的奶香和花香顿时充满了意琦行的鼻腔,他也笑了。
      “吾是你该崇敬的大师兄。”
      “啵。”小婴孩儿又留了一个湿湿的口水吻,抱着他在他怀里睡着了。
      “哎。”
      夜空无星月,萤火点点,清风徐来。
      少年拥着婴孩入了梦乡。
      -------两岁------
      绮罗生路走的很稳,但还是不会说话。听话的他总是睁着大眼睛坐下树下,看着习武的大师兄。
      大师兄舞了许久,当他醒来时,已是黄昏。
      “你醒了?”他看着小小的孩童。
      绮罗生点点头,看了一眼身上披的衣服和落了一地的花瓣,乐呵呵的露出了小白牙。
      “吾带你去洗澡。”说完,一把捞起他和衣服。
      温热的水里,绮罗生靠在意琦行的怀中。小小的腿,拍打着水花。忽然他看见意琦行硬实的胸膛上挂了两颗红豆,小小的嘴巴顺势咬住。
      那一晚,那股疼痛让他至今难忘。哪怕刀加身,哪怕剑刺骨,都不如这小小的牙。
      他痛的脸色铁青,却对怀中的小小人儿无可奈何。
      今夜风凉,绮罗生踢了六次被子。
      --------三岁-------
      大师兄去参加一位江湖大师的武会了,三天没回来。
      替大师兄照顾绮罗生的,是一留衣。
      “小师弟,乖乖,祖宗……”他面对小小的绮罗生欲哭无泪。这个在醒来时便一直臭着脸,看到一留衣后脸色更是黑了几分。
      “两天了,求你吃点儿东西吧。你要是饿瘦了,大师兄不会饶了吾的。”绮罗生看着凄凄惨惨戚戚的一留衣,选择继续躺在意琦行的大床上。小小的身子缩成小小一团,远看,就像一个大团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哦!”一留衣想把这些吃食塞进绮罗生嘴巴里,绮罗生却挣扎着碰到了头。白嫩的皮肤上,多了一丝红肿。他红了眼眶,却没哭,而是把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
      第三天晚上,意琦行终于挂着一身血色回来了。小小的身影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开始颤抖。他下意识的退了几步,怕吓到他。
      那孩子狂奔过来,紧紧搂着他的腿。他内心涌起一股暖流,蹲下身来抚摸他雪白的发,看到他额头的伤,他心头一紧:“怎么了?”
      声音冰冷,似是高山之冰雪。
      “意……琦……行。”他终于开口说了话,第一句话便是念了他的名字,奶声奶气的调调,让他化了千里冰雪,祛了孤标之影。
      他把小小的身搂在怀里,在他尖尖的耳边柔声道:“吾无事。”
      照顾他三年来,第一次看见的他的眼泪,是为他流的。
      三天来,绮罗生终于再饮了几口粥后抱着意琦行睡了过去,白嫩的脸上有着已经变成青紫的肿痕,眼角有哭后的红肿。他捏了捏绮罗生本就不多肉的脸,面色黑沉。
      第四天,门派便传开了二师兄一留衣因为受伤在榻上要修养七天的事情。
      始作俑者是谁,大家闭口不提,只是为床上那个脸肿似是猪的二师兄默哀:“这下真成二师兄了。”
      -------四岁------
      绮罗生肠胃不好,所以长得比较瘦弱。
      有时受热,胃口不好,吃不下几口。有时受凉,容易上吐下泻,引发高烧。有的时候,师兄们的投喂,也会让不会拒绝别人好意的绮罗生难受许久。
      别家的小娃娃都有着圆圆的小脸蛋和圆滚滚的小肚皮,就算长相不怎么俊俏,也看着可爱。而自家小娃娃,没一丁点儿肉,替他洗澡都觉得硌手。他看在眼里,不是不难受。
      “吾弟,可想吃些什么?”他看着化成一滩的懒洋洋的绮罗生问道。
      “不想吃。”他学说话极慢,看来日后定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意琦行心里想道。
      绮罗生昨日因为吃了一留衣好心硬求他吃的西瓜,上吐下泻,折腾了一宿。今日躺在那里,十分可怜。只是他忘了,另一个躺在床上的人,也很可怜。
      “嗯…”意琦行挪了挪位子,挨近绮罗生。用手测了测,他的温度还有些高。
      鷇音子长老告诫他,如若绮罗生这体质还这般羸弱,便不可学武,更不可能永留在门派内。等到六岁,便是他开始正式入门的时候,他还有两年时间替他疗养身子。
      他执剑的手,第一次执了刀,执了菜刀。
      他平生第一次做了饭菜,两菜一汤。
      他觉得味道还可以。看起来,没糊,味道也很清淡。其实他的菜只是放了一撮盐而已,别的东西都没有。汤也只是仅煮了蘑菇的清汤。
      终于,绮罗生吃下去了一些。
      意琦行的床头多了几本食谱,都是步香尘手下的书馆赠的。
      一个月后,趁着月黑风高,他捏了捏绮罗生脸上多出来的一定点儿小肉,又扶了扶绮罗生不在硌手的背,露出了不曾多见的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意琦行笑的像个慈父。
      -----五岁-----
      经过一年的辛勤努力,绮罗生终于在意琦行的喂养下胖了不少,看起来更加健康了。小小的身子拔高了不少,一头雪般的发也长了些许。
      他开始跟在意琦行屁股后面学习,不论是讲习道法还是习武练刀,这孩子都做的有模有样。
      “你可能懂?”意琦行问道。
      “嗯。”他看的是一本刀法书,且看的津津有味。
      一周后,时间城的城主大驾。
      “这娃儿与吾时间城颇有渊源,吾需带回去。一年后,定完完整整的送回来。”时间城城主的此番行为已有素还真的同意,意琦行阻止无望。
      这是五年的朝夕相处中,第一次的大别。
      “意琦行…”他走之前把头深深埋在意琦行的怀中
      那咸咸的味道和淡淡的牡丹花香,让意琦行闷得难受。
      “走吧。”
      他站在高山之巅,看着远去的人,再一次镀上了千年冰雪,再一次成了尘外孤标。
      傍晚,他又拿起了刀,想到需要他喂食的人已不在,便真气一运,使刀化成粉尘。
      春风习习,月夜如水。孤标凌云的意琦行踏着月色,舞了一夜的剑。
      -------六岁------
      “大师兄大师兄,小师弟回来了!”一留衣终于在意琦行面前作对了一件事情。当时他看到门外遇参加比武的人中,有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时,他去细瞧了瞧。当看到那俊俏的小脸,玄妙的绮罗耳时,便飞似的奔向意琦行这处了。
      已经一年未见,他还好吗?意琦行想道。
      这一年中,意琦行过的颇不习惯,便时常出山找些事情干活。门派众人只觉大师兄气场更冷,却不曾料那是他周身散发出的思念。
      “嗯。”他抬头看了一眼一留衣,仍旧淡泊如冰。
      今日是门派的招生大典。能拿到第一的学子,便可以入门了。而且,可以自己寻门派中前辈为师。
      绮罗生比走时又高了些许,只是又瘦了不少。本一头齐肩的白发用金线高高竖起,看起来十分精神。一双眼里流波闪烁,带着万千期待。
      他的手里拿了一口刀。
      在经过一天的比武中,这孩子拿的头葵。
      “你要寻谁为师呢?”鷇音子眯着眼问他:“如若你的师兄拒绝你,你也入门无望。”
      今日内门外门齐聚一堂,高位上,有意琦行孤标的影。
      “吾听闻门下有一位剑宿,当世论剑,他天下无双。”绮罗生把双眼投向他,那眼里满是思念:“吾习刀,愿与绝代剑宿并肩,愿刀剑共映春秋。”
      众人皆吸一口气,心想这孩子恐怕入门无望了。敢问谁不知他们家大师兄为人冷漠,不喜外人。不明真相的众人皆是惋惜之色。
      “过来。”他的声音好似三月的风,带着暖意。
      众人再吸一口气,这声音是他们家大师兄的。那个孤标大师兄,要收这个娃娃了?众人再惊。
      众目睽睽之下,这不如剑宿腿长的小娃娃,直接扑在了剑宿怀中。
      众人这次吸气,被风凉倒了牙。
      又是一个夜晚,累极了的绮罗生倒在意琦行怀中睡得憨熟。因为过于劳累,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意琦行抱着长长长瘦了的绮罗生,借着微弱的烛光,认真的看着菜谱。
      “欢迎回来。”他低头轻语。
      -------七岁------
      绮罗生的刀法日日精湛,意琦行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今日小考,从文试到武试,他都是第一。
      意琦行在锦上房的柳树下,摆了几道小菜,这是他为了奖励绮罗生特地做的。
      绮罗生近日来变得有些奇怪。因为他最近不怎么说话了。之前从时间城回来,这个小娃娃口才还是非常不错的,往往几句话,就能观出他的无穷智慧,门上门下的师兄弟也爱和他说话。
      他其实一直害怕这个孩子闷着,因为他太会隐忍了。他有点儿担心,这性子会让他受伤。
      “你可是不爱吃这些?”
      绮罗生摇摇头,一双眼里映着意琦行担忧的神色。
      “那动筷吧。”
      绮罗生点点头,笑的十分开心。意琦行明白,这笑容是真心的,并非他为安慰自己而强装出来的。
      他悬着的心放了大半。
      桌上有三菜一汤,看起来十分可口。必定意琦行的厨艺在照顾绮罗生的日子里,也以愈发的优秀。
      蒜蓉茄子,清炒香莲,叫花鸡,排骨汤。
      绮罗生吃得安静,不如往日一般会同意琦行讲一天里发生的趣事。意琦行也十分不习惯再一次的冷清,细细关注着绮罗生。脸上身上都没有伤,气象很平稳,脸看起来比前几天圆了点儿了,鬓发有点儿长长了…唔,这还是那个绮罗生。
      “你为何只吃茄子,是不是其余的不和你胃口?”平日的绮罗生并不挑食。
      绮罗生摇摇头,又像是要证明别的东西他也喜欢,猛的塞了一口莲藕。咬了几下之后,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意琦行查出异样,忙问:“你怎么了?”
      绮罗生咳了几下,嘴角留下一丝血来。意琦行更惊,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正要为他检查,却见绮罗生忽然坐正,摊开小小的掌心,里面躺了一颗小小的牙。
      这颗牙,正是曾经咬红豆的那颗牙。
      意琦行胸口下意识的疼了一下,又看见红了眼眶的绮罗生,他张着小嘴问道:“剑宿,吾是不是也要变成没有牙的老公公了?”
      “不是。这是新骨换旧骨,是绮罗生开始长大了。”意琦行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仅一句话,便使绮罗生的眼里又有了万千的星光。
      他又变得活泼了,也吃了比平时更多的饭菜。
      绮罗生很高兴。意琦行也很高兴。
      此时正是夏天,绮罗生坐在柳树下看书看的认真。风儿徐徐,扶着他的细细发丝摇摆。柳枝杂乱的影,似是垂珠幕遮。
      意琦行御剑而行,去了这苦境最高的峰。他从怀里摸出一块儿帕子,这帕子里躺着一颗小小的牙。他郑重其事的,把那颗小小的牙,埋在了此处的风雪之中。
      ------八岁------
      意琦行带着绮罗生去听佛乡的法会。
      但他却没想到那苦闷的东西实在是不适合孩子听。
      坐了一天,绮罗生那本蓬勃的精神已经被折腾完了。
      他带绮罗生去一家有温泉的客栈准备留宿,还为绮罗生点了一些清淡的小菜和粥。他知道绮罗生自小不挑食,但更喜欢味淡偏甜的食物,所以看了许久菜单,才不甚满意的点了两个小吃。
      还好两道小菜的味道不错,绮罗生也乖乖喝了两大碗粥。喝完之后,绮罗生请求意琦行带他去洗浴。。
      偌大的汤池里,只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大的那位,背阔腰细,体型健美。
      小的那位,精瘦有力,看起来也是时常锻炼的样子。
      意琦行一头银丝顺着白月光倾泻千里,在水中更是称着柔柔的水泽。
      “近几日,你跟着一留衣都学了什么?”
      “二师兄教了吾下棋。”绮罗生答。
      他看着意琦行眯着眼睛,很惬意的模样,便游到他的身边:“吾可用剑宿阔背当纸,以水当墨,写下几笔吗?”
      “嗯?写吧。”他睁开眼,看着被水汽润的满面通红的绮罗生,点了点头。
      嗯,小脸近日又圆了些。
      万籁俱寂,月色渐清。忽然,一声又一声的水波荡漾,绮罗生点着池水,在意琦行的背上写写画画。
      “吾泡的有些难受,想回去休息了,剑宿要去睡吗?”
      “不了,你先去休息吧。”
      绮罗生垂了垂眸,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但仅那一瞬,仍被意琦行捕捉到了。
      绮罗生出水,打了一个喷嚏,便快快的裹上衣服便去房内休息了。
      还有两日的法会要听,如若不休息好,明日在会上睡着,就太丢脸了。绮罗生心里想到。
      过了许久,月摘云被,隐了面容,意琦行才起身出水,风过,的确很凉。绮罗生要是踢了被子,定会生病。虽说他练武之后身体好了很多,但仍然会一个不小心凉了胃。
      自从绮罗生五岁去了时间城,他便再也没有和他同榻过,仅他入门的那一天,绮罗生在他那里将就了一晚,第二夜,他便又住进了自己的房间。
      意琦行想了想,这两年来绮罗生的确老在秋冬季凉肚子,可能就是洗浴后吹了风,晚上又踢被子的原因的吧。
      他有些不放心的去看了看,果然。绮罗生睡相并不是不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被子总是不会在他身上。他剑眉紧皱,躺在他的身边,替他盖了被以后又替他掖了掖被角。
      他总是在他的身边睡得这般憨熟,毫无防备。
      他的唇角扬了扬,笑意温和。他怎会不清楚,刚才绮罗生在他背上写的是什么字。
      “今夜,吾终于又可以和大师兄一起睡了,吾非常的开心,一定会做一个非常幸福的梦。”
      意琦行也着绮罗生平稳的呼吸声睡去,脸上笑意未退,看来他也是做了一个非常幸福的梦。
      -------九岁------
      意琦行外出任务,受了重伤。
      锦上房里,一大一小就这样大眼对小眼。
      争执的起因是因为意琦行拒绝绮罗生的照顾。
      “……”绮罗生看着面色淡泊如水的意琦行,哼哧着喘气:“俗话说,兄如父。吾怎可不孝?不论剑宿答应与否,吾都要承担照顾剑宿的责任,直到师尊说剑宿可以下床为止。。”
      显然,这一场是绮罗生赢了。因为兄弟,做什么都是对的,不需要解释,不需要争执。
      剑宿需要卧床静养,绮罗生便替他做了一日三餐。
      当绮罗生端着他做的吃食走到他面前,他惊了一惊,心里淌过一丝暖流:“这是你做的?”
      “嗯。”绮罗生依旧冷着面,不在多言,只是替意琦行摆上之后便退了出去。
      一碗面条,一把小油菜,一把小葱,一颗荷包蛋,一角西红柿,一小撮芝麻。红绿黄黑,相互映衬,这颜色也令人赏心悦目。
      他做的很用心。
      他也吃得很干净。
      门外,古琴韵律响彻,琴音如珠落盘,如雨润万物…忽然,这动人心弦的声音戛然而止。
      “吾收拾一番,便去练武了。”他看了一眼干净的空碗。那声音,分明是忍住了内心的激动。他又看了一眼脸色已经不再苍白的意琦行,长舒了一口气。
      入夜,意琦行病发。他周身冰冷,真气难调,宛如掉进冰窖。忽然,一道黑影闯入他的房间,他提高警惕,却闻到那熟悉的牡丹花香。
      是绮罗生。
      他放下警惕,收了周身浓浓剑意,却忍不住咳了几声。
      “吾问过师尊了,入夜怕你病发,吾就一直在放门外守着。师尊说,吾的牡丹异香,能让你舒服许多。”
      方才,绮罗生竟然一直守着。看来,他的功力大有长进,连他都感应不出。关心则乱。如若不是刚才他太慌张自己的身体,以绮罗生的轻功来说,他应该不会发出那匆匆的脚步声。
      牡丹花香缭绕鼻尖,他的冰冷果然褪去不少。牡丹性温,带给他了丝丝暖意。
      “大师兄,今夜,吾哄你睡觉。”每一次他撒娇,都会喊他大师兄,而不是剑宿。
      绮罗生抱着自己的枕头,放在意琦行旁边,温热的身体靠近他的冰寒,又逼退了他体内的三分寒气。绮罗生的靠近,的确让他的寒冷不复。
      “大师兄,你要快快好起来,吾想吃你做的蘑菇汤。”绮罗生把剑宿的胳膊抱在怀中,小小的脑袋轻轻蹭着,忽然他翻身躺起,用小手撑起脑袋,一双眼睛看着他:“或许吾也可以跟着你学,做给大师兄你吃。”
      意琦行看见,那双带着薄茧的手,上面无故添了许多小刀口。自那日抱起这个不如他臂长的小娃娃,一直到今天如他腿长的半大的娃娃,他因他改变了很多很多。这个孩子,或许是他那日便抱起的,一生都放不下的沉重的责任和情谊吧。
      “好。睡吧。”他一双如海的眼里,清波阵阵。
      “嗯。睡吧。”他一双如空的眼里,明星闪烁。
      “大师兄,你要快快好起来哦…”梦里,他痴语着。
      “好,吾会的。”
      --------十岁------
      今年的冬天漫长又寒冷。
      绮罗生一袭白衣,一头银丝,他舞动在雪地里,惊起一层飞雪,飘飘洒洒。
      “剑宿,今年的冬天真美。且此番此景,更是人间难得。不如吾为你做画一幅?”绮罗生拿来笔墨丹青,眼里却是浓浓的春意。
      “好。”意琦行点头,在梅树下静坐。
      绮罗生看着出尘的意琦行,拿起笔轻绘。
      红的腊梅,白的冬雪,还有出尘的意琦行,一切安详宁静。
      香的红梅,甜的牡丹,还有如雪的绮罗生,岁月静好。
      “感谢大师兄这一年来对愚弟的照顾,此番小礼,还望大师兄莫要嫌弃。”他一双手毕恭毕敬的将绘制完成的画作赠给意琦行,待意琦行接过,他愉快道:“大师兄!除夕快乐!”
      意琦行看着手中的画作,眼里心里也都有了绮罗生所绘景色,同时漾起暖暖的春。
      四尺宣纸上,他静坐于腊梅树下,神态安详,一身白衣,似是融入雪中。腊梅与雪红白映衬,红的艳,白的纯,颜色清亮。四尺宣纸上,亦有绮罗生之影,他也一身白衣,手持丹青,神情专注的盯着桌子上的卷轴,卷轴里,仍有一个小小的他。金线勾勒的牡丹大朵盛开,花瓣肥硕,似有暗香袭来。
      “手伸来。”意琦行按耐满心欢喜,收起手中画卷,递给他一个小小的方盒。
      方盒小巧玲珑,模样十分讨喜。绮罗生爱不释手,正欲打开。
      “守完岁在看吧。”
      一句话,使绮罗生难熬了半宿。吃饺子时,食不知味,看烟花时,心不在焉,守岁时,胡思乱想。门派上下的师兄们都以为他中了什么邪,看着与平时不同的小师弟,又看看也有些不同于平日的大师兄,个个摸不着头脑,只能猜测两人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就因为这一次的猜测,流言蜚语传进香书阁,那位步香尘大人,随即出了一本《在锦上房的日子》。当然,这已是后话。
      “会是什么呢?”守完岁,绮罗生直接抱着他的宝贝躲进了被窝。
      小小的盒子里面,有四朵纯金的牡丹耳饰。
      “牡丹花!”绮罗生抱着盒子,眼里的光更加明亮。
      “谢谢大师兄啊。”绮罗生满心欢喜,抱着小小的盒子睡了。
      今夜的梦,有一丛又一丛肥硕的牡丹,那花间,他奏琴,那花间,他舞剑,两人相惜,刀剑共映少年。
      -------十一岁------
      绮罗生的刀艺愈发精湛,意琦行为此特别欣慰。
      后来,他发现绮罗生不仅刀艺精湛,他还善抚琴能下厨可绘画会下棋,现在又发现他还会书法,作诗,木雕……
      嗯,发展的很是全能。
      “你近日睡得不好?”意琦行看着少年青黑的眼眶,觉得这青黑,在少年雪肤上有些刺眼。
      “不是,吾只是近日入夜后有要事在做,有些劳累。”绮罗生打了个哈欠,柔声道:“吾今日中午便不吃饭了,剑宿也好好休息吧。”
      说完,绮罗生便直接躺倒在门外的柳树下,以绒草为毯,嗅着春的香气入眠。
      春,万物都在生长。
      春,一切都是那么柔和。
      小小的少年在这初春里,也长得愈发快了。像是拔节的竹笋,日日都有新的样子。
      绮罗生的脸渐渐褪去之前的稚嫩,五官变得硬朗起来,一头发,已经蓄的极长。他和以前相同而又不同,但一双如同宇宙般浩瀚而又纯净的眸里,那闪闪烁烁的明光从未改变。
      下午,绮罗生在课上睡着了。只不过这授课的师傅,是意琦行。当时的堂上,意琦行坐在上位,气场孤而冷。堂下的学生,聚气凝神,只竖起耳朵集中精神听,不敢去看那绝代的孤标之色一眼。
      当有人瞥见第一排的绮罗生趴在桌上睡得正熟时,意琦行忽然站了起来,他冷冷的看着绮罗生,低低的气压让旁边的人欲退三尺之外。
      本来就一直保持着鸡食米姿势的绮罗生终于撑不住了。他趴在案牍上,打了几个喷嚏。忽然,所有人都觉得那逼人的寒气消失了。
      意琦行俯身,探了探绮罗生的额头。还好,体温很正常。虽说已入春,但这样怕是会凉了他的胃吧。意琦行将自己的外衣给绮罗生披上,看着他舒展的眉头,继续讲课。
      入夜,绮罗生负荆请罪来了:“大师兄,吾现在来给您赔罪了。”
      说完,他便又放下一个什么东西,急匆匆的跑了。
      意琦行看到,那是一个装剑用的的锦袋,是绮罗生亲手缝制的锦袋。
      “原来如此。”他看着锦袋上熟悉的字体绣着“绝代剑宿意琦行”时,恍然大悟。
      “明日如若还困得话,让他继续在吾的课上睡吧……”他一边用剑袋装着澡雪,一边喃喃道:“原来他也学了刺绣……”
      绝代剑宿意琦行七个字虽是刺绣,但仍看的出字体主人的笔法的干净利落,如若用墨写在纸上,定是千金难求的好书法。
      床榻上,绮罗生失了眠,他翻来覆去,不知意琦行能否发现那双面绣后,还有一行小字。
      “至吾最敬爱的大师兄”。
      -------十二岁------
      绮罗生在这一次的武试中,因为身体有碍而误了时间,失去了武试的资格。他为此失落了很几天,在床上修养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饭菜也是食不知味,药也是一口没咽。
      “你怎么了?”意琦行问他。
      “吾……咳咳。”他又咳了起来,纤瘦的肩膀颤抖着。
      “呵。”意琦行运气,为他舒缓。过了许久,绮罗生那苍白的脸色才有了好转。
      “此番武试,第一名可以得到下山的资格,吾想去外面看一看。”绮罗生看着窗外,目光对一望无际的天空有着深深的眷恋:“吾想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虽说外面的世界很大,但你目前太过弱小,难以生存。待你弱冠,你自然可以探索外界。你要知道,江湖路远,湖海风浪皆浊。”意琦行一双眼里满是深沉,这浓浓的墨色,等绮罗生在踏入江湖的那一天,才真正明了。
      “吾明白,所以吾要成为绝代刀者。”
      “那你要用那刀如何?”
      “剑宿心有剑意,绮罗生心有刀情。当吾握起刀,吾自然跟着那心中情意,亦或为天行道,亦或为义行道,亦或为情行道,用那一口刀,切开浊浪。”少年的话语坚定。
      萧瑟的秋风吹熟果实,浓浓的香甜肆意在风中打滚。秋天,是成熟丰收的季节。
      意琦行看到那个削瘦的少年,也在四季的轮回交替中,变得成熟了。他亦相信,终有一天,这个还开的天真烂漫的花朵,会慢慢成熟,结成香甜饱满的果实,把情与义,带到污垢的人间。
      ------十三岁-----
      门派近日来了一位小小的大人物,那位人物便正是时间城的时之子,最光阴。
      小小的大人物穿着随性,一头银发高高扎起,面貌看起来很俊朗,只是那遮了眉的鬓发,有些奇怪。
      “绮罗生,你要不要跟吾回时间城?”这是他经常问绮罗生的一句话,也是绮罗生经常逃避的一个问题。
      “绮罗生?”
      “绮罗生!”
      “绮罗生。”
      他时常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如若不是贵宾,意琦行早已用剑封了他的喉。一个月,意琦行忍了这个人一个月,终于要送他回去了。
      “绮罗生?”他们要告别了,最光阴看着跟在意琦行身后的绮罗生。
      “吾,现以明了自己的心意,就像当年发现自己与常人不同时故意遮掩,而后又坦然的接受一样。那是一种十分真切的感受。”他揪了揪自己尖尖的兽耳,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
      “所以呢?”
      “吾不能跟着你回去。”
      最光阴的表情很失落。
      绮罗生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的耳边轻轻说:“这一世,是吾先遇见的他,所以吾要陪他刀剑走天涯。时间城,当做我们上一世的终点吧。这一世,吾要陪他。”
      这一世,是吾先遇见的他,所以吾要陪他刀剑走天涯。
      “吾与你是友,永不改变,但吾与剑宿是兄弟,先有意琦行,再有吾绮罗生。这一世,吾也与你为友,但他却是吾的兄,是吾这一世的归宿和天涯。”
      他是吾有这一世的归宿和天涯。
      “最光阴告辞。”
      “请。”
      他明晓,绮罗生这一世的船,早早的有了可以停靠的避风港。
      -------十四岁------
      意琦行去圣山除魔物的路上在那里发现了一种白色的雪狐。
      雪狐体型修长,身影矫健,速度奇快无比。但他的动视极好,也很快的便捕捉到雪狐真正的模样:这种雪狐比普通狐狸稍大一些,皮毛如雪,一条长长的尾巴间上,天生染着一撮红。
      “捉回去几只给小师弟做个披风吧。小师弟冬日容易凉胃。这狐狸的皮毛定是极暖和的。”这一次一留衣说话,没有被意琦行故意无视。
      “他不喜好杀生。”但他的确想给绮罗生弄一件。这样一来,入了冬,他就不会常常凉胃而上吐下泻食不下咽。
      “也是。”他看了看那飞快窜走的狐狸,觉得那模样到有些像自家那逃他拳头的小师弟。
      意琦行去圣山来回用了三日,就他不在的这三日里,绮罗生果然又凉了胃。他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发着高烧的绮罗生,随即御剑而行,去了东方。踏着一路寒霜,在空中迎着风雪。
      “意琦行用心的投喂你十多年,你就是不长肉。这每次一凉胃,还又瘦上几两。”一留衣替绮罗生额头换上凉的湿帕,看着那蜡黄的小脸也不是不心疼。
      “唔……”绮罗生迷迷糊糊应着。他睡得糊涂,一直喊着:“剑宿……剑宿……意琦行……大师兄。”
      他被困在一个漆黑的梦中,他自救无望,只能呼唤大师兄意琦行的名字。他在哪里?他在哪里呢?
      他喃喃哼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意琦行便已经带着狐裘而归。他杀了四只雪狐,全部扒皮带了回去。
      “你现在就去寻人做一件袍子。”他在门外唤着一留衣,怕这血腥味让绮罗生难受。
      “好。对了,刚才小师弟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你赶紧去看看。”一留衣接过狐裘,就匆忙下山了。
      “剑宿……大师兄。”绮罗生仍旧昏迷不醒,喊着他名字的声音也越来越沙哑。
      “吾在。”他把自己温热的手敷上绮罗生蜡黄的小脸。
      那一刻,绮罗生被这熟悉的温度唤醒。他迷路的黑暗世界,顿时有了指引他方向的光芒。
      “大师兄……”他半睁着眼睛,笑的开心:“你在,真好。吾,很欢喜。”
      他睡得糊涂,一直抱着意琦行的手。
      “好,吾会一直在,让你一直欢喜。”
      ------十五岁------
      绮罗生最近在蹿个子,所以腿经常抽筋。
      一留衣说,长个子要补点儿大骨,再炖点儿药材一起吃,这样才能长的高。
      但是绮罗生不喜欢大骨的味道,他觉得腥。即使意琦行做的很用心,一留衣为他找药材也找的很用心。他还是很难咽下去。
      “当年剑宿也这样吃了大骨吗?”他以崇拜的眼神看着意琦行伟岸身躯。
      意琦行想了想,他的确没吃过这些东西,况且说大骨能让绮罗生不抽筋长个子的人,是一留衣。
      “吾乡,人人皆战士,所以天生高大魁梧。”
      “噢……”绮罗生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捏着鼻头,将碗里的骨汤一饮而尽。
      这一段时间,绮罗生的确长高了很多。
      意琦行不知道绮罗生有的时候跟着他,偷偷在他后面比个子:“什么时候才能和大师兄一样高大呢……真的想和大师兄并肩作战啊。”
      这个是他小小的愿望。但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意琦行。
      这个月,绮罗生依旧在锦上房的空地上在练刀。
      现在他的刀法已经有模有样,刀刀带着劲气。双刀挥舞,行云流水。论刀者该有的精气和魄力,年仅十五的他也定是上者之上了,带刀道功成,绮罗生定能刀艳天下。
      意琦行在一旁静坐悟剑,树荫下,他的身有点点光斑,风动影动,人却如画,一切如梦似幻,似幻如梦。
      忽然,绮罗生又觉得两腿一阵酸痛,抽搐的厉害,便一个不稳向前倒去。意琦行早已察觉绮罗生气息不稳,便直接飞去他的身侧,将他揽入怀中。
      绮罗生已经长高很多了,他现在站直可以达到剑宿的胸怀之前,已经不是那个和意琦行腿长般的小娃娃了。
      这一刻,他倾倒在意琦行怀中,觉得分外安稳,分外安心,那钻心的疼痛似乎得到了缓解。
      剑宿有力的心跳,传入他的耳中。
      “你可无碍?”
      “嗯。无碍。”
      小小的尖耳,已是一片绯红。只是不知是不是那夕阳染了绮罗耳的色,镀了绮罗耳的金呢?
      绮罗生觉得,长成这样便好。因为他现在这个个子也并不算是小巧,习刀也很灵活,而且,他可以一直在意琦行的身侧,仅仅靠近,便能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十六岁------
      绮罗生近日来有了一个非常头痛的问题,那就是关于身体上的变化和发展。
      这天,他终于按捺不住惆怅的心情,去请教了一番一留衣。一留衣笑着给了他一本书,书名模糊不清,但作者笔名却印的醒目:东陵不笑生。
      入了夜,情窦初开的绮罗生拿着书躲进小被窝。看着书上内容,他的尖耳越来越红,脸也愈加滚烫。书中内容尺度太大了,小孩子接受不了。
      “还是去找大师兄吧……”绮罗生拿着书,扭扭捏捏推开意琦行的房门。他看着散了发的意琦行,迈开长腿飞奔近了他的身侧。
      “剑宿……”他在意琦行的耳边说着悄悄话,桃色的脸颊也逐渐成了绯色。
      “那你看的什么书?”意琦行挑眉。绮罗生羞涩的递过书,他瞥了一眼作者,脸色沉得极黑。
      这个一留衣愈发不正经了,是时候找他切磋一番了。意琦行如是想到。
      “吾讲给你听。”意琦行正襟危坐,看着他榻边的绮罗生。
      直至夜深,绮罗生枕着他的膝头睡着,他才捏了捏拂尘,想着明日如何以剑正道。他揉了揉绮罗生额前的发,看着他逐渐褪去青涩的脸颊。
      绮罗生明明长大了,但在他身边却还是垂髫性子。也罢,他自然能用剑护他一生平安喜乐,让他无半分凡尘纷扰。
      “睡吧。”意琦行沉着声音,替他掖了掖被角。
      第二天,通过意琦行昨夜的讲解,已经大彻大悟的绮罗生开心的拿着书还了躺在床上的一留衣。
      ------十七岁-----
      绮罗生和一留衣最近玩儿的特别近,所以也学了不少一留衣的小毛病。
      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趴在沙滩上。一留衣自然不如绮罗生鬼点子多,也不敢如绮罗生那般的浪。必定他和少年人比,少了不少少年人的心性和活力。
      然而一留衣对绮罗生佩服的不是绮罗生比他会玩儿,比他会顺毛,比他腹黑,而是羡慕他比自己……多一个撑腰的人。
      比如绮罗生犯了什么小错,自己能请罪的就自己还了,还不了的麻烦的,便都推到意琦行的头上。打着意琦行的名号干坏事儿,往往他因长者身份,被意琦行教训的十分惨,而对绮罗生,他只是罚茶一杯,说是以茶代酒,让他赔罪。
      初生牛犊不怕虎,绮罗生敢开意琦行的玩笑。而姜还是老的辣,一留衣比绮罗生多的牛逼技能就是他的小心思可以设计绮罗生,用他整蛊意琦行。
      只是这一次,他选错了整蛊方式。
      一留衣迷倒绮罗生,给他换了一身血衣,把他瘫倒在一个山池里。血衣上的血明显是上了年头的,已经是乌黑了,但一留衣为了逼真效果,便又洒了些问村里杀猪的人家要的猪血上去。
      当他把意琦行唤来,以为绝代剑者会直接发现这是一个恶作剧,然后准备收拾绮罗生时,却不曾料到这关心则乱的剑者已经怒发冲冠。剑气震碎山河,吓破了一留衣的胆。
      “是谁?”他快步走前,将绮罗生抱入怀中,一双苍蓝的眼,映出一片猩红的杀。
      “吾……吾……”一留衣口齿了。他没想到意琦行会这般愤怒。他一向喜形不于色,而如今却已是杀染眉间雪了。
      “剑宿?”忽然,怀中的人悠悠转醒,看着揽他的人,揉了揉眼睛。
      “你怎么了?”他的语气对着绮罗生倒无半点杀气,丝丝暖意让一留衣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吾只记得之前和太羽师兄一起吃茶,醒来便是这番模样了。”绮罗生扬了扬胳膊,看着脏污的白衣。
      意琦行反射弧再怎么长,现在也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他看了一眼还在懵逼的绮罗生,又看了一眼脸色青黑的一留衣。
      澡雪祭出,还了锦上房久久安宁。
      ------十八岁------
      绮罗生的刀法还剩最后一招。
      意琦行的剑法却又更上一层楼。
      今日,兄弟两人执茶坐在亭中,听着亭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那雨声似璁珑,敲击在肥硕的花叶上,甚是悦耳。
      “吾现在还差一招变成,可惜愚弟难透难悟,大气难成。”绮罗生执扇敲头,看着眼前饮茶的剑者。
      “武道之路本就崎岖,难有一步登天的方式。”意琦行的声音依旧清凉,此时混合深夏雨雾,到似是秋风抚耳,甚是舒心,引得绮罗生觉得他的心头也甚是酥痒。
      “吾之招,也非一朝一夕。剑意由心而生,而心却思念着皓天阔地。”意琦行垂眸,将半盏茶饮尽。
      那刀者心中可有一个可执刀的理由。
      绮罗生不言,只是替剑者又添了一杯清茶。
      “吾不明,吾的路了。”绮罗生的琉璃眸中渗透几丝轻雾。他的确非常没有头绪,而且非常迷茫。
      “路,总是有的。”那冰凉的声音里透着梅花特有的温香。他清楚,这冷冷的话语是在安抚他的情绪。
      绮罗生点点头,也将手中渐凉的茶一饮而尽。
      “待吾能饮酒时,你与吾共醉可好?茶水,终究是比不上的。”绮罗生自己添了一杯茶,看着意琦行。
      成对的竹杯上,各刻了一行字“情意如竹,坚且长青。”他们碰杯,香茶入肚。
      “那时,吾便你一同醉山峦,醉胡海,醉四方天地。”绮罗生将茶饮得豪气。
      “好!那时,更预祝你刀可开刃,不沾半点江湖浊浪。”意琦行亦将茶饮的豪气。
      醉是四方天地,欢是刀剑合鸣。
      ------十九岁------
      今年的雪,特别大,锦上房的武场上已是白茫茫一片。厚厚的积雪中意琦行仍在舞剑,而坐在梅树下的绮罗生还在参悟最后一招,了悟许久,仍是没有结果。
      大雪纷飞,意琦行舞剑于雪中,他动作似是行云流水,在风雪中,未沾半片雪花。他脚踏松软积雪,却为留下半分痕迹。
      “你怎么还坐在此处?不怕凉了胃吗?”意琦行收剑,看了一眼树下的少年。他白衣白发,似是为雪幻化,但周身浅浅牡丹花香,让他富有比雪更多的生机和色彩。
      “吾已有功体护身,已有你赠吾的雪狐皮,怎会让寒气侵吾半分?”绮罗生站起身来,走近意琦行。
      他拉起意琦行的手,指尖一片冰凉。
      “怎会这么冰?”意琦行皱眉,看着仍旧笑嘻嘻的绮罗生。
      或许这个孩子是他一手带大,又或许这个孩子是他多年武道同修,又或许这个孩子与他天生注定,一向孤标的他,唯独对绮罗生有那么多情绪。或欢或悲,或忧或喜,眉宇间那丝不悦,那丝波澜,都是因为眼前的少年。
      “是剑宿刚舞剑所以比较热吧。”他挠了挠意琦行掌心,笑的愈发灿烂,一双狭长的眼上挑,似狐媚。
      牡丹果真是艳绝天下繁花。
      “今日,吾有一物相赠。”说完,他携了意琦行掌心温热,松开他的手,从梅树下取出一个红泥小炉:“过了今年,吾就可以与你同饮了。”
      他们门派有规定,尚未弱冠的弟子是不可以饮酒的。所以,他只得做一个温酒的红泥小炉。
      “你既送了吾这般物品,吾该如何回赠?”意琦行双手接过小炉,看着绮罗生。
      “那就劳烦剑宿,为吾舞剑一曲吧。”
      “好。”
      意琦行剑舞的酣畅,在雪落剑锋时,了悟新招而立。
      红炉点雪。
      点雪无情提人命,红炉有信送君行。
      “那时,我们一起温酒而饮吧。”
      ------二十岁------
      “流年时转,晃眼弱冠。”
      绮罗生今年已弱冠。
      这日弱冠礼后,他寻了意琦行温酒豪饮。这一夜,两人酩酊大醉,交颈而眠。
      “刀道初成,方见别离。”
      意琦行醒后,已是无人在侧,仅信一封。
      绮罗生为证刀道,寻刀法,离了他的身侧。他看着信,不知心里是欢是悲,是喜是忧,只得叹一口气。
      只愿他的刀,不是为了守着谁,而是能够护了他自己。也罢,他心思单纯,心大如天,这江湖风雨,定能让他成长,也定能让他的刀展露锋芒。
      绮罗生啊绮罗生,他也终于长成了。
      门派上下失了小师弟带来的欢声笑语,冷清了不少。而锦上房,更是安静的似是无人存在。然而,绝代剑者却站里高峰之上,眺望远方。
      他轻抚手中的剑与剑袋,忽然似是发现什么。他翻过剑袋。剑袋是双面刺绣,他细细寻着,一行小字映入眼帘。“至吾最敬爱的大师兄”。
      “绮罗生……”思念,溢于言表。
      他终于成了十二岁的愿,能去外面的世界。也愿当他握起刀,能跟着那心中情意,亦或为天行道,亦或为义行道,亦或为情行道,用那一口刀,切开浊浪。
      ------完结篇-----
      四季轮转,晃眼已过三年。意琦行因事入尘。他缓步而行,被一阵熟悉的花香引了过去。
      眼前,是一个破旧小屋,屋檐上挂了一个酒旗。黄底黑子,分外醒目。一个老头从房里走出,见他模样不凡,手持拂尘,开口道:“道长可要饮酒?”
      意琦行面露不悦,冷着声道:“吾为剑者,非道者。你唤吾剑宿便是。”
      “是是是。”老头连连点头,看着眼前出尘仙人。
      “此处异香绕鼻久不散,店家可能告知吾此为何香?”
      老头闻言笑的欢畅。
      “此香为吾家雪脯,酒香伴了后院丛丛牡丹,便成了这种沁人异香。剑者可愿入吾寒舍,小饮一杯?”
      “好。”
      许是酒不轻饮易醉,他闻了那味道便已是有几分微醺。
      屋内三桌,有一人。
      他刀者模样。一身红白相称的衣,一把泛着冷光的刀,一张花开满面的脸。他妖艳,冷峻,亦如那口刀。只是一双眼里澄澈透明,透着些许温情。
      虽为红白相称的衣,却未沾半点血腥。虽为一口开刃的冷刀,却无半点刀腥气。虽为一张花开满面的脸,却掩不了一双透着真情的眼。
      “剑者,可愿与吾同饮?”刀者起身,看着出尘剑者。
      “吾向来酒不轻饮,但吾却的确想与你共饮。”他一向坦白如此。
      无过多言语,只是细品雪脯酒,细嗅牡丹香。剑者酒量浅薄,如今三杯下肚,雪肤已是一片绯色。
      “剑者?”刀者轻轻唤了声。
      意琦行起身而立,缓缓凑近刀者尖耳。那耳上的金色牡丹,开的艳丽。
      “吾……你……即使你以繁花遮面……亦或许,你不论是什么,即使是繁花中的一朵。吾……吾依知是你。”他的声音微醺,带着香甜酒意的气息着了尖耳绯色。
      “吾知是你……”他顿了顿:“绮罗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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