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如画》琈泪丫

16、带你回我们的家

　　温瑾再次睡下，蒋瑜看他一会，重重闭上眼。

　　半晌又睁开，无可奈何，到旁边包里取出药盒，干吃一片。

　　而后将耳机插上，浑浑噩噩地听。

　　温瑾是被一阵喧嚣吵醒的。

　　他感到难受，胃里空空的，好像有一团空气在翻涌。

　　车到服务站了，司机探出个脑袋喊，“车上的，你们要吃早餐的赶紧下去啦！等下八点回来这里集合！”

　　车上的人们陆陆续续起身，窸窸窣窣的杂音。

　　温瑾眯着眼，眉头紧紧皱起，准备静一会。

　　突然，他转过头去。

　　蒋瑜也是刚醒，眼里倒是清明，只望向司机的视线中含着幽怨。

　　他带点抱怨的语气，“我好不容易睡着。”

　　眼下一阵青影，他揉揉眉，很伤脑筋的模样。

　　然后撑起身，扔给温瑾一件外套，抬抬下巴，“喏，走吧，下车。”

　　温瑾跟过去。

　　一下车，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车内外温差太大，空气倒是清新不少。

　　他缩起脖子，却给蒋瑜一手温了一把，蒋瑜热暖的手轻轻掐住他的后颈，含笑，“别缩脖子，越这样越冷。”

　　温瑾扭过头，于是蒋瑜的手垂下来。

　　温瑾愣了下，小声道，“我想上厕所。”

　　蒋瑜手插口袋，目视前方，“好巧，我也是。”

　　蹲在马桶前干呕，感觉稍微好些了，出去后，温瑾一想到冷水就打颤，蒋瑜站在洗手池等他，他走前，便听见蒋瑜说，“你赶紧的，这里我刚刚放了一会，是热水。”

　　他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

　　他想，蒋瑜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温瑾擦干手指，没话找话，“吃什么？”

　　蒋瑜一脚踏上阶梯，“想吃什么吃什么。”

　　然后补充，“别喝太多牛奶，车上反胃。”

　　他们坐在椅子上吃着早餐，一片小区域安安静静，他们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

　　这些人，无一不风风火火从一个地方奔向另外一个地方，他们之间是不识的，他们互相对视又匆匆别开。

　　只不过一个陌生人同另外一个陌生人而已。

　　蒋瑜眯起眸子，“你说，可不可笑？人们为了所谓未来昂首阔步，风尘仆仆，却不肯停下来同擦肩而过的人微笑。”

　　温瑾吸溜着牛奶，不回答，看来来往往人。

　　快到八点了，温瑾站起来，提着包装袋到垃圾桶旁边，一甩，转身——一个小女孩站在一边看他。

　　他于是绽放一个笑容。

　　太阳花般灿烂。

　　太阳高高挂起，跟着大巴一路，远远隔了一座山，然后又从山的另一边冒出来，也甩不掉。

　　大巴稳速行走，透着玻璃窗洒下一片炽热。有人拉上窗帘。

　　温瑾没睡着，头又开始晕。

　　蒋瑜干脆坐到他的卧铺上给他塞了一耳机。温瑾迷迷糊糊，还是一番无精打采的耷拉模样。

　　他将耳际一片喧闹甩开。

　　叹了口气，蒋瑜从背包里抽出两本书放到他怀里。

　　温瑾眯着眼睛，神色莫名。

　　他再次低头看一眼书名。

　　珠宝设计学。

　　蒋瑜看他的表情，微微笑，“看书吗？”

　　温瑾无语，拾起书曲腿静静地看。

　　半晌，他侧头问，“还有多久？”

　　蒋瑜看了眼时间，“快了，一个小时的样子。”

　　温瑾把书放到枕边，趴下就睡。一分钟后，他又爬起来走到蒋瑜面前，抽掉他手上的手机，一声不吭又跑回床上去。

　　蒋瑜愣了愣，然后就笑。

　　笑倒在了铺垫上，也闭上了眼。

　　“哎哎——南城榕门的快到站了，要下车的准备好嘞！”

　　温瑾没怎么睡，也就眯眯眼，这会听见声音几乎马上就窜起来。

　　他往后看——蒋瑜还在睡。

　　真难得。

　　温瑾心里感叹，以为他是不用睡觉的。

　　这回吵醒蒋瑜的不是司机的大嗓门，蒋瑜被摇醒前，甚至还在微甜的梦里。

　　他睁眼皱眉，一瞬间忘记了刚刚还做的梦，半分怅然若失。

　　当迎上温瑾带点调皮意味的笑时，蒋瑜马上回以一个微笑。

　　“到站了？”

　　“嗯。”

　　“那走吧。看到我爸妈了吗？”

　　“没有。”

　　“哦。”

　　两个人，边穿鞋边一问一答。

　　一个人，因为身边人在而这个城市与众不同。一个人，因为需要开启一段新的人生而这个城市独一无二。

　　他们一先一后，踏下，然后踩实了地。

　　温瑾每年年末几日到南城来给蒋轮凡和苏有素拜年，说来也巧，几年来兜兜转转，硬是未与蒋瑜碰上。

　　主要是蒋瑜大部分时间在国外，年末也是回爷爷家，便错开了。

　　记忆恰巧重轮，两个人相视一笑。

　　蒋轮歪着头看温瑾，戏谑，“什么缘。”

　　车内，苏有素瞄一眼手机，看旁边专心开车的蒋轮凡一眼。

　　“早跟你说应该快一点的，现在还堵车。”

　　男人不急不缓地行驶，甚至冲边上堵住的陌生车主礼貌微笑。

　　他转过头来看妻子，“不着急，他们两个有伴。”

　　苏有素看一眼信息，蒋瑜刚发过来。

　　“好，我知道了，不急，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苏有素就气呼呼，嘀咕着，“一个德行。”

　　也就一小段路较堵，蒋轮凡加快了速度。

　　“哎我看到了！”

　　蒋轮凡眸子弯起，“哪里？”

　　“就那门口的两个啊，阿瑾好像瘦了点啊，看那高高瘦瘦的个头，蒋瑜背个黑包在旁边和他讲话呢。”

　　蒋轮凡伸着脖子看到他们，慢慢停下车。

　　没等停罢，他们就看见两个少年嘻嘻哈哈走过来，那时阳光朦胧，看不清他们的脸色，但是那两双黑色的眼里，确确实实一抹清凌凌的笑。

　　苏有素准备唤他们的口型渐渐隐下，她笑，是岁月里女人的模样，“你看。”

　　等蒋瑜和温瑾走上前，看见的就是蒋轮凡神色自若地移开覆到苏有素身上的身体。

　　苏有素飞快地嗔怪一声，然后撑手捂住半张脸，笑眯眯地从窗里看向窗外的少年，“等久了吧？赶紧上车啊。”

　　温瑾笑着喊她，“苏姨。”

　　蒋瑜站在一旁，“捂什么，都看见了。”

　　蒋轮凡打开车门绕过来，握起拳头敲敲他的背，然后毫不留情地放手到温瑾头上鼓捣几下。

　　温瑾欢喜而无奈，“蒋叔叔！”

　　“嗯，快上车，带你们回家。”蒋轮凡将行李放进后备箱，音色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