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木求鱼》玖络

9、捌、劝酒

　　“……戚筠，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陈江泠松开抓着千宿衣服的手，看着戚筠落寞的表情竟然有些心疼，忍不住安慰他。
　　千宿默不作声，乖乖地站在一边，眸子时不时扫过陈江泠的面颊，整个人都变得冷清起来仿佛之前在陈江泠面前嬉笑的人不是他一样。陈江泠也觉得奇怪，也总是用余光瞟他。两个人视线相对的时候千宿竟然马上转过头去不理他，他也忍不住腹诽：这个时候竟然故意不理他？
　　“一个人又如何？都一个人几百年了，快滚快滚，没时间理你们。”戚筠故作坚强的甩了甩手，转身就要进宫殿中。
　　陈江泠一时心急，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的冲动，竟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了戚筠的手，道：“你等等，别人问你的问题你能不能认真些回答？……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的话，我们两个人可以在这里陪陪你。不过我还有事赶时间，也只能陪你一个晚上。”
　　“……”千宿的眉毛抽了抽，上前抓住陈江泠的手腕，衣服很不耐烦的样子道，“喂，你明知道还有事，他一个人又死不了，你为什么非要在这里陪他？”
　　“等等，臭狐狸，你不要插嘴！”戚筠海蓝色的眸子倏地亮起来，反手拉住陈江泠的手，笑嘻嘻地道，“你的意思是……陪我一个晚上？是什么意思？陪我一起睡吗？”
　　“呃……你别误会，就是在你这里住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就走。”陈江泠尴尬的呵呵两声，立刻从戚筠手里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戚筠虽然有些小小的失望但是还是比较开心的，立刻拉住陈江泠的手走进宫殿里，一边走一边道：“泠，我可以这么叫你吧。虽然不是和我一起睡，我有点小小的失望，但是我还是很开心的，已经好多年了都没人陪我。”
　　千宿被冷落了，他站在原地双手环在胸前，抿了抿唇，头上的耳朵抖了抖，心里实在是不舒服。失落远远大于愤怒，他又不好去跟上，只能看着陈江泠渐渐被建筑物挡住的身影，转身向着别的地方走去。
　　只能去岸上等他了，要是明天一早还没来，在赶过去把他抢回来。

　　“戚筠，你们两个人之前的对话我没怎么听懂，你们之前是遇到过一个和我很像的人吗？”陈江泠不经意间问出，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戚筠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嗯？怎么了？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啊……没有，你就全都当作是没听到吧。”戚筠不是一个很会撒谎的人，眼神飘忽不定，就连手都开始发抖。
　　两个人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庭院，还是不见真正的大殿在哪里。
　　陈江泠回头却不见千宿的身影：“哎？我还以为他会跟上来的。”
　　“泠，之前把你拉下来是我的不对，没有吓到你吧。”戚筠僵硬的转移着话题。
　　“你突然道歉我还有点不好意思。”陈江泠被拉入一个富丽堂皇的殿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精致无比，宛如天神之物。
　　案上已经备好了酒菜，却除了他们二人没有其他的活物了。
　　戚筠体贴的让陈江泠坐下来，还亲自倒了酒，自己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他道：“既然坐在这里了，那就喝一杯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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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次下来，从来没沾过酒的陈江泠已经整个人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只能靠着面前的案几坐立，看到的每一个东西都是重影的，他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道：“竟然有三个戚筠……那可是要烦死了……”
　　戚筠也不恼，慢慢地走到陈江泠面前架着他的肩窝用抱猫咪的姿势把他抱起来了，道：“你喝酒的样子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没变过。”
　　“嗯？”陈江泠晕乎乎的根本就听不懂面前的人在说什么，只能自顾自的说，“你放开我，我还能再喝……”
　　“喝什么？快去休息吧，我来给你换衣服。”戚筠笑了一下，就要去解开陈江泠的衣服扣子，却被陈江泠冰凉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稍稍有些惊讶地抬头，脸上兴奋地笑容有些僵了，问道，“怎么了吗？”
　　陈江泠那一双黑眸格外的清晰明亮，就像是完全没有醉过一样的，从那双眸中似是能看到冰川千尺雪雾弥漫，他扯出一个微笑，道：“戚筠，别动呀。趁我喝醉你想干什么？”
　　戚筠猛地甩开陈江泠的手，退后两步，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一副彻底崩溃的样子，道：“又一次，每一次都是同样的话，我！……”
　　陈江泠仰倒下去，傻笑着闭上了眼睛呼吸也逐渐平稳下去，陷入了沉睡之中。
　　戚筠一步一步地走近，在陈江泠身边跪坐下去，宽大的广袖垂落在地，他低着头唇角轻轻动了动，道：“洛九泠，你可真坏啊。明明知道的……”

　　千宿抱着浑身湿透的洛九泠急匆匆地跑上前来，他怀里的人仍在昏迷，精致的白玉似的脸上有些深深浅浅的划痕，衣服也像是奔波很久了一样，衣袂都被划坏沾上了灰尘，两个人皆是狼狈不堪。
　　戚筠正面迎上，见到洛九泠之时神色稍稍有些不自然，似是厌恶似地道：“没看错的话，这个恐怕是人类吧，你怎么把这么脏的东西带到这里来了？而且……怎么感觉你们两个人有点怪怪的？”
　　千宿将怀里的洛九泠直接塞到戚筠怀里，悲伤的眼神实在是让人难安心，他收回手擦了擦脸颊上溅到的人类的血迹，道：“没办法，我也不想把他放在你这里，你可要看好，他可是我重要的‘宝物’，你是神你应该知道的吧，最近人间发生的事情。”
　　“啊，知道的。”戚筠一只皱着眉头，似是极其嫌弃怀里的洛九泠，又因为朋友的嘱托而不得不接受而露出极其无奈的表情，继续道，“河水都被染红了呢，无数的人类向我祈祷，那又有什么用，我的管辖范围并不在那些地方。所以，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他是黎苍的国师，黎苍大国战乱纷争让人难以自保，要处死他，试图以他的鲜血向神明起誓，平息战乱。”千宿的手拂过洛九泠脸上的伤痕。
　　“呵，人类真是自大，以为神会对那种东西感兴趣吗？神是无法插手人间事务的，”戚筠腾出左手挥了挥，翻了一个白眼，继续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轻轻松松就能办到的事非要求助于神？神可是没办法救人的啊。这就是人类的可笑之处，明明被神骗了那么多次还依旧信奉着。”
　　“所以，拜托了，”千宿变换形态，变得和洛九泠一模一样，唯独那双眸子冰冷无情，“我要去人间顶替他，在我回来之前他就先住在你这里，你要什么我都能赔给你，这些以后再说，还有……如果我三个月还没回来的话，你就把他送上去，告诉他我骗了他。”
　　“哈？你疯了吗？你这已经是准备去死了吗？不行不行！”戚筠狠狠地摇头，蓝眸中写满了不情愿，“没了你，我又要和天界的那些无所事事却仍是到处吹牛的神仙打交道了！”
　　千宿苦笑了一下，道：“原来我在你眼里就只有这点用处了吗？”
　　“呃，当然不是。”戚筠依旧想极力挽留他，可惜怀里还抱着昏迷不醒的洛九泠，没办法亲自去阻止他，只能站在原地动嘴皮子，“你还没有成神，你如果死了，你修炼的这么长时间不都是白费了吗？”
　　“……我有我的追求了，无需在意其他的，再见。”
　　戚筠看着渐渐远去的千宿，一时无可奈何。
　　他当时还不懂千宿所说的追求到底是什么，是地位？金钱？还是灵魂？不，应该都不是。现在的他也终于明白了，原来能让他想要拼死一试就算付出所有代价都在所不惜的就是那脆弱的只有几十年的一个人。
　　而在他明白的那一刻，就已经全部都失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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