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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   陈家的青松院里,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梓妤得知外祖母昏厥后第一时间赶到,沉着脸指挥丫鬟婆子们行事。

      陈老夫人被安置在床上,此时已经悠悠转醒,郎中还没赶到,梓妤用勺子一点点喂她喝温水。老人喝了几口,长长舒出一口气,她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老人看着肖极了女儿的外孙女,想到女儿命运多舛,如今外孙女家来才几天,又被可恨的人败名声。

      梓妤见她唇动动了,眼中都是焦急忙低声安抚:“外祖母,您不要着急,孙女好好的在这儿呢。外人怎么说道,是外人的事,知我的人不在意,不知我的人要介怀又与我何干?”

      她轻声细语,陈老夫人听得心中一震,缓缓闭上眼,拍了拍她手背:“还是我们的小鱼通透,你放心,外祖母一定风风光光把你嫁了。”

      梓妤笑了笑,知道老人在对母亲的遭遇上有心结,所以才会对自己的亲事十分在意。这事情一时半会也解不开,她没有再说什么,细心帮老人掖好被角,正好她两个舅母得到消息赶到,便起身走出屋。

      “我们去梅园给外祖母摘枝蜡梅来放屋里。”

      她走到廊下,把靠着门柱子的绿茵喊上。

      绿茵眸光一闪,当即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路往梅林去,梓妤没有穿木屐,在缓缓化去的积雪把林间的地润得湿软,她踩在上边被泥水溅湿了鞋子也不在意。

      寒风穿过枝叶,吹起她的衣袂,来到一株花瓣纷落的蜡梅树前,她终于停下问:“来的是武安伯府老夫人?”

      “是。”绿茵低声回道,“武安伯老夫人来得其实也蹊跷,而且武安伯府和威武侯府有些姻亲关系,但少数人知道。”

      “又有人在中间挑拨?”

      上门直接要娶她为继室,她一个落魄的陈家表姑娘,这亲事看着已经是她高攀了。但若陈家的人要是知道两家有姻亲,这提亲就成了羞辱。

      更何况武安伯的嫡妻是被凌虐致死的。

      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却比谁都清楚。

      绿茵低头思索着说:“姑娘,是不是姓周的。”

      “现在也说不好,但不管是谁,拿着我挑拨两家的仇怨,哪里能容得下他这样既毒又蠢的!”

      “姑娘的意思是......”

      梓妤双眼一眯,眼底有厉色闪过:“叫人把武安伯虐妻致死的事情报上去,我们在后边看武安伯找谁闹,就知道谁在后头做鬼神。”

      绿茵会意点头。梓妤已经踮着脚折下开满蜡梅的枝桠,又往青松院里走,心里在琢磨陈家和许家当年结怨的事。

      当年结怨,所有人都认为是意外,她二舅舅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当年才会去许家赔礼。她也试图查过,结果确实是意外所致,可到今天武安伯的人前来提亲,她又有些怀疑了。

      她怀疑是有人在故意挑拨起两家的恩怨。

      她抱着蜡梅枝,幽幽梅香也没有能让她心情缓和。

      ***

      陈老夫人昏厥过去了。

      许嘉玄从兵部出来后就听到鲁兵这么一句话。

      他敛了敛神,细细打量鲁兵脸上的神色,见其满脸无辜又问:“你上门还没来得急说缘由就被赶出来了?”

      鲁兵点点头。

      什么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许嘉玄总算长见识了。

      从一个坏事的校尉开始,鲁兵就跟中了邪似的,步步往浑水里淌。果然一个人有长处就会有短处,鲁兵长处是一身好功夫,力大如牛,短处显而易见。

      “副使,属下闯的祸绝不能叫您背了,只是这会也不知道要怎么解决才好。”

      陈家人估计听到锦衣卫三字就要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们都给生吞了,更何况不久前首辅才在陛下跟前参一本。

      鲁兵自己也头疼。

      许嘉玄身边有人就不忿道:“千户又不是故意的,分明是姓周的挑拨才闹成这个局面,而且陈家当年怎么对待我们侯爷的,误会就误会了,谁还稀罕他们不成!”

      鲁兵闻言忙示意那人闭嘴,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许嘉玄已经冷眼看了过去。

      那人被看得低了头,两股颤颤。他才冷冷地说:“我说过,一码归一码。打仗破城还不杀老弱妇孺,身为男人,先拿一个姑娘家出气就已经够叫人不耻,被人算计只能说是自己蠢!”

      鲁兵被骂得脸上阵红阵青,下刻又听到许嘉玄说:“把衣服脱了,手绑上!”

      众人都愣在原地,有人焦急地喊‘副使’,知道他是想要处罚鲁兵。

      鲁兵也愣了好大会,在许嘉玄冷然的目光中一咬牙,把佩刀解开丢在地下,然后开始解软甲脱上去上衣。

      把自己上身剥了个精光,又高吼一声:“拿绳子来!”

      下边的校尉只能摘下腰间的绳子,按着吩咐给绑上手。许嘉玄此时沉着脸翻身上马,鲁兵似乎就有些明白了,不用他再说话,自己就让人把绳子系到马身上。

      众人脸色变得铁青,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许嘉玄策马,鲁兵在马后嘿嗤嘿嗤跟着跑。

      等到两人已经跑出一断距离,才有人反应过来忙骑马跟上,都往陈家那边去。

      陈二老爷那边收到消息就带着太医一并赶回家,先前郎中已经把过脉,说只是急火攻心,歇息几天就好。太医那边也是一样说法,总算让陈家人都放心下来。

      陈二老爷坐在厅堂,心里是止不住的怒意,到底没忍住一拍桌子就又站起来:“我这就去问问姓许的,究竟想要做什么!”

      二夫人忙上前去拉他袖子:“别这样,哥儿和姐儿都在呢,你要吓着他们的。”

      陈老夫人晕倒,在上课的陈家三位少爷也匆忙赶来,此时跟着陈莹玉和梓妤都坐一块,听闻二夫人的话都纷纷开口相劝别动气。

      陈二老爷铁青着脸被劝得再坐下,外头有管事跑得直喘来禀:“老、老爷,锦衣卫......那个许副使跑来了!”

      一句话让陈二老爷被针扎了腚似的,瞬间又窜起来,骂道:“他还敢来!”

      管事此时咽了咽唾沫说:“他、他绑着之前来过的鲁千户,说是要给老夫人和表姑娘赔礼的!”

      他说话大喘气,可把众人都吓得不轻,连梓妤都差点以为许嘉玄真受了挑拨。

      陈二老爷却是一脸见鬼了表情,那个许煞神绑着人来道歉?!

      “走,我们看看去!”他一招手,大步迈了出去。

      梓妤和陈莹玉却被二夫人拦住了:“你们姑娘家家的,别去。”

      “二舅母,他指名说来给我赔礼的,我不去可不好。我跟着去瞧瞧。”

      梓妤心思巧得很,不过一瞬就找到借口。

      二夫人只好拦着女儿,让她不要乱跑,陈莹玉急得鼓起两个腮帮子。

      众人来到前院的影壁前,果然见一身飞鱼服的许嘉玄站在空地间,他身边站着个直喘粗气的男子,精光着上身,眼看站都要站不住了。

      跟在梓妤身后的绿茵就哎呀一声,梓妤的表哥表弟忙一个要去捂她的眼,一个要拽着她转身,另一个严严实实挡在她身前。

      陈二老爷也惊得大喊:“成何体统!!”

      许嘉玄没想到梓妤也会跟前来,但都已经见到了,只能朝陈二老爷拱拱手说:“我的属下多有冒犯,此时便绑他来给赔礼。”

      他说完也不管陈二老爷想,直接一抬手就朝鲁兵挥了一鞭子。

      鞭声啪的一下,响亮清晰,回荡在寒风中。

      鲁兵身上霎时就见了血,他一路跟着马跑来,几乎要力竭了,险些被冲击的力道抽得要跪倒。

      陈二老爷被惊得往后退了步,梓妤已经拽开表哥的手,回头看到鲁兵脸色惨白。

      她挑挑眉,许嘉玄的目光直视着她,二话没说,抬手又一鞭!

      鲁兵眼角也跟着狠狠一抽,疼得额头都冒出冷汗。

      有了一和二,自然就有三,在打到第五鞭的时候,鲁兵终于扛不住单膝跪倒。

      在后边的一众锦衣卫都别开眼不忍看。他们站在后面,鲁兵已经皮肉开裂的后背最清楚不过。

      正是在这个时候,陈老夫人被人抬着辇赶过来,见到眼前和说的一样,许嘉玄竟真带人来赔礼。

      陈二老爷见母亲前来,忙去搀扶着要起来的老人,语气里都是担心:“您怎么过来了。”

      “我要亲眼看看!”

      梓妤也在一边扶着老人,陈老夫人盯着许嘉玄,一手指向鲁兵:“就是他害得我的妤姐儿被人说道?!”

      许嘉玄又看梓妤,在她依旧明艳的面庞找不到任何情绪,他点头说:“是。”

      “你要打他多少鞭。”

      “按锦衣卫的军规,无端生事,散播谣言者,十鞭。”

      陈老夫人冷笑,说:“好,你打!我数着!”

      许嘉玄闻言毫不犹豫,连抽五下。

      陈老夫人数了五下,说:“怎么只有五下。”

      后边的锦衣卫就喊:“先前已经打过五下!”

      陈老夫人沉着脸:“先前我又没数,我哪里知道。”

      鲁兵一闭眼说:“副使,您继续,属下犯的错,属下认!”

      许嘉玄没说话,抬手又挥一鞭,老人就扬声数道:“一。”

      接着是第二鞭,老人又扬声数道:“一。”

      锦衣卫的人都变了脸色,连着五下,陈老夫人都是数着一,有人气得想要上前理论,许嘉玄此时把鞭子一扔。

      陈老夫人盯着地上的鞭子说:“怎么,我还没数完五呢。”

      他神色淡淡地说:“剩下的,我这御下不严的上峰来,您抽到解气为止。”

      “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还是认为我这婆子胡搅蛮缠?!”

      “不,我若要威胁您,就不会再打完刚才的五下。许某不才,但是非分得明白,他今日受这十五鞭,哪怕二十五鞭都抵不了过错。可这也有我约束不力之过,我领我该得的。”

      陈二老爷见惯了许嘉玄咄咄逼人,此时他却明理得很,就心情复杂的看他一眼。

      陈老夫人还真脚步蹒跚去拾起鞭子。梓妤扶着老人,平静看老人把鞭子捡起来,又见许嘉玄转过身,把毫无防护的后背暴露在老人眼前。

      陈老夫人慢慢抬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但那鞭子却是被老人又丢回到他脚边,冷笑道:“我打你,是解气了,却也正好中了你的计,不能再计较此事!你以为我真糊涂了?!滚!”

      “娘,您别再动气,您先回去。”陈二老爷怕老人再气个好歹,给身后的侄子和儿子示意。

      三位少爷当即上前把人扶着回到辇里,催促着回后宅。

      梓妤在转身前看了许嘉玄一眼,他也已经转过身来,被骂滚面色依旧平静,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她想了想,慢慢落后几步,带着绿茵拐到另一边,往帐房方向去。

      “姑娘,我们去哪儿。”

      梓妤脚下走得飞快,说:“去帐房借笔墨,你再去寻个梯子,放到靠胡同口的墙上,要快。”

      绿茵莫名地按吩咐去找梯子了。

      前边,陈二老爷思虑了片刻,到底是让人给鲁兵寻衣裳过来,让他遮一遮后背的伤。这么走出去,别人还以为是他陈家伤的人。

      许嘉玄还站在影壁前,身姿如玉树,修长笔挺,深邃的眼眸叫人看不出情绪。

      陈二老爷说:“许副使,你且走吧。”

      刚才的怒气确实消了大半。

      许嘉玄神色冷淡,说:“鲁兵的过错,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说罢,一手握上腰间的刀柄,阔步离开。

      陈二老爷琢磨了一下,没明白,什么意思,后面还要交待什么?

      外头响起马蹄声,许嘉玄带人离开,在经过陈家占了大半个胡同的院墙时,突然有团白色的东西砸到他身上。

      他身边的人都吓一跳,纷纷抽刀,许嘉玄抬头看向墙,却看到梓妤那张明艳的脸。她半个身子椅出墙,还朝他指指滚落在地上的纸团。

      许嘉玄盯着纸团一会儿,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个猜测。

      她又要咒他得倒霉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梓妤:......你才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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