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记》薄涵

1、1950

　　我跟她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她跟我说，真不敢相信，你经历的这一切就像电影。
　　我恍然大悟，为什么我一直写不出来东西，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可写的，所有一切都太平凡了，想到的远不如我经历的事情神奇。我就误以为，大家过的生活都一样，生活已经那么富有戏剧性了，使我的想象力显得匮乏。
　　我的生活，一地鸡毛。
　　当你言之有物的时候，打字竟然是这样畅快。
　　我是个话痨，有那么多话想告诉别人。可是当你说话的时候，对方都很忙，我又很啰嗦，别人的耐心就已经消耗光了。我为什么那么啰嗦呢？因为生活是一团乱麻，我牵出一个线头，就能带出别的，牵一发动全身？拔出萝卜带出泥？Anyway，总之讲述就会进入一个迷宫，你误入歧途，然后忘记你的来路。可我不是，我会误入歧途，但我还会记得来路，可别人不记得了，所以你把不小心带出来的话题讲完，别人嘴里便开始说着他想说的话题或者“我还有点事”之类的话，走开了。可我最想说的那个主要的话题，噗，变成了一个哑炮。你知道话说半截憋在心里的感觉吗？你肯定知道，因为这个世界最缺乏的就是耐心，你一天一定也放过很多哑炮。噗！噗。噗~噗……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哦，我说我很啰嗦，前面一句，我是个话痨。我为什么是话痨呢？你看，我现在不想放哑炮，我把前面的话题又捡起来了。这一点看得出，我确实很话痨。因为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可是没有人听。
　　所以，我要不要写一个私小说呢？写给我自己，写给你。
　　阳台的书桌上，有两个宜家买来的小书架，堵起了一排书。其中有一本，《放浪记》。五年了，我一直没有看完。林芙美子，书的封面上说，她是日本最好的私小说家，甚至连日本的大导演，谁来着？我忘了，毕竟是五年都没有看完的书，现在又有将近9个月没有看了，积满了灰尘。此刻，我可以选择站起来，走到阳台上，不过一两米的距离吧，用指尖把它拎出来，看看封面上写的是哪个导演的名字，然后告诉你们。不过我不想这么做，因为我懒得站起来。如果你们想知道，可以自己找来看看。我突然又怀疑，也许我记错了，那个有名的人不是导演，也许只是个作家吧？我写到这儿，突然有点惶恐，如果真有人耐心看到这里，也许已经迫不及待要打字骂我浪费你们的时间了吧？所以，我要不要继续写下去呢？还是关上这个文档，继续去看我的论文？我要不要把它发在网站上呢？还要先注册一个账户。我这周的课堂上刚跟学生说，新手创作的时候要先尊重观众，给他们想看的东西，自我表达是第二位的。但是现在，我就是想说点废话。这下，你们把我的话痨看的更清楚了吧？我自认为自己的语感不错，你们阅读起来应该挺流畅的。
　　继续说《放浪记》，我5年都没有把它读完。嗯，我不想放哑炮。因为我只在去婆婆家过年的时候才会看这本书。我嫁了一个湖南人，他们过年的时候除了喝酒吃饭就是打牌或者打麻将。这些娱乐项目我都不会，也不喜欢，所以我就在别的房间看书。一定要有人说这是装逼了吧？我自己也觉得奇怪，我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刷手机也挺开心的，时间一会儿就消磨过去了。但我在我婆婆家就想看书，而且还睡得奇早。晚上7、8点就躲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看书。从前当公公婆婆还在使用老人机的时候，他们也睡得很早，晚上九点吧。但是，在今年的春节，我看到智能手机已经长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们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盯着微信，在各种群里抢红包，累到睁不开眼、打起了瞌睡也不肯松手。只要提示音一响起来，他们就能立刻从瞌睡中振作起来，飞快地点红包。早睡？不存在的。基本上就是12点左右吧。为此，他们还更改了专家的养生学说，专家没有说晚上23点前要睡觉，是24点前。
　　当他们拥有了智能手机，他们也与失散多年的小学同学团聚了。他们的周末不再只是由广场舞和公园卡拉OK陪伴，他们还会众筹去郊游。他们的朋友圈里也开始晒起来风景，主要是风景中的墨镜、丝巾，还有中式花伞。有一次，我公公在我们这个小家的群里发了一系列照片，全部都是他跟不同女同学的合影。奇怪一：照片里都没有我婆婆；奇怪二：只有我公公一个男的；奇怪三：这些女的是我婆婆的小学同学。事后得知，大概就是我公公和我婆婆及她的一群女同学一起去郊游了。那我婆婆哪里去了呢？好像是在拍照吧。太神奇了，没有一个女同学说帮他们夫妻俩或者和其他人一起照一张。是觉得他们老夫老妻，没新鲜感了吗？不会吧？我公婆的关系好到，不仅要睡一张床，盖一条被子，而且要枕一个连体枕头。我的天，我特别想打一个微笑脸。怎么办？手动微笑。我带我公婆出去旅游的时候，他俩的硬卧铺位没有买成面对面的，而是买成了背靠背。我在网上买票，不知道这个铺位的位置。也许有人会说，看号码就知道了呀？但我对这个确实没经验。再说，就算知道不是面对面，难道不买了吗？我也不觉得这是个什么问题呀。但是我的公婆觉得有问题。于是，他们就要求跟别人换铺，不是调换上下铺，就是要面对面！一夜不见都甚是想念呀！每当看到我跟我老公生活中的一地鸡毛、貌合神离，我就感叹，他爸妈怎么没把这恩爱的基因传给他？结论也许只是，不够爱。
　　但我觉得如果有一些标准可以衡量爱不爱的问题，从某些事情上面来看，我老公应该是爱我的吧？不然他怎么能放弃北京公务员的工作来西部找我呢？看到这里的人有没有燃起了兴趣，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也许没有吧。Who care？我已经写了2168个字了，我如果写论文能写的这么顺手就太好了。再说我为什么推测你们会对这里有兴趣，因为我自己就对这种逃离北上广的桥段特别钟爱，看看是不是有很多人跟我一样，懦弱的不是我一个人，嗯，找到同党就觉得自己不孤独了。我现在写的有点不顺手了，因为我开始遣词造句了。天哪，我要谨慎文学性的侵蚀！干嘛突然说这种词？额，我刚才应该说了，在开始写这篇文字之前，我正在看论文。什么？我没有说这个？你看看，你没有很好地使用自己的格式塔心理学。哈哈！
　　我本来想用最俗套的摘花瓣手法来写这一段的开头，就是“他爱我？他不爱我？”，以此循环一下。但是我突然觉得说爱特恶心。我居然情不自禁地点起了头！？在写这些字的时候，我熟练地运用起我最擅长的“数字预示法”，我也可以教给你们。你对一件事拿不准，感到不安，又很想知道结果的时候，可是你现在当然看不到结果，不然就不叫预示了。你就看看时间，以单双数来进行判断。我喜欢双数，所以双数是好的，而单数是你不想看到的结果。我在这半个小时的预测中，每次瞥过去看到的都是单数~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写这些没用，只是浪费时间~sad~我想有什么用呢？以后吧，如果我能坚持写下去，我以后再说。
　　再回到我为什么怀疑他爱我，为什么觉得说爱很恶心。因为他离开了北，但是去年又去了广。为什么？因为他在我所在的这个城市，找不到工作。因为我的关系，在我的单位有一份临时工作，然而收入非常非常非常微薄，入不敷出。贫贱夫妻百事哀，过去的这几年，我特别有感触。先不要急着给我下结论，你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我能继续写下去，我再告诉你。
　　还是说《放浪记》吧，我看了不少，虽然没看完。作者基本上就是在说自己没钱，没钱吃饭、没钱买衣服、没钱洗澡！靠打临工，写童话、典当为生。我为什么喜欢看这本书？也说不上喜欢吧，不然怎么会看不完。实在是因为去婆婆家太无聊了，看这本书其实也挺无聊的。但这两种无聊就形成了一种特定奇怪的场域，所以我就是喜欢这么干。说到书，跟我的婚姻还挺有孽缘。我领结婚证的那一年的那一天，学校的图书馆办图书节闭幕式。因为我那一年借的书特别多，然后就成了“读者之星”之一，闭幕式要给我发书。但我去领结婚证了，可我又想要那本书，然后就委托我的一个学生替我去拿。结果，她给我拿的是《围城》。她不知道我这天要去领证，之所以拿《围城》是因为她记得我说过我想看这本书。这本书到现在都静静地呆在我的书柜里，我没看过~我真是太懒了，想看的书很多，但都只看过封面~手动捂脸哭。第二年，图书馆又办图书节，这一年我借的书少，没当上“读者之星”。但是这一年邀请了很多学院的老师去撑场子，我老公去了。他拿回来一本书，《失乐园》。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说书和我的婚姻之间是孽缘了吧？
　　真是够啰嗦的！我现在的主要任务不是应该赶紧看论文、学英语、复习专业课吗？为什么要浪费一个小时写这个？！我明年5月之后如果不能通过考试，就要无家可归了呀！我清醒一点！
　　可我想说，就是想说说心里话。越是没人听，越是想说。因为我现在正在经历更为重大的无家可归，一场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我想有个树洞，偷偷地埋一些秘密在这里。
　　我希望被人挖到，也不希望被人挖到。
　　昨天我的闺蜜说，她最近不追剧了，在看网络小说。她说网络小说就是看个乐，经常前言不搭后语。不用担心，我不会前言不搭后语的，因为我写的都是真的，真的是不会变来变去的。
　　好了，我要去看论文了。
　　我的开头还挺有悬念的吧？但我今天不想说戏剧性的事情，也不想用梗概的方式去预告什么，因为也许这些文字就是个哑炮，噗……没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