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塞的玫瑰之瓶（ALL姬）》泉奈儿

2、那天的晚饭

　　舞踏祭规则变更的消息一天间就在黑主学园里炒得火热。

　　『限定诶限定！怎么办啊？』
　　『呐呐，可以主动去邀请夜间部的男生吗？』
　　『会不好意思啦！』
　　『先下手为强，找最温柔的前辈吧！』
　　『不知道转学生会什么时候过来呢……找转学生也不错诶~』

　　……

　　『优姬还真是冷静啊。』小赖（一个更加冷静的人）微微笑着看无视周围了的一片唧喳、放学后仍埋头苦读的优姬。
　　『没办法啊，不及格的话便去不了了呐。』优姬头也不抬地急匆匆地演算。
　　『那么，优姬和谁一起去呢？』
　　『Sa…还不知道耶。』不知不觉竟放下了笔。
　　『不过，大概是夜间部的人吧？』小赖淡淡地说。
　　是……倒也是的。优姬对自己苦笑。
　　『那，优姬好好学习吧。』小赖站起来，抱着她的书。
　　『恩，拜拜。』

　　优姬抬头笑又低头，笑得很干涩。
　　（枢学长根本没有来找我哩……）
　　（是蓝堂学长跟他说了么？虽然不大可能……他生气了？可是也不来问问我理由……）
　　『真讨厌呢……』
　　她撑着下巴又抬起头，环视不再有第二人的教室，『真寂寞呢。』
　　『啊，物理再不及格就不行了啊。』她自言自语着，从笔记本下抽出一张草稿纸。
　　『呀……』
　　锋利的纸边一瞬间划破了她的指尖，深红的血如一注细流缓慢而又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来。
　　优姬愣愣地盯着手指看着，看着，忽然，身不由己地低下头，伸出舌头缓缓地舐那绸缎般的血迹。
　　『苦……』
　　自己吮自己的血，怎么会是这种味道？

　　『啪！』
　　教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优姬！』那抹黯淡的银色凌乱地出现在她面前。
　　然后血红的瞳与那一双冰蓝色的眸对峙。
　　『你……在做什么？』零的汗珠从右边的太阳穴上方沉沉地滑落，渗着凉意。
　　『我……不小心割到了啊。』优姬傻傻地把手悬在空中，然后零看到那张还沾着几点血迹的白纸。
　　『啧。』他恨恨地咂了一下嘴。
　　『你的血味道太浓了……以后别这样了。被纸割伤这种事……简直像小学生一样。』
　　要是在过去的话，优姬可以毫无保留地把这句吐槽还回去。但是现在——沉默，尴尬的空气。
　　『不快点止住的话，夜间部有人会坐立不安的。』零转身，回头看了一眼。
　　一年前被蓝堂咬的时候，他也是像刚才那样第一个飞快地出现，只是，那次他还扯下了自己的领带为优姬包扎了。
　　『枢哥哥的话……不会的。』
　　她喃喃着，竟把心中想的话说出来了。
　　『恩？』零回过头。
　　『呐，零，今天一起吃饭吗？』
　　『不用了。』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拒绝，是习惯了的、那么轻松的事。
　　『我想……吃零做的东西。』优姬鼓足勇气抬起头，『记得么……以前蓝堂学长离开月之寮的时候，零有做很多菜给他吃呢。』
　　『那又不是我自己想要给他做的。』零竟然回答了这么完整的一句话。
　　『可是，你当时还说‘反正我也不讨厌做菜’哩。』
　　（对零来说，『不讨厌』应该就是喜欢了吧？）
　　『那是为了你……啧。』似乎找借口也找错了位置，零切了一声，不说话了。
　　（零还是不坦白呢，，永远不会变的就是这点啊……话说妈妈以前也这么说枢哥哥呢）

　　然而想到枢的那一刻，优姬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面对这张沮丧的脸，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行了，我会做的。』
　　（啊，怎么成了这样的回答呢？）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优姬已经换上了灿烂得像太X一样的笑容，『真的？零真的是个好人呐！』
　　『好了，你也差不多可以去值班了。』他别过头去。为什么没法直视那张笑脸？
　　优姬看着他的背影和那已经挂好的袖章，有点惊讶又高兴地笑了。

　　这天的校舍交换，枢哥哥又没有来呢。
　　咚，咚。门响了两声。
　　零做完了么？好快。优姬抬头看了看钟。
　　『好…好多啊！』桌上竟满满的全是菜，颜色很是鲜艳。
　　这样的色彩，真不像零的风格哩……
　　『厉，厉害……害啊，零。』优姬洗了手在桌边坐下，『零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好呢……和我不一样。』
　　零没有说话。他也坐了下来，夹了一口临近的菜。
　　『难吃。』竟然眉头也没动一下地说了这种话。这么评价自己做的东西。
　　（这算是……在吐槽么？……零自己对自己？）
　　优姬却努力大口大口地吃着。（真的，非常不难吃，零真是个全能的天才呢）
　　『这个，很不错呢！』优姬满怀希望地看着零。
　　零却头也没抬地哦了一声，继续吃刚才被他说成『难吃』的东西。
　　（受打击了……优姬。）
　　『那个，舞踏祭，』优姬咽下嘴里的东西，『零和谁去呢？』
　　突然发现，本来想轻松地展开另一个话题，却冒出了新的问题——那不是会提到自己与蓝堂学长么？
　　『我一个人值班就可以了。你同蓝堂去吧。』
　　诶？优姬一愣，一愣，对哦，已经忘了作为风纪委员的工作了？
　　……等等，零怎么知道的？
　　『零，蓝堂学长他——』
　　『你们那也算悄悄话？全校都可以听到了。』
　　（真不想说是因为担心才跟着她跳出去的）
　　『怎么可能嘛！』优姬差点跳了起来。
　　『哦。』零又低下了头。那算了。
　　这事不提也罢。
　　『零，那个——』优姬还想多说点什么，零却快快地站了起来，『好了，晚些吃完的人，洗碗收拾。』
　　『喂，怎么这样……』优姬腾地站了起来，手里还托着饭碗。零却镇静地把椅子推进桌子下，直接走向房间。
　　『零！』优姬端着饭碗向零追去。重重的饭碗，跟着向前一倾，然后——
　　啪啦！
　　噗！
　　『哇——』
　　三种声响在理事长家的饭厅上空混杂。

　　优姬的饭碗碎了，零飞快地转身扶住了为了救饭碗而脚底打滑的优姬。
　　白花花的饭铺了一地，零紧了紧那从未松开过的眉头，推开了优姬，径直走向厨房。
　　『……』
　　『干吗。』
　　优姬拽住零的衣角，慢慢向前挪。
　　『对不起。』
　　『……我去拿抹布来。』
　　『……』
　　『放手啊。』
　　优姬的手没有缩回。
　　那双手向前，缓缓地圈住了零的腰。优姬的脸，靠了上去。

　　五秒内两人都没有说话。
　　猛然间零醒了般伸手去拿开优姬的手，却忽然感到颈上，尖尖的獠牙触到了他的皮肤。优姬踮着脚尖，趴在他肩上，用一对小小的獠牙，微微地刺到他。
　　『住手吧。』他平静地说。
　　那触感瞬间撤去了。
　　『我还以为，零什么都不会说的呢。』优姬淡淡地说，似乎带着嘲笑自己的口气。
　　『像这样Level C的血，吸了也会污染纯种的玖兰血脉的吧。』零伸手，去触摸颈上的皮肤，而那个地方，却真的被猛地刺下了。
　　一瞬间他愣了，然后一动不动地站着，等着。
　　『甜的……零的血是甜的……』她喘息着，离开零的肩，抓住他的手臂，『零，可是我的血是苦的……真的，零，你吸一次……』
　　『……』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甩开了优姬的身子。
　　她跪在地上，嘴角的血一滴滴落下；滴在地板上的颜色越来越淡，混进了从眼眶里流下的，透明的液体。
　　蓝色的毛巾覆到她嘴边，一下一下地，为她把那些浑浊的液体擦去。
　　『我们是一样的……』
　　听到这句话她抬起头，而开了口的他却把头低了下去。
　　『所以……没有排斥过你……』

　　滚烫的泪涌上了她的眼眶。

　　——真是可笑了，吸血鬼也会这样哭么？

　　不知从哪里飘来这个声音。一年前，有人对她这么说。

　　『所以……不要再哭了。』

　　怀念的温度，零的怀抱，真的让人安心。